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印记》玫瑰凉糕

27、第 27 章

　　橙园是在K城的郊区，每年的冬季，是冰糖橙成熟的季节，放眼望去果园内金桔满枝、桔香飘溢，那累累佳果，那点点橙黄嵌镶在翠绿丛中，恰如张彤那句：“树树笼烟疑带火，山山照日似悬金。”

　　橙园不光景色美，它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是来此游玩的人如果愿意交上一笔小钱，那就可以进园敞开来吃，不论吃多少，如果还有兴致的话，边吃边摘，出园后称斤论两，价格可是比市面便宜很多的。

　　郑佳宿舍的一杆吃货们岂会放过这样一个吃喝玩乐的机会，几个星期前就早早的和班上同学邀约好，要赶着头一批进园，那样的橙子必然是最好的。

　　既然郑佳有玩乐的地方，庄蕊肯定也是在其中的。

　　冬日的早晨，寒气愈加袭人，淡静的月光洒了一地的银霜，四周围影影绰绰一片。坐在大巴车内，随意转向车外便可以看到那一弯梳形的月斜斜挂在天际，周围好似起了毛边，光晕凝脂般有着柔柔润润的一圈印子，衬得不远处的那颗启明星分外的耀目璀璨。

　　庄蕊看了看斜上方的邵晨，可能是睡着了，身体差不多是懒懒地半躺在了座椅上，长手长脚斜卧在那，看上去极不舒服。

　　“你怎么把邵晨也叫来了。”庄蕊凑着郑佳的耳朵低声说道。

　　“人多好玩。”隔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宿舍的非得让叫上他，说是这么个帅哥能挑能担的，可以承担□□力活，又养眼。”

　　“要是路子知道他在，肯定会来，自从上次在学校见过邵晨后，她念了好几次。”

　　“恩。”郑佳模糊地应了一声，“嗳，庄蕊，你是不是讨厌邵晨呀，怎么每次他在你都好像极不自在似的，怎么呢？”

　　“哎哟，也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他，只是我曾经在他面前出过几次洋相，说来也真是奇怪，我就是觉着每次一出丑，他肯定就在场。”

　　大概讲了讲几次的事情，惹得郑佳的一阵好笑，“你是怕又在他面前出丑他会告诉展烨是吧。”

　　庄蕊使劲拽了拽郑佳的手，“小声一点，倒不是怕他会告诉展烨，其实我觉着他不是那种会碎碎碎到处说事的人，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你说那天早上我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从公交车窗那跳。”

　　“他肯定觉着惊艳了一把，这么个美女从天而降。”

　　“估计他不是觉着惊艳，是觉着惊悚。”

　　两个人低声笑着，忽然邵晨动了动，两人都同时禁住了笑声，看看邵晨好像只是睡不舒服了换个姿势，接着就没再动了，那口提着的气才缓缓吐出。

　　车子走在山间的石子路上，略略有些颠簸。这时天外已微泛青白，放眼望向车外，一片片梯田错落分布，零星的几栋砖瓦石墙的屋子，处处透着那份质朴与宁静。

　　到橙园时，天已经亮了，空气里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橘子淡淡的清香，进了园内，那香味更浓，令人不觉精神一震。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雾如轻纱般缭绕青杳，阳光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整个园子如梦似幻，无以极目。

　　同学们三人一伙五人一堆的相约而行，这边，邵晨走在前面，一边要拨开拦住路的枝干，一边还要叮嘱身后两个女生，泥巴路稀湿易滑，要是再在这摔一跤，那庄蕊是不是以后都不准备再见面了，邵晨想到这，不觉笑了笑。

　　“这路真难走，我还特意穿上了才刚洗干净的运动鞋，你看，又脏了。”郑佳在枯草上蹭着敷着厚厚泥巴的鞋底。

　　“我穿着皮鞋倒也无所谓了，郑佳，你别蹭了，待会一走又踩脏了，出去再弄吧。”路面湿滑难走，又基本是上坡路，庄蕊说话时有些气喘。

　　“这一棵的橙子怎么样。”邵晨停下来打量着满树的橙子，“看起来不错，个儿挺大的。”

　　庄蕊攀着树干，向四周看了看，“这一棵橙子的颜色比其他的都深，应该会很甜。”边说边转向郑佳，不料刚好有一节树枝就在眼上方，树枝上挂着的橙子正好就碰到庄蕊的额头上，可能突然的被吓到，庄蕊下意识地往后一让，轻轻吸了口气。

　　“怎么呢？”郑佳凑上来问了一句。

　　“没事，头发让树枝挂到了。”庄蕊用手把挡在前面的一串橙子拨开，一抬眼，却看到邵晨此时正看着自己，明显一副想笑却又忍着的样子，眼睛里氤氲着的除了促狭的笑意外，还有淡淡的一丝无奈。想起刚才的狼狈样脸上禁不住一热，庄蕊牵扯了一下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那行，就这棵吧，邵晨你先摘一个尝尝。”郑佳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了邵晨。

　　“还是你们尝吧，我不喜欢吃水果，喏，给你们。”

　　橙黄的果肉汁液四溢，让人暗觉一阵清香满襟。

　　“真甜，汁又多，是吧。”郑佳边嚼便含糊不清地说着，“邵晨，你不吃那就负责给我和庄蕊摘吧，10块钱的入园费我非得吃回来，你的那份我和庄蕊就一人一半。”

　　庄蕊好笑地点了点头，“嗯，行的，吃水果我是强项，这样的橙子十几二十个应该没问题，我们早点都没吃，还可以省顿中午饭。”说着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棵树，“怕是不能尽着这一棵树摘吧，要是咱俩战斗力太强把人家一棵树上的橙子都吃完了怎么办？哦，是了，待会我还得摘一些回去给我们宿舍那几个。”

