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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克里斯汀的人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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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赛特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艰苦卓越的朝山顶爬去。要不是今夜的月色实在太美了,她真的没兴趣在酒足饭饱之后,进行这种累死人的运动。
搞不懂魅影大人为什么要住得这么远!就是为了显示他与其他如自己般的一众凡人的不同吗?是不是所有位高权重,或者自以为位高权重的家伙都喜欢住在高处?他们是不是都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他们好像忘了还有一个成语叫作——高处不胜寒。
Y先生?柯赛特作了呕吐的动作。什么Y先生,还X先生呢!他是有多想保持神秘感!如果他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科尼岛的主人,永远躲在背后,把抛头露面的事情全交给吉里夫人就行了呗!根本就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柯赛特一边腹诽着,一边迈动她已经酸痛的小腿。她眼看就要十六岁了。离开巴黎也已经整整有3年的时间了。尽管被逼跟着魅影在外流浪了1年多,但风餐露宿并没有折损她的美丽,相反足够丰富的食物和还基本算得上舒畅的心情,让她越发娇艳的好像一朵待放的玫瑰。
她长高了将近10厘米,天使般精致绝伦的五官比以前更加深邃,现在她更像一朵藏在层层枝蔓下等待绽放的花蕾。尤其当她假装娇羞的低下头时,她所担任首席小提琴手的乐队里所有年轻的乐手们都会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被石化在原地。
当然她也比以前更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这让她能比旁人更高效的达到种种目的。虽然作为吉里的养女,梅格心爱的妹妹,以及Y先生唯一的徒弟,她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去乞求别人的怜悯度日,但至少这能让她得到优先化妆的权利,得到最昂贵的演出服,甚至让厨师长自动把最美味的蛋糕偷偷替她藏到演出后。大概这个科尼岛上唯一不吃她那套的,就只有魅影大人本人了吧!
目前的生活总的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满意的。即使被魅影大人逼着每天练习小提琴,她也大体能够忍受。如果一定要找大什么让她不安的东西,那就是遥远的某个地方某个阴影般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某个女人——克里斯汀。
她2年前就从报纸上看到了克里斯汀嫁给夏尼子爵的消息。她没有刻意在魅影面前提起,但也并没有将那份报纸烧毁。她相信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过与此有关的半点情绪。
她不知道克里斯汀是不是他的禁忌,但无论是自己,还是梅格、吉里夫人,没人胆敢去用这个名字试探他的底线。3年的时光,属于那女人的所有旧日牵绊好像都已随风消散的无影无踪,甚至她的容貌都已经如同泛黄的旧照片渐渐卷起了边角,皱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团,滚落到记忆不知名的角落里。
可柯赛特明白,她从未真正离开。她藏在Erik每一个不经意的皱眉里,藏在Erik每一个失神中,藏在Erik每一个自嘲的苦涩笑容后。
她隐隐潜匿在黑暗里,伺机而动。你以为你已经将她的身影埋入了深渊,但其实她不过是暂时蛰伏,只要稍微不留神,她就会如同洪水猛兽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他们所有人都拉入地狱,天崩地裂,万劫不复。
柯赛特并不会否认克里斯汀的好。单纯、善良、美丽、刻苦又有才华。那姑娘就是一块耀眼的蓝宝石,散发着璀璨又低调的光芒。但柯赛特也并不觉得她有那么的独特。比如,梅格姐姐就拥有不逊色于她的美丽,而且更加的温暖可亲。
为什么魅影大人就是看不见呢?还是说他的眼睛已经被克里斯汀完全遮挡,再也发现不了这世间其他的风景?如果他的这番苦恋还能换回克里斯汀的心也就罢了,但明显当上了子爵夫人的克里斯汀,早就把他们所有人都忘在了脑后,更别提Erik这个午夜梦魇了!
所谓的画地为牢,自我禁锢大概就是指魅影这种情况了。柯赛特小小的叹了口气。不过Erik有权利做他无谓的坚持,并不代表他同样有权利伤害梅格!梅格是全心全意的为着科尼岛,为着他的。至少他得用心为梅格谱写曲子,安排表演!
柯赛特曾经为魅影大人抄写过那一叠厚厚的曲谱,她知道他的才华并没有枯竭,这3年来他写出过无数能让世人惊叹的绝伦的作品。为什么要让那些作品躺在箱子底发霉,发臭呢?难道不能拿出其中的一篇献给梅格姐姐么?
