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魍魉月之阶》水瓶第二星

43、来自远方的危机

　　第一个发现梅格回来的，依旧是那位老船员。
　　这次在那群争着上岛急不可耐等着风流快活的人群中，老船员一眼就认出了梅格高细苗条的身影。他连忙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给了守在码头的马吕思。然后，经过马吕思的传播，Erik，吉里夫人，小狐狸，甚至连佛蕾克小姐都知道了。
　　所有人近乎同时放下手中的事，飞也似的奔到了港口。
　　于是，当梅格的脚刚踏上科尼岛的土地，迎接她的就是那几张充满了焦虑却又终于放下心来的脸。
　　“梅格，你这个孩子，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吉里夫人一把扑过来，将年轻的姑娘死死揽入自己的怀中。不过几天的光景，她的鬓角就增添了好几根白发，原本就憔悴的眸子里更是布满了红色血丝。
　　“梅格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柯赛特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用白皙的手指狼狈的擦去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珠。
　　老天爷，她真的以为梅格姐姐已经……幸好不过是一场虚惊，她终于平安回到岛上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小狐狸上前一步，想要扯住梅格的衣角，好好的痛哭一场。
　　就在她的手指马上要碰到姑娘绿色衣裙蕾丝花边的瞬间，梅格突然莫名的向旁边一闪。
　　小狐狸抓了一个空，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举在空气中的手指。梅格姐姐是故意躲开自己，难道说她因为偷歌的事情而到现在还不肯原谅自己。柯赛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惊慌的抬起头，忙不迭观察着梅格的脸。
　　那张搁在吉里夫人肩膀上的面孔苍白的吓人，尽管梅格的五官绷得塑像般僵硬，但小狐狸还是由她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上，捕捉到了女子内心的慌乱。
　　她在因为什么事而害怕！
　　与柯赛特探究的视线交汇，梅格的眸子猛地紧缩成了一团，那里面闪烁着的光芒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害怕。她哆嗦着嘴唇，下意识的朝自己背后瞥了一眼，却又立刻怕被人发觉似的收回目光。
　　心中飘过一抹不良预感的柯赛特，连忙朝她身后看过去。
　　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站在梅格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
　　那男人有着一双褐色的眸子，鹰勾鼻，蜡黄的皮肤，不胖不瘦，非常标准的身材，一套质地中等的商务套装，戴着顶造型规矩的礼物。猛地看起来好像是个寻常的中产阶级，不是商人，就是银行职员。
　　但是，他的眼睛实在太过不寻常。本身的尺寸算不上大，但是棕褐色的瞳孔占了眼珠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且一刻不停骨碌碌灵活的转动着，让人不自觉想起一种叫做秃鹫的飞禽。
　　将近1年的旅行生活使柯赛特比一般人更了解这种吃腐肉的动物的凶猛，它为了猎到一口肉可以追踪对方整整3天，直到死亡。就像这个陌生人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能拥有这种眸子的男人，通常只会是一种人——警察。
　　“各位夫人小姐，绅士们。我叫佛兰克，我是在纽约街头偶尔碰见吉里小姐的。她当时身无分文，好几天没吃过饭了。虽然我没能有幸登上柯尼岛观赏吉里小姐的演出，但在朋友的聚会里还是看过吉里小姐的宣传画的。作为一名良好的市民，我自然不能看着这样一位淑女沦落街头。所以，我冒昧的收留了吉里小姐几天，并在我的坚持下护送她回到小岛。”
　　坐在宴会厅的酒席后，男子这样自我介绍。
　　吉里夫人因女儿失而复得的狂喜，早失去了平时的警觉性，对这位帮助了女儿的男子简直感激涕零，强烈要求他在岛上多住几天，以便好好款待。而男子在不真诚的推脱了几句后，竟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于是当天晚上，吉里夫人便调动厨房所有的物资和人力，在演出结束后，为男子置办了一长条桌的美味佳肴。除了魅影大人习惯的性不参与集体活动，看到梅格平安归来后就返回他自己的小屋继续面壁外，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这场筵席。
　　对这男人有关他和梅格相遇的描述，柯赛特完全的嗤之以鼻，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这家伙纯属在撒谎。梅格是带着积蓄走的，或许不多但绝对不至于不到1个星期就流落街头。而一个成年男子明目张胆地收留一个年轻姑娘，不是不怀好意想占便宜，就是另有其他更可怕的企图。
　　而整个晚上梅格阴沉慌乱的脸色更加印证了小狐狸的推测。看她离那男子能多远就多远的形态，说什么被他救了，恐怕是被他挟持了才对！
　　柯赛特将自己的面孔遮挡在红酒杯后，默默地咬着嘴唇，瞅准了所谓的佛兰克被侏儒三人组缠得无法脱身时，偷偷走到梅格身边。
　　“那人是谁？”小狐狸一把扯住梅格的衣袖，强拉着她离开大厅，一路狂奔到筵席上的人听觉范围之外，才停下来发问。
　　原本还在因为被迫奔跑而气喘吁吁的梅格，一听到小狐狸的疑问，立刻垂下了脸，修长的睫毛覆盖住了她绿色的眼珠，但却盖不住她白的没有血色的面容。
　　“什么……什么是谁……他不是自我介绍过了么……他叫佛兰克……他好心救了我……”
　　“我呸！什么好心救了你！如果他真是好人，那他干嘛不直白的告诉我们，他是个警察！”小狐狸毫不放松的追问。她不愿意跟梅格绕圈子，索性直接戳穿了那个家伙的身份。从小在街头流浪，没少挨过警察棒子的小狐狸，对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们可没半点好感。
　　“你……”梅格果然瞪圆了眼睛，愕然的凝望着女孩。惊惶、犹豫、绝望、恐惧，各色情绪在梅格碧绿的猫般的眼珠交错而过，直到最后只剩下痛苦。她别过视线，似乎不想和柯赛特对视，十根白皙的手指纠缠扭曲着。沉默了良久，才张开泛白的唇瓣。
　　“我的事，和你无关。柯赛特，你已经让我够难堪的了……从今后，你再不要多管闲事了！”
　　这大概是梅格姐姐所能说出的最重的责备了。柯赛特勾起唇无奈的笑了笑。她不需要费心机推理就能明白梅格说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可这更激起了女孩强烈的保护欲望和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让梅格宁愿独自承担也不肯向自己吐露。
　　“好。我懒得多管你的闲事。我这就去把那位先生的真实身份告诉给Y先生，让他亲自来审问你。”
　　“别……”梅格中计的彻底乱了阵脚，连忙拽住佯装负气离去的小狐狸。使劲扳过女孩的脸，梅格望着那双毫不退缩倔强的回视着自己的蔚蓝眸子许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柯赛特，绝不告诉其他任何人！”