　　“应该没什么吧，刚才那个人只是让注意别掉在地上浪费啰，又没说不能尽着一棵树上的摘。”

　　邵晨人高手长，早就摘了半袋子挂在树杈上，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听着郑佳和庄蕊一说一答的，只见两人边说边还不忘向嘴里送着橙子，装垃圾的塑料袋不大一会儿就堆起一半的果皮，心下不得不佩服：这吃水果，女生果然是主力呀！

　　“要不你俩先在这，我再到前面瞧瞧，看有没有更好的，一会儿我回来。”邵晨向四周看了看，一起来的同学大都是一边逛一边摘，没有谁像他们这样定在一棵树下的。

　　“嗯。”俩人忙着吃，塞得满嘴只能朝他点了点头。

　　看着邵晨走远，郑佳转过来对笑着对庄蕊说：“嗳，你说邵晨是不是被我俩的吃相吓跑了，你看他忙不迭地，不过，有他咱俩确实轻松啊，只要吃就行了，是吧。”

　　庄蕊动作顿了顿，只“嗯”了一声。

　　半晌，抬头看了看郑佳，见她也没再用小刀削橙子，只是用手指甲慢慢地抠着，一下一下的，不知是抠得仔细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白皙的手指上被染成了黄色，空气里充溢着的香味，带着阳光的暖，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串的橘皮手链，想起了冬日里妈妈丢在炉子边烤黄的橘皮，那是童年的味道，能让人的心慢慢沉淀的味道。

　　“郑佳，今天你怎么没有喊骆伟，你们怎么样了？”庄蕊还是问了出来，之前只是在电话里听郑佳说了和骆伟并没有分手，只是寥寥数语，庄蕊也没多想，只以为郑佳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愿多谈，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她说起过和骆伟的事，庄蕊突然有种感觉，尽管两人在一块还是一样的嬉笑打骂，但已不再会像原来那样无话不谈了，这让庄蕊觉得很恐慌。

　　“啊！”郑佳没料到庄蕊会突然开口问她话，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着她，“你说谁？哦，你说骆伟啊。”郑佳地把手里攒着的细小橙皮丢进了垃圾袋里，“不想让他来，他来烦得很。”说完看了眼庄蕊，见她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还等着往下说，便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上次……从医院回来后我和他提出来分手，但他不同意，第二天来我们学校一直守着我，当时我也不知怎么了，心一软就没再提分手的事。”

　　“那他有没有说他那天为什么不陪你去医院。”

　　“说了，说什么听到我怀孕了，他一下子吓懵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什么星期六去医院怕人多遇到熟人，本想着星期一或者星期二人少再陪我去。”郑佳说到这冷哼了一声。

　　“那现在你们……”庄蕊把剥好了的橙子一瓣一瓣掰开，有一下没一下送的进嘴里，慢慢嚼着。

　　“那件事以后，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们俩是怎么回事，情侣不像情侣，朋友不像朋友，倒是他每天都会打电话来，但是……但是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愿他来我们学校找我，我更不会去找他，好像就是对他不再有原来那种感觉了。”

　　郑佳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心已经死了。”说完拿出一片橙子皮对着庄蕊挤了挤，淡淡一阵水雾，转瞬就不见了，只余下一阵橙皮独有的味道。

　　庄蕊不知该说什么，抬头看着郑佳，她正隐隐哼着歌。

　　好像她并不需要安慰。

　　“行了，我们别说他了，破坏心情，你还吃得下吗？”郑佳递了一个橙子给庄蕊。

　　“我的战斗力已经是负值了，别再拿给我了。”庄蕊冲着郑佳摆摆手，“你继续，邵晨那份你也一起吧。”

　　“你不是说这样的橙子你十几二十个没问题吗，眼大肚皮小的。”

　　“十几二十这是我一天的量，我已经吃了6、7个了，不要了。”庄蕊边说边躲开郑佳塞过来的一瓣橙子。

　　邵晨回来远远就看见两个女生闹做一团，用橙子皮相互挤着玩，不时传来一阵阵尖笑声。

　　很少看到庄蕊会这个样子，除了那次“从天而降”外，印象里她都是给人一种清清淡淡的感觉，甚至是有些淡漠，第一眼觉得极不容易亲近，好像她也不愿和谁亲近 ，当然除了展烨和郑佳吧。

　　最近见面的次数比较多了，又才慢慢觉得其实她好像是因为不太懂得怎么和陌生人相处，所以干脆就在自己和旁人之间立上一道屏障，别人走不进来她也走不过去，这也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已，自我保护意识怎么会这么强呢？

　　又是一串笑声传来，邵晨朝着俩人看去，只见庄蕊用手挡着郑佳，拼命把脸转向一边躲开，嘴里还不断碎碎念着，俏生生的站在葱茏翠绿的树下，整个脸庞因为笑闹微微有些泛红，却也生动的不可思议，忽然的又想起刚才庄蕊碰到树枝的样子，有些迷糊，有些羞涩，那一抹因尴尬而带着的淡淡浅笑，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也正好被自己看到，好似那寄寄昙花般虽短暂却也足够让人心动，让人……。想到这，邵晨无声地看着那袅袅婷婷的身影竟是不敢走上前去。

　　原本湿滑的泥路，经太阳一照，表面有一层干了的泥条，一道道的透着冷凝的深褐色，冷风飒飒，树叶子发出了细细簌簌的晃响，隐约间似乎有着一声低柔的叹息，搅乱了那份抑郁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