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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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非常轻快欢乐，是肖邦的《一分钟圆舞曲》，传说是在与乔治桑热恋时的肖邦，为了取悦爱人，完成的命题创作。乔治桑有一只小狗，很喜欢追逐自己的尾巴，年轻的肖邦答应了恋人的要求，以此为灵感写下了这首轻快的《一分钟圆舞曲》。
说是一分钟，其实非常考验演奏者的功力，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在一分钟内把它弹完。江成穿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走廊，听着这欢快的琴声仿佛回到自己无忧无虑梦想着成为钢琴家的少年时代。
推开礼堂厚重的大门，走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江成在黑暗中停下脚步。礼堂里并没有人，弹琴的正式刚刚找他签字的叶可臣，他的侧脸在舞台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精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像混血一样的五官，薄薄的红唇，少年特有的白里透红的皮肤和一头闪着光的黑发。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熟练的滑过，看得出曲谱早已烂熟于心。表情是那样的从容而享受，就像与自己喜爱的小狗翩翩起舞一样。
他完全融入这支曲子的样子，是那么的迷人，让江成在物是人非的多年后仍会不断地想起，那个时候在钢琴前闪闪发光的少年。
曲子很短，弹到结尾，叶可臣飞快地拿起钢琴上放着的手机“呀，又差了一点，怎么还是不够快嘛！”
他的语气略带娇嗔，很显然是在挑战《一分钟圆舞曲》上遇到了困难。站在观众席最后面的江成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子话不多，人到是很有野心。即使是成名的钢琴家也没有几个能在一分钟弹完的吧。你才多大，就有这么高的追求。
江成默默地在最后一排坐下来，听着舞台上的叶可臣一遍一遍地练着琴，就像在欣赏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抱着钢琴梦的无知少年，以为音乐就是一切，自己的世界是那么的完美。
爸爸的生意失败和猝死，让他在一夕之间被迫长大，在本该还可以做梦的年纪里，早早看尽了世态炎凉。是妈妈的眼泪，和姐姐的绝望，让他明白了常情如此，难过抱怨都没有用。离开校园，从给别人打工开始，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吃着饭都能在餐桌上睡着，洗澡都险些把自己淹死在浴池里。熬过最艰难的日子，看过最丑陋的嘴脸，也经历过各种最难堪的交易。他终于还清了家里的债，有了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成为了妈妈和姐姐稳固的依靠。
本该可以松一口气，好好享受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但夜阑人静的时候，江成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借着洽谈广告的机会，认识了电台的人，又用了种种手段，终于成了午夜0:00-0:30的代班DJ。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已经睡了，不过江成不介意，他可以用着半个小时聊聊音乐，放自己喜欢的CD，就很好了。有没有听众，有没有人知道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过境迁，江成明白，那个在内心深处隐隐不肯放过自己的，正是那个曾经的自己。做这个代班DJ虽然费力不讨好，他身边都没几个人知道，但他还是会在忙碌的工作中分出时间来，精心地准备节目，剪辑音乐。这是他与过去的自己唯一的交汇点。他不想要再放手了。
然而，今天在音乐学院见到叶可臣，江成就恍然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永远都回不去了。那个本应该可以成为钢琴家，有着辉煌音乐生涯的江成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脸伪善，狡猾狠辣，精明事故的生意人。说出去也没有人会觉得他和音乐之间有什么联系，如果有，那就是他总能凭关系和财力，拿到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各种音乐演奏会的高价票吧。他也会在心底厌恶这样的自己。
舞台上的叶可臣，完全专注于演奏，丝毫没有察觉，台下有个人在他的琴声中默默地留下了眼泪。因为反复地练习，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微微的打湿，谁说弹钢琴不是体力活呢。
不知不觉练习到天完全黑下来，叶可臣觉得从背到手腕都有些酸痛了，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对于他忘我的练习，表示抗议。
