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10、第十章

　　因只是寻常早饭，桌上不过蛋羹，米粥并佐饭小菜两三样，小鸾一望便看到桌上多了一盅汤品，问道：“这是什么汤，闻着倒有些大枣的香气？”

　　徐妈妈引小鸾在晴娘下首坐了，夏妈妈为小鸾布好碗筷，又舀好了一碗浓稠米粥，方和徐妈妈退至一旁侍立。

　　晴娘见小鸾好奇她面前的这碗汤，不意到：“是大枣甘草汤，就你有个狗鼻子，盖着都闻得到。”

　　小鸾见晴娘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就认为不过是寻常汤品，便不再深究。很久以后才知道这是妇人解胸闷，悲喜过甚而伤的偏方。

　　晴娘六亲俱损，如何有喜？可见当时是悲痛过甚了。这是后话不提。

　　晴娘揭开白玉小盅的盖子，捡起碗旁的银质小勺略撇一勺，口服了，又从袖中抽出一条素手绢沾了沾唇角，方挥退了夏徐二人。

　　待夏徐二人自去用膳，才又同小鸾亲亲热热的用饭，一时无话。

　　用完饭，小鸾本是同往常一样随晴娘往房中去描红。

　　母女两个正温馨时，夏妈妈却来请示，只见她神色紧张，虽还是一丝不乱得行礼，步伐却乱了两分。

　　“娘子，进城了！”夏妈妈似喜似忧，激动地语气发颤。

　　晴娘习字的手不禁一顿，将膝上的小鸾放下地，“小鸾，你——”略一犹豫 ，却还是说：“小鸾，我们韩沈两家的仇，今日就要得报!”眼睛一丝不差的盯着小鸾。

　　小鸾眉头