《噩梦治疗师[快穿]》慕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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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我越来越记不住我的顾凡是什么样子的了，他说话时的口气、表情，他抱我时的温度、心跳，我再想起来，竟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就连看着他的照片，我都觉得有了些许陌生。

　　可思念并没有随着对他的记忆陌生而有所减少，反而越发的浓了，浓得有如苦酒。

　　我时常摸着肚子想，如果早知道他一走就是这么久，再也联系不上他，当初我就不该跟他怄气。我应该多看他几眼，我该多与他说些话，将他的一切都记得牢牢的。

　　当初我应该问问他，非洲那边的子公司具体是在哪儿，有没有可以通话的号码，有没有可以收信的地址或是可以联络的中间人。

　　至少，我记不住他的时候还能辗转地与他联系上，而不会是像现在这种，音讯全无，就像他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几张照片，什么也没留下。

　　然而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可以重来的，这一点，谁也不能例外。

　　我慢慢地养成了和孩子说话的习惯。

　　没有名字，我叫他时总觉得有些奇怪，就自己先给他起了个小名，叫阿布，以后要登记到户口本上的正经名字，还是要等顾凡回来再起的。

　　可说白了，实际上就是我一个人自说自话而已。

　　刘佳琪倒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我这样挺好，既不会觉得烦闷，和孩子多多交流也挺有好处。我不置可否。

　　自从阿布有了名字，她每天总要花上些时间围在我身边，对着我的肚子“阿布”、“阿布”地叫个不停，一边叫一边提醒着：“阿布，阿布，你要记得我的声音哦，我是阿布的干妈。”

　　每次听她这样说，我都忍不住捶她两锤子：“佳琪，孩子生下来都不能立刻就认得人，他这会儿还没出来呢怎么能认声音呢？”

　　“那可不一定，阿布的爸爸妈妈都那么聪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差。”她这样理所当然地反驳我，我居然无言以对，毕竟，世界上并没有哪个爸妈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得聪明的。

　　就算我并不偏信什么命里注定，倒也是真希望阿布如她所言，承了我和顾凡的好基因，生成个聪明的孩子。转头这么一想，索性也就由着她去了。

　　横竖也就是逗逗阿布罢了，我估计着，其实她也并没怎么指望阿布现在就能辨认人声的。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

　　因为腿脚愈发的肿，我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但老躺在床上也是闲得发慌，躺得久了，我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我时不时地会起来在屋子里走动，从玄关走到阳台，再折回来。

　　第三个来回，我从阳台折返，才走到沙发旁，刘佳琪突然就回来了。

　　我抬头看了看挂钟，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上，蹬着高跟鞋就冲了进来，在我跟前刹住脚步，扶着墙气喘吁吁。她刚准备开口，我就止住了她，转身去给她倒水：“什么事情这么急。先喝点水，喘口气再说。”

　　“阳阳。我终于……”她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水才倒了半杯，她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找到蔺晨学长了。”

　　提到了半空的水壶停住，我放下水壶，握紧了杯子：“找……到了？”问出口，我觉得喉咙发干，原本准备倒给刘佳琪的水入了腹，热热的烫暖了整个胸腔，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顾凡从来没有给过我蔺晨学长的联系方式，就连他入了蔺晨学长的创业团队，他也没跟我提过具体是什么创业团队。他不说，我不问。以至于，到了他走以后，我心知去找蔺晨学长一定能联系得上他，却突然发现，X市如此大，我居然找不到蔺晨学长。

　　刘佳琪帮着我找了学长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了眉目。

　　他们是一个创业团队，非洲那边的项目进展肯定会定期与国内联系，那个联系人，就算不是蔺晨学长本人，也绝对是他们团队里的一个人。只要去问蔺晨学长，他一定能让我与顾凡联系上的。

　　“嗯。现在离下班还早，我们这会儿过去，应该还能碰到蔺晨学长。”

　　听到刘佳琪肯定的回答，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很怕她告诉我，刚刚只是我听错了。幸好，我并没有听错。

　　心里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蔺晨学长面前，可我不能这样急。身子太沉，过几天他就要出来了，我得好好地顾着阿布，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我强压住几乎要按捺不住的心，慢慢地回房穿好外出的衣服，再摸出件外套裹着，才与刘佳琪一同出门。

　　我们没有什么波折就见到了蔺晨学长。

　　他还是如我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意气风发。不过，在公司里总是比不过在家里，他似乎很忙，见到我时，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头，与他的助手交待着些事情，另有一个女人将我和刘佳琪引到了他的办公室。

　　虽然知道我这样挺着肚子来他们公司不大好，可我却没有别的方法。

　　我之前虽然曾和顾凡一同去过他家，却不记路，又因为时间隔得太久，我连他家在X市的哪个城区都给忘了。而刘佳琪是在见客户时偶然听到的他，也就只知道他的公司地址了。

　　我与他不大熟，这几个月里又容易疲累，所以我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大作周折。

　　只等了片刻，他就回来了，顺手给带上了门，“小学妹，你不方便，有什么需要找我的地方，直接打电话来就可以了，不必这么麻烦的。”