“哼，明天一定要把你搞定。”叶可臣说得决心无比坚定，起身收好琴谱，合上琴盖，把琴凳轻轻往里推。动作熟练轻巧。
这个彬彬有礼，气质纯净的男孩留给江成的印象格外的好，就像一阵清新的风，吹进了他疲惫的心。许久之后，江成才明白自己对叶可臣的心意是什么样的。而回想初见的印象，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还是有着缘分这回事的。
叶可臣从舞台的侧门离开礼堂，抬头已是满头星辉，耐不住肚子一阵阵地叫着，想着食堂可能已经关门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到礼堂正门处，叶可臣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正走向礼堂的台阶，这样的打扮在天才和疯子一半一半的音乐学院并不多见。走到台阶的正面，抬头一看，这不正是白天给自己和蒋泉东签过名的江成么。他怎么会在礼堂里？自己练琴的时候礼堂里明明没有人啊？难道？
“叶同学。”
“江老师？”
“你好，好，好巧啊，我在校园里随便逛逛，就，在这里又遇到了。”
“哦，这样啊。”是啊，人家是出了书的大乐评人，知名电台DJ，怎么会在这个小礼堂里听自己练那种幼稚的曲子，叶可臣想着心中滑过一丝失落，而失落的原因麽，16岁的他还想不出这么复杂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忙了一天我也有点饿了。”
“食堂可能快要关门了，要去就快点吧，我正好也要去吃饭。”说到吃，叶可臣可真是饿了，不能再等了，说着向前跑去。
“喔……好啊……那……”
“你快点啊！食堂马上就关门了！”似乎是怕江成走的太慢，害他错失晚饭，叶可臣拉起江成的手，一路向食堂跑去。
江成的手被这样紧紧的握着，心忽然加速地跳了起来，只不过是初见面的男孩子，这样不经意地拉着手在漫天星辉下毫无顾忌地奔跑着，却比以往所有香艳诱人的经历都来得更让他脸红心跳。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这样的心动让他猝不及防。
“哎，你太慢了，让你跑快点吗，没饭吃了。”叶可臣望着食堂上锁的大门失望地抱怨着。
“啊，不好意思，那不如我们出去吃吧，我可以开车送你回来的。”明明是他练琴练太久了，根本不关自己的事，但看着他气喘吁吁地抱怨着，江成还是想补充他一下。
“不用啦，明天我还有早起练琴。”并不领情。
“那，你怎么办，饿着肚子睡觉么？”
“诶，就去学校外面吃点吧。”江成的话提醒了他，这样回去也是睡不着啊，还是要弄点东西填饱肚子，音乐家也需要面包啊。
和所有高校一样，音乐学院的外面也有着一条，白天无人问津，夜晚灯火辉煌的小路。师生们打牙祭全靠这条街上的各种小摊贩。虽然味道说不上多么的精致正宗，但浓油赤酱，总能安慰这个年纪里躁动的胃。被学校的食堂折磨久了，只要是热的熟的，都是好东西啊。
叶可臣瘦小的身影在这些摊子中穿来穿去，江成很困难地才跟上他。
“老板两碗泡面，加蛋加火腿肠，放葱和香菜。”叶可臣在一个只有三张桌子的小摊前停下来，熟练地招呼着，拉开塑料方凳坐下来，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了。
江成看了看那布满黑色油污的煮面锅，和围绕着昏黄的灯泡飞舞的蚊蝇，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毕竟叶可臣也没有要问他意见的意思，就连香菜都替他要了呢。
“这家煮的面特别好吃，你尝尝。”食物上桌，热气腾腾，味道浓郁的汤汁把叶可臣的小脸熏得红扑扑的。
“好，谢谢。”看着眼前的家伙对着一晚泡面狼吞虎咽，那里有半点下午弹琴时翩翩公子的模样，江成不免感慨，到底是个孩子，只要一碗泡面就能忘记烦恼，希望他能这么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你吃吧，看你饿了，我还没动过。”江成夹起自己面里的荷包蛋放到叶可臣碗里。
“你不吃吗？不喜欢？”叶可臣嘴里塞满了面条，声音听起来有些混沌又带着点可爱。
“不，不是，我有面就够了，你多吃点吧，你看起来比较饿。”
“哦，那谢谢啦。”
叶可臣还是埋头苦吃，江成看着他从钢琴美少年，秒变大胃王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吃了起来，说真的，从来也不觉得泡面有这么好吃，浸满调料的浓浓的汤水，一口喝下去，能占据全部的味蕾，温温热热的，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充满淀粉的火腿肠也变得那么美味。以前打工、创业，东奔西跑，睡过无数的火车站，吃过无数的泡面，简直是闻到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就要吐了，而那些辛苦打拼的日子渐渐远去。记忆里泡面的滋味却渐渐清晰了起来。这就是怀旧么。江成一边吃一边想着，叶可臣的话不多，在他这个年纪，吃饭就是吃饭。而在江成，吃饭就是应酬，就是商机。比起那些各种名贵餐厅中食不知味的饭局，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晚泡面带给江成的满足才是他渴望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