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路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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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大家都在安静的看书，魏滔把英语书往脑袋上一扣，烦躁道：“啊，好烦啊好烦啊。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啊？！”
这样的牢骚每天都要发上好几遍，温文没理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课本。那是英文原版的微积分教材，大学生才会用到的知识。而且，真要论起来，估计一般的研究生都做不到直接看英文教材的程度。
魏滔把书拿开，不满的锤了下温文的肩膀，“我说，安慰我一下会死啊？你这个该死的天才！”
温文视线依旧凝在书本上，抽出右手拍了拍魏滔的背，“安静，纪律委员在看你。”
魏滔分神看了一眼讲台，纪律委员正坐在讲台前瞪他。魏滔讨好笑笑，微微挺直身体。但也只是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他又坐不住了，英语书被他翻得哗啦啦响。
温文叹口气，合上书，小声道，“去图书馆吧。拿上英语和数学课本。”
“现在？”
温文点头，“反正你也看不下去，而且我也答应了要教你了。”
“可是自习……”
“和他说一声就好。”温文道，拉起魏滔走到讲台前同纪律委员打了声招呼，便一起出了教室。
一出教室魏涛就因为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打了个寒战，他抱着课本的手臂紧了紧，跟在温文后面。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跳级啊。应该很容易吧。”魏滔问。他和温文亲近，自然也知道这家伙的实力。早在高一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在接受大学级别的教育了，据说教导他的老师都是院士级别的教授。哪一个放出来，都是在各自专业领域的佼佼者。
“啊，这个啊。我家不赞成在大学前跳级……”温文推开图书室的门，“‘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享受青春，跳级等到大学的时候也不迟’——这是我妈的原话。”
高中生大都是被课业压得没有闲暇的可怜生物，单单是课本和作业就已经够受得了，因此图书室里没有人。
魏滔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把书撂倒桌子上，“可是也没见你怎么享受青春啊，还不是每天都泡在书堆里。”
“虽说的确是这样，不过，该怎么说呢，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温文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拿过他的英文课本随意地翻了一眼， “毕竟至今为止遇到的事情都太过顺利，没有所谓的挑战，自然也提不起激情。看书的话，好歹还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魏滔听得嘴角抽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啊，还真是能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么欠扁的话啊。”
“有什么关系。”温文转头笑笑，对上魏滔的视线，浑不在意道，“你是我的朋友，没必要在你面前故作姿态。”
魏滔被他自然的语气一噎，到嘴边的埋怨也都吞了下去。明明还是冬天，但他却觉得脸很热，不自觉扯了扯领子，“算了，开始吧开始吧。这次月考再不及格的话，我爸就要撕了我了。”
温文点头，“那先从英语开始吧。高中英语，说到底也就是那几个句型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打铃时，温文放下笔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今天就到这里吧。一口吃不成胖子，你要记得东西太多，一点一点来吧。”
“啊，这就结束了，我都没觉得时间怎么过的。不过你真的蛮厉害的！讲的比老师好多了！不愧是我哥们！今后就拜托你了啊！”魏滔感激道，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回教室么？”
“不了，我直接回去。”
“那一起吧，作为回报，回去我请你吃宵夜！”
温文却想也不想的摇头，“谢了。但是我前阵子和人约好了，今后都会一起回去。”
“别人？谁……”魏滔问，转念想到风语的同居人，惊道，“不会是……”
温文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真的……啊……我不是歧视的意思，但是好歹也要……”魏涛挠头，“我虽然不讨厌那家伙吧，但是也喜欢不起来。”
“为什么？你又不是那种会听信传言的人。”
“但他太弱了吧。好歹算是个男的，就说那些传闻吧，如果是假的，他自己都不会站出来澄清么？只知道自己躲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让人很伤脑筋啊！而且，不是我说你，区区室友，你管的也太宽了吧。你同情他我可以理解，但是也没必要事事顺着他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学校都把他当成瘟神避着，你好歹也给我注意点儿啊！玩一把火烧到你身上怎么办？”
