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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叶归根 ...

  •   弥漫了烟气面前看不清的你,未能看穿的天机悲中乍喜。
      ——题记

      “这位小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气质非凡身带异香的绝丽女子?”突然被来人靠近,筱筱一下失去了言语功能。
      富长贵一把把香独秀挡下:“香公子,我跟你讲过几百遍了,慕容姑娘不在。”

      慕容姑娘?慕容情?

      “你们馆主难道是......?”
      “端你的菜,其它你别管。”
      “喔。馆主今天不在吗?”她左眼包裹着的纱布,几乎快覆盖掉她半张脸。一张口来整个人摇晃加颤,好像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转移到了头上,使得她平淡老实的脸看上去更呆了。
      “是啊。”富长贵看向窗外,薄雾未散,熹微的阳光躲在云层后边将出不出。

      慕容情今天的确不在。薄情馆外的芭蕉叶还沾着露水时,他就出了门。
      因为越是在清晨的时候,天地灵气越是充沛,也就越是容易寻找神坊羽衣刃。
      其实他并非全无线索。神坊羽衣刃为霓羽族亘古圣器,可与天地交换灵气。他寻着灵气的末端来到了万年春十里外的树林。

      他最后一次见到神坊羽衣刃,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的地方。
      羽衣刃的灵息从这里开始变得稀薄。他双掌运纳沛然真气,在纷繁飘渺的天地灵气里捕捉神坊羽衣刃的气息。但是甫闭上眼,沉寂间,如墨的空间被一笔荡开,秋日长空,枯叶纷飞中的刀光剑影,映在那双眼清澈见底的眼里。连同她那日持刀的模样,漫入他的心田。

      万年春的秋,萧瑟寂寥。风推着满地的落叶,滚入被吹皱的河塘。
      到达了祭祀之地,灵轿被族民放下。
      “祭子,天祜祭典开始了。”翎婆毕恭毕敬的欠身,可帘幕飘扬,轿内毫无动静。
      “飞鹭?”她走近,低声又唤了句。
      “你们在叫我吗?”她一落声,忽然帘幕被风吹起,轿内那人,撑首而卧,目入春风。
      “啊,怎么是你....”
      “恶徒!你把飞鹭弄去哪里了?”
      “怎样喽,这个祭子我当着不合适吗?还不快请我出轿。”她声音刚落,上空一个刀子砸下来把神轿砸了个七零八落。
      她躲开之际飞上已经被削去大半的轿顶,掌心神坊羽衣刃飞旋,尽纳天地灵气,笑道:“你们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比飞鹭厉害多啦。”
      “废言!恶徒受擒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族民举棍怒目相向。
      “没眼光。”
      棍棒逼近眼前,她一侧身闪过,横扫气劲掀起她额前碎发。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棍棒,她足尖一点,凌然跃上足踏而行,旋刀过顶,天地灵气聚集在掌,顿时风云生变:“是这样祭祀的吗?”
      “放肆!放下羽衣刃,休要胡来!”翎婆玉柱跺地,心急如焚几近颤抖。神坊羽衣刃乃霓羽族神兵,巧夺天工,本是用来祈求风调雨顺之物,岂能被她用来这样瞎闹?

      她搅得那天地不安,风起云涌。狂风卷着树干枝头本就摇摇欲坠的枯叶簌簌飘落。落到被砸得只剩一半的灵轿顶棚上,落到万千棍棒阵仗中间,落到忧心忡忡的翎婆怀里,也落到站在树后那人的肩头。
      他犹豫了很久,终还是迈出一只脚挺身欲出,却被身旁落下的一只蓝色袖子拦住步伐,“慕容,来时你答应过我什么?”
      内心挣扎的波澜,被再次掀起。出门前,愁未央再三叮嘱他,不可在族民面前暴露身份。他也千万次告诫自己,慕容情你已是个局外人,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你必须割舍它,不会得到,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
      “听话,站在一旁看看就好,否则放在你身上用来隐藏赞羽优昙之香的噬香蛊,我随时收走。”
      但是眼前的族民,手难缚鸡。足下一寸,他辗转踌躇,逗鸟棒上颤颤巍巍的玉珠如同他此时摇摆不定的心。
      终于,他叹了口气,紧握的拳被放开:“未央,我必须去。”