柯赛特气愤的鼓起了双颊。她的要求不多,也不过分——别让梅格姐姐再在舞台上穿那些可笑的服装,唱那些可笑的歌曲了!别再浪费梅格姐姐的天分和热情了!让她能演唱一首饱含着真实情意的歌,给她一个能像克里斯汀般发光发热的机会。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不是么?
尽管路途中心绪起伏,愤愤不平的为自己打好了气。但当小狐狸真的抵达了魅影大人的住宅旁时,她莫名的还是陷入了紧张。她所有的伪装和伎俩,在他眼里都仿佛透明玻璃,他洞穿了她的本质,这种赤*果果的感觉,让小狐狸总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细白的指尖放上门铃,她又开始第100次的犹豫。现在是找他的合适机会么?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又引得他一阵雷霆之怒呢?
“The day starts, the day ends
Time crawls by
Night steals in, pacing the floor
The moments creep,
Yet I can’t bear to sleep
'Til I hear you sing”
沉沉的歌声从窗户的缝隙里透了出来。柯赛特一愣,很快认出那天鹅绒般迷人的声线来自谁。她迟疑了几秒,很快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到了窗台底下。
“And weeks pass, and months pass Seasons fly
still you don’t walk through the door
And in a haze I count the silent days
'Til I hear you sing once more
And sometimes at night time
I dream that you are there
But wake holding nothing but the empty air
And years come, and years go,Time runs dry
Still I ache down to the core My broken soul
Can’t be alive and whole
'Til I hear you sing once more
And music, your music,It teases at my ear
I turn and it fades away and you’re not here
Let hopes pass, let dreams pass,Let them die
Without you, what are they for
I’ll always feel No more than halfway real
'Til I hear you sing once more”
柯赛特静静的聆听着,那声音里所包含着深刻而隐忍的感情让女孩的眼眶禁不住发热。她猜得到这首歌是Erik为了谁做的。她知道他从没有一刻遗忘过那个女人。但……这么刻骨,这么心酸,这样如撕裂了灵魂般的悲怆……
屋里的人还在不断的弹奏着,仿佛要发泄出他灵魂深处裹挟的所有痛苦和绝望。柯赛特攀住窗台边缘,静悄悄的直起上半身,从两扇玻璃的缝隙中,望了进去。
Erik一如既往地坐在钢琴后,没有戴面具和头套,如怪物般毛发稀疏的脑袋在银色的月光下忘我的摆动着。如此美妙的歌声和乐曲就这样不和谐的从他残缺的身躯里流淌了出来,渐渐蒸腾开来,弥散缭绕在被月亮染得雾蒙蒙的空气里。
这不属于人间的绝伦美丽却由这个丑陋的只配存在在地狱里的生灵创造出来。这到底是上帝的奇妙设计呢?还是上帝所开的一个诡异玩笑?
柯赛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搅了Erik尽情地演唱。她转了转蓝宝石般的眼珠,突然发现魅影大人的身后有一个人形的物体矗立在墙角。
开始她以为那是个女人。她能隐约看到那女子棕色的长发,雪白色的衣裙,以及那衣裙上繁琐的花边。但很快的,她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借着今夜异常明亮的月光,她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庞——克里斯汀!
那是克里斯汀秀挺的眉毛,那是克里斯汀黑水晶似的眼睛,那是克里斯汀樱桃红的娇嫩嘴唇,还有那双朝着天上抬起的修长手指,那矜持又羞涩的笑容,所有的细节,都一点不差,只要见过克里斯汀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只除了——这个克里斯汀不会动。
他居然做了一个和克里斯汀一模一样的人偶。柯赛特震惊的全身僵硬。就这么与人偶目不转睛的互视了许久,她才费力的转动脖子,看向琴后的男人。
他边弹奏边凝望着那人偶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深邃明晰的黑眸子里一览无余,全是对那个女人说不出口的爱恋。某种透明的液体随着他的歌声在他眼底滚动,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似乎正努力克制着不让那液体滑落眼眶。
柯赛特一阵难以忍耐的心酸,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把又尖又薄的匕首狠狠地刺了进去。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却依旧无法减轻那种疼痛。
那一刻,那种感受已经远超过了单纯的感动或是所谓的同情,那是混合着心疼和嫉妒强烈感情。尽管女孩当时还并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