他说话的时候，温文一直分神看着窗外，透过满是雾气的窗户，依稀能看到窗外的路灯，
等魏滔说完，温文才拿纸巾擦出一块儿透明的范围，让视野变得清晰些。
“阿滔，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魏滔皱眉：“哪点？”
“风语他不是没有抗争过流言，他只是抗争失败了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说的？”
温文摇头：“他没和我说过，这是我猜的。”
魏滔无语，温文笑一笑，不打算解释，转而说到：“阿滔，你知道一心一意被别人信赖的感觉么？那种自己仿佛就是对方的支撑的感觉，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也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但是现在，我稍稍明白些了。”
“什么？”
温文却是指着窗外，“你看到那些路灯了么？”
魏滔凑过去看向温文指的方向，那是学校大门外的路灯，一排排的立在路边，打出的光线在夜晚晕成团，将黑暗驱散。
魏滔不解，“那些路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很早就想说了，咱们学校附近的照明很不错，夜里回去也不用担心自行车压到石头。”温文轻声道，视线却移向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但也因为照明太好，所以那家伙几乎都不敢在附近等我。”
“那家伙？风语？”
温文点头，微微挑起嘴角做出微笑的扬子，但眉宇间的怜惜却太过明显，以至于让魏滔觉得，这笑容有些苦涩。
“他啊，其实可以不用上晚自习的。校领导也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希望他来学校。大家都觉得他自作自受，连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都觉得晦气。你见过他的座位么？他周围的桌子都是空的，上面染了厚厚的一层灰。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他，自然也懒得打扫他周围的桌子，好像和他靠近都会粘上病毒似的。你经常留在学校，应该也知道，他不经常来学校吧。毕竟一般人的话，都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和显而易见的敌意吧。”
温文道，视线依旧望着窗外，“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却因为我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开始天天来学校报道，甚至愿意等我到晚自习下课。可因为那些无谓的传言，他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我打招呼，就连每天等我下课的时候也是。他从来不会在校门口路灯下等我，相反，他总是站在几百米以外，躲在光线找不到的拐角。只是因为他害怕我也被那样孤立。”
魏滔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文摇头，自嘲道：“我原来也以为我足够成熟，不会害怕这些流言。但是真的事到临头，我却还是没敢站出来，在大庭广众下和他走在一起。也一次都没有在有人经过时把他从黑暗的地方拉出来。因为我害怕我会变得像风语一样。”
“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魏滔吼道，“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么？”
“是啊，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家伙全心全意的依赖。所以，真正被流言所困的，其实是我。反而是那家伙，总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每次我走到拐角的时候，他都会小心翼翼露出头来，确定周围没有人看的时候，才敢走到我身边，然后……”温文眯起眼睛，仿佛是陷入了回忆。
然后……然后他会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轻轻地，轻轻地，几乎感受不到力度的一个吻。
“真的是很小心翼翼的呢……那家伙……”
温文说着，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转头看向窗外，正巧看到风语背着书包朝外走去，穿过校内花坛的小径，经过校外一盏盏路灯，最后消失在无人关注的黑暗的拐角处。
“我该走了，再见。”
温文道，拿起外套匆匆的跑了出去。魏滔愣了愣，走几步停在温文刚在驻足站立的地方，没多久，就看见温文经过楼下的花坛，丢下一排排路灯，最后也消失在风语消失的地方。
……和风语刚才走过的路线一一重叠，分毫不差。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就像……就像……”魏滔道，五指印在布满雾气的窗上，轻轻一划，原本被擦干净的地方被水渍打乱，扭曲了窗外的路灯。
放学的铃声突兀的响起，这一刻，魏滔第一次没有冲到赵雪的教室，而是愣愣的隔着窗户望着窗外模糊的夜景。
第一次，有一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明明……明明以前，温文都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明明一直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路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