      远处白色身影还在竹杖间翻飞。突然送入战圈的一掌,气势万千。她措手不及,像是被击落的鸟,从半空摔到了地上。
      落地刹那,她双足抵地,借以阻止身体继续向后滑动的态势。受到突如其来的重创,她抚着胸口,平稳体内翻腾的气血。方才还快意的眉宇间,在看到款款走来的黄衫翠袖之人时,惊讶之余,闪过一丝焦急,但是短短几秒她眼里的星亮再次点起。这一掌让她元气受损不少,可显然也挑起她好胜的欲望。只见她袖子擦掉嘴边的血渍,双指一弹刀刃,当的一声:“有意思,就跟你玩玩。”
      蓦然,她将刀一掷,落回手中的神坊羽衣刃刀刃向后,被她拎着就朝对面飞去。千回百转的刀锋,似有鸟鸣在耳。
      另一者泰然自若,起手抵挡的同时,冷眼寻求刀下破绽。
      她越来越快,只闻风中大珠小珠落玉盘,却难见刀影。她不满足于初次的试探,凝神下刀锋一转,锋芒攒动,于是风中的刀更利了。
      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让慕容情顿感难以招架。那招招快而刁钻的刀锋接二连三地撞击在他用来抵挡的逗鸟棒上。
      刀走百丈,慕容情光是抵挡那快若惊鸟的刀已觉吃力,掌下几次纳劲都因为不得不先顾及那朝死穴捅来的刀而放弃,于是被那刀势压的节节后退。

      他心中暗叹那快得纯粹的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当真难缠。
      渐渐的,他越来越看不清她的刀了,只能勉力凭直觉抵挡。

      突然她将什么抛向慕容情。他旋起逗鸟棒一挡,“当”的一声,力量和速度的冲击叫他一阵眩晕。直至那东西停下了他才看清模样。不好!是刀鞘!他思绪飘忽,不想被那狡猾的小鬼钻了空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横刀刺向他。慕容情心下大呼不妙,向后疾退。
      眼看那凌厉的刀锋刺破重重落叶,却在最后离他一寸处停下了。落叶中,她看着慕容情惊慌失措的脸,忽然笑靥一绽,眼中杀意尽扫。慕容情能清楚的看到倒映在她眼里的纷纷落叶,还有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他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她轻轻的,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距离: “胜之不武。”

      言笑晏晏,却让慕容情心神一荡。

      她知道,若动起真格来,她难敌眼前之人。成功占到了便宜她已满足,于是把那神坊羽衣刃背回身后,足下一点,乘风而去,“急事在身,有缘再会。”

      人早就飞远。无边落木萧萧下,看着满地饱受摧残的金黄落叶,慕容情执着逗鸟棒,愣在原地。
      他厌恶自己刚才那张脸。她方才戏虐之语虽无恶意,但在他耳中,却是充满嘲讽。

      “啧啧,我没看错吧,慕容你居然失手了。就这样放她走?”坐着鼎轿姗姗来迟的愁未央,对自己这杀手出身的好友,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相当惊讶。
      “这个方向,她逃离了万年春。神坊羽衣刃我会讨回,再见到那小鬼,悬梁刺股,慕容情定好生款待。”这笔账,他慕容情记下了。她受他一掌,有伤在身,料想她跑不远,霓羽族民凭借神坊羽衣仞上的灵气追踪到她应是不难。

      但事实上,霓羽族民搜寻了两年都未能找寻得到。

      是她刻意隐藏?夺走神坊羽衣仞,她究竟有何企图呢。沉吟一声,慕容情他双掌聚起天地灵气,那远超霓羽族普通族民的浩瀚灵力在他掌心汇合、交融。
      冥冥中,受到天地指引,已看到动向。

      追寻着灵息的源头,慕容情到了小树林外缘的一处山崖,灵息骤然变得更加稀薄。
      嶙峋高翘的崖,极为幽冷。风吹得他翠袖蹁跹,站在这百丈之巅,慕容情能感到环绕着他的白雾都寒冷刺骨。
      “被埋在万丈深渊,难怪族民依靠灵识找不出。”他自言自语一句,便运起护体四灵,带着不解与好奇,纵身跃入山涧。
      山涧层层云雾缭绕,目不见叶,越往深处,冻骨寒意不减反增。他掌心一翻,避离寒气的同时,也驱散了遮眼的云雾。
      渐渐的,周围已呈现白茫一片,被冰雪覆盖,阳光照耀不到的崖底,竟有飘雪,星星点点。
      足接触到坚实地面的刹那,那不可置信却真实得惊心动魄的一幕映入眼帘。
      神坊羽衣刃,寂静的斜插在他脚边的冰层夹缝中。飞溅的泥浆,斑驳的血迹,纵使被厚重的冰霜包裹也掩盖不去它的曾经。

      此情此景,看在眼中,凄怆黯然,当真实触摸到之时,更是寒入心扉。
      最怕等待的人却总在等待,挽回的却只是失望和无奈。

      他并未逼她到那般境地,也从未真正想过要置她于绝处。
      他告诉并说服自己,那是她的恶作剧,或许她一旦得到手就不再珍惜,儿戏般把它抛进深渊。
      但是刀上干涸的泥与血要怎么解释?
      所以她会记得不得从前,所以她会武脉尽失?

      鹅黄的灌木落叶,层层叠叠铺满大地。
      眼下的万年春,和他记忆中两年前的模样,并无偏差。他心中暗嘲自己,终是要被这片土地羁绊、束缚,就像飞不出牢笼的鸟。
      距万年春尚有一段距离,却见苍天梧桐下一人,抱剑而立,望着枝头摇摇欲落的树叶出神。
      祭子飞鹭,又一个不幸被锁在这片土地的孩子。献出了生命,到头来你又能得到什么呢?朝如花眷,暮成枯骨,赤子之心归黄土。

      风揉乱了她的发丝和剑穗,也将那赞羽优昙之香送入她的鼻尖。她望着树梢的眸波一转,看向款步而来的他时,盈盈若春的瞳里七分惊讶。
      “啊,你、你是圣......”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他及时封住她未出口的名字。他不想听到那个称呼,以及那个集患得患失于一身的名字。如今他只剩一个名——慕容情。

      “你在等人?”
      女孩把剑往怀里又抱紧了些,点了点头。
      他取出神坊羽衣刃,递在她面前:“你可以选择不收。”
      “...神坊羽衣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是继续做霓羽族祭子,或是要飞远,选择权在你。”那本不该由她承担的重任,却强行落在她的肩头,这份不公平,她有权拒绝。

      她目光落在神坊羽衣刃繁复华丽的刀锷上,仿佛是看一个久违的朋友。拿起之时,心中一沉——那是一种稳定人心的分量。
      “你甘愿在这个牢笼里?”
      “霓羽族始终是飞鹭的故乡。”就如同这把刀,终是要落叶归根。

      她将刀背到肩头,“书里说,因者能生,果者所生;深信因果,不谤大乘。你可否帮我把这口剑,送还给我的一位朋友?”她将怀里的剑呈在慕容情眼前。

      清澈明晰的剑身缠着煞白的念珠,欺霜胜雪,白银为鞘,质轻如羽。甫一接眼,熟悉之感便在心头荡漾开来。

      “她是你要等的人?”
      “飞鹭此生羁绊霓羽族,无法与她并肩天涯。”

      会是她吗?他竟害怕知道。

      他注视着她双手里的剑:“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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