　　“你猜得没错，那家伙的确是个警察。但他不是美国警察，而是巴黎刑警。”梅格边说边把身体靠上背后的粗大树干，仿佛已经疲累到了极点。“我知道他的英语听不出一点口音，但相信我，我不会认错。因为……因为在巴黎歌剧院子爵派人追逐魅影的那晚，我曾在人群里见过那张面孔。可惜我好几天之后才想起来这一切。
　　我是在纽约的酒吧里碰到他的。现在想想，他该是从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后来又暗地里对我做了一番调查，知道了我在柯尼岛上演出后就起了疑心，开始锲而不舍的追逐着我。但蒙在鼓里的我根本没发现他是谁，更别提他的企图，只单纯的以为他是看过我演出的一位崇拜者，竟和他会了好多次面，还和他谈了好多有关剧院，有关Erik的事情，我甚至告诉了他……我们，我们来自巴黎……”
　　梅格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脸上的神情好像后悔的恨不得立刻死去。梅格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她反握回女孩，仿佛要从柯赛特的手上汲取力量才能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对Erik的事特别感兴趣，问了许多有的没的。我立刻警觉了起来，闭上嘴。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偷偷跟踪他，听到他喝多了和酒保夸口，说是他察到了多年前一桩案子的嫌疑犯，就要发大财了。因为那桩案子的案主直到现在还在巨额悬赏抓拿犯人。
　　除了子爵谁还会这么执着的死死咬着Erik和我们不放？柯赛特，我立刻就明白了。我是引狼入室，无意中把我们大家都出卖了！我们……我们都完了……”
　　“别这么说……”费了好大力气，柯赛特才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梅格所说的一切已经远不止让她惊讶了，她的魂魄都要被打散了。此时的她只觉得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冷的水，里里外外透心的寒冷。
　　她以为梅格不过惹上了什么麻烦，但没想到居然她居然引来了追踪巴黎事件的警察。过去的那些早已被她抛在脑后的阴影，突然如同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张牙舞爪的向着她猛扑了过来。她自己却好像站在悬崖边上，无从躲避，伸出头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万丈深渊。
　　如果那个警察真的将其他人马招来，或者像当局举报了他们，那么柯尼岛上的一切都白费了，他们3年来的心血都白费了。即便能侥幸逃脱，也不得不再次开始逃亡的征途，而这一次Erik恐怕不会再带上她们。
　　Erik……想到这个名字，小狐狸心底蓦然闪过一阵钻心的酸疼。她还来得及理清自己对那男人的感情，难道就要永远的分别了吗？她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里再也见不到那张冷漠薄情的脸。
　　不……不……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分别……
　　“梅格姐姐，一定，一定还有补救的办法。那家伙还未见的告诉他巴黎的同事。可能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小狐狸忙不迭的说着，那语气与其说是要说服梅格，不如说是在说服她自己。
　　“所以……所以我才会假装钱包被偷了，受他资助，并借此邀请他上柯尼岛好表达谢意。”梅格出乎意料的沉下了嗓音，睁开了她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眸。
　　是梅格主动邀请那男人上的柯尼岛？
　　柯赛特迷惑地抬起头，却发现梅格原本清澈的绿色眸子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抹极薄极薄的红色。那红色仿佛吸收了柯尼岛的深夜，渐渐变作一种浓郁又触目惊心的暗红。
　　难道，梅格打算……
　　一个念头冷不丁自柯赛特脑海里浮现。她被惊得浑身战栗，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