　　我还未做出反应，他又对着刘佳琪颔首问候：“你好，我是……蔺晨。”他斟酌着，最后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学长，你好，我是景阳的大学舍友兼闺蜜，我叫刘佳琪。”刘佳琪点头介绍自己，笑得很公式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笑。

　　不过仔细想想，自打我进了职场，也才差不多修炼出了她这样的笑容，只不过火候可能没她拿捏得准。

　　“原来也是同校的学妹。”蔺晨学长感叹了一句，顿了片刻，偏过头来看我，“对了，小学妹，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学长，是这样。我来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顾凡在非洲的联系方式。从他去了非洲出差，我就再也没能和他联系上了。”

　　蔺晨学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怕是顾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我又不敢再追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就怕他给出一个我承受不了的答案。

　　在我犹豫着的时候，蔺晨学长清了清嗓子，将之前那副表情收了回去，脸上重又变得平静。斟酌了半晌，他徐徐开口：“小学妹，是这样的，顾凡这一趟去非洲，本来是很顺利，项目推进虽然遇到了些问题但他都解决了。可上个礼拜，那边因为石油争端又起了战火，通讯中断了。现在就算是我也联系不上他。”

　　“你说什么？”耐心地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声音连我自己听着都有些颤抖。

　　这个年代，居然还会有战争？那我的顾凡……

　　我压根不敢想象下去。

　　“你先别急，小学妹。我想你也知道，非洲那边不比咱们这，法律不健全，枪支又不限，但凡大一点的集团都会建立持枪护卫队。这个年代出个大的战争也是不可能的，可能就是集团之间没有协调好，互相开了火从而影响到通讯设备的缘故。你放心，顾凡待的那片是安全区，没什么危险，就是通讯传不过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我，似乎想先看看我有什么反应再决定说不说。

　　可我能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是质问他为什么让顾凡去那么遥远又危险的地方？还是让他现在就给出顾凡的联系方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知道，最近我是不要想与顾凡联系上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又继续说下去了：“其实我们公司现在也正为这事儿愁着呢。没有他那边的项目进展和相关数据传输过来，国内这边很难继续跟进这个项目。公司现在因为这个项目乱成了一团，我实在是没办法帮到你什么了。”

　　呵。后面的这些话，其实我已经能够大致猜出个大概了。至于这些话里哪些真，哪些假，我懒得再去细细分辨。

　　我和他本就没什么交情，是因为顾凡这一层关系才会有所联络。他是没什么理由帮我，可也是实在没什么理由来骗我。

　　“我保证，只要非洲那边通讯恢复，我和顾凡取得联系，我立刻通知你。”蔺晨学长突然将手掌举到耳旁，正儿八经地跟我保证了一回。

　　我觉得他这样做有些奇怪，但要去细想，却又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头，也就只能放弃继续思索了。

　　他这样与我说了一大通，我也不好再继续强问下去，问了也是没结果，只能缄口不语。

　　咚咚。

　　有人轻敲了两下门，接着，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进来，唤了一声：“晨哥……”

　　蔺晨学长冲外头的人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待门重又关上，他对着我满是歉意：“小学妹，你看我这还有些事情得去处理。你把联系方式留下，我这边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好吧？”

　　“没事的，学长。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电话。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响，我这才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了他。

　　“对不起啊，小学妹。等忙过这阵子，我再认真给你赔个不是。”他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殷勤地将我和刘佳琪送出了公司。

　　刘佳琪扶着我进了电梯，他也跟着来到电梯跟前，站在电梯跟前目送我与刘佳琪。我又一次冲着他点点头，然后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佳琪，你说……学长他会骗我吗？”我仰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路向1逐渐递减，不太确定地问刘佳琪。

　　刘佳琪捏了捏我的脸，空出一手伸过来从后环住我：“阳阳，你别多想了。刚才蔺晨学长看上去说得挺真心的，而且你和他又没有什么过节，他没事骗你干什么？”

　　她所说的，其实也是我所想的。

　　我没再说什么，沉默地看着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成了1，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拉开，我在刘佳琪的搀扶下出了电梯。

　　其实那些我都知道，我也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试了一万遍，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回去的路上，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我问刘佳琪：“佳琪，你信不信，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这种说法？”

　　刘佳琪正专心开着车，听见我这样无厘头的问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扭回去正视前方专心开车：“阳阳，你这是太紧张了。没事的，放轻松，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伸过来握住我的。

　　我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没有反驳她。

　　但愿那所有的不安，都是我害怕即将到来的那场据说很痛很惨烈的经历而多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