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9、第九章

　　昨夜之事小鸾却是不知，不论她内里的年龄究竟几和，到底身子还是五岁幼童，本就是嗜睡的年纪，自是一夜无梦。

　　小鸾一觉醒来便觉神清气爽，全然没有昨日入睡的燥热，便知夏徐二人已将她的床褥换了夏日的形制。

　　从前她看古装剧就很好奇，古人真像剧中演的那样夏日了还盖被子。

　　到了今世她方才明白，古代的大户人家豪奢得令人咋舌，不提她如今身上穿的，就是她盖的这床被子也足以让一户五口之家好好过一年了。

　　“夏妈妈，我要起来了。”小鸾想了这些有的没的，从帐中朦胧光线揣测，时间差不多了，就朝外唤道。

　　“是。”帘外果然有人应道。

　　便见一温柔女子撩起床帘，用床上系着的银质缠枝莲花小钩勾住。

　　见小鸾眼也不转的盯着她手上的钩子，便笑道：“如今已是夏日了，用这莲花的式样倒是合适。”

　　虽是同小鸾说话，手上伺候小鸾起床的分寸却半分没失，三两下便给小鸾穿好了衣服鞋袜，立时便将小鸾抱出了碧纱橱。

　　“妈妈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小鸾见夏妈妈还要抱着自己在屋里哄上一圈，忙截断道。

　　“是奴婢忘了，还以为小姐还小。”夏妈妈这么说着，便把小鸾放下地，见小鸾乖乖坐在妆台前端端正正，蓬散着头发白嫩嫩一张小脸心里爱极了。

　　本就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又这样懂事，长天日久的相处下来，便把她看成是自己亲生的，怎能不怜爱？

　　“今日给小姐梳个双环髻怎样？”

　　小鸾那里耐烦在发髻上歪缠，懒懒得说：“妈妈看着办吧。”

　　夏妈妈瞧小鸾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就明白她不耐烦这些女孩儿家的事，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小姐也到懂事的年纪了，怎么对女孩儿家的事这样不耐烦？要妈妈看，我们姐儿正是好颜色呢，若不好好侍弄，岂不是辜负了天赐的好容貌。”

　　小鸾心里还是不以为然，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再好的容貌对他这个男子汉又有什么用？

　　面上却一副受教的模样，因言应了一个是字，方见夏妈妈收了说教的话头，不由深舒一口气。

　　两人虽在闲话，夏妈妈梳头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又从窗外折了两只宝珠茉莉给小鸾戴上，既新鲜又芬芳。夏妈妈见小鸾已整装妥当方将她放出房去。

　　小鸾一出房门，便松懈许多，因夏妈妈极爱说教，偏又是自己的养娘，每每听她说教就极为难受，又顶撞不得，所以一离了夏妈妈便觉鱼入大海，海阔天空了。

　　正是立夏的时光，院中一棵梧桐已是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间疏疏落落的洒下些许明媚光斑，小鸾看着那高高的树木，只觉得一切犹如幻梦，不知今夕何夕。

　　前世往事如今看来都如同雾里看花不再明晰，反倒是此生经历的短短几年岁月如此明白，一时间不由得恍惚了。

　　“怎么瞧着梧桐树发呆？”

　　原来是晴娘出来了。

　　“娘，”小鸾见晴娘肤色溶溶欺霜塞雪，单梳了一个女冠常梳的发髻，发间插了一只羊脂玉簪子，与她今天穿的一身素色道袍倒是极为相称。

　　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世家之女，果然是淡极始知花更艳，美人在骨不皮。”倏地便扑进晴娘怀中。

　　晴娘略弯了弯腰，轻轻搂住小鸾，打趣道：“往常你最要正紧，怎么今日这样孩子气呢”

　　小鸾不过一时迷惘，不自觉便做出这样依赖的模样，心下也不由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把晴娘她们当做自己的依靠了吗？”

　　想到这里不由抬头望了望晴娘，见她对自己又是无奈又是怜爱的神情，不由脱口而出：“娘，你真好!”

　　晴娘噗嗤一笑，“你娘我怎会对你不好？”

　　小鸾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傻气，也笑了。

　　正巧徐妈妈出来，见母女两人抱在一起相视而笑，也觉得心中泛起丝丝甜来，因早饭已造好，故问道：“娘子，小姐，在何处用膳？”

　　晴娘见是徐妈妈，脸上笑意未收，却敛了几分，还是往常主母的尊严模样，“便在梧桐树下吧，也是个野趣。”眼睛却觑着小鸾，分明是没收打趣小鸾的心思。

　　小鸾平日也是个小人精，今天这样被母亲笑话，脸倏地便胀了通红，一时间也忘了言辞，只好把脑袋埋在晴娘裙间，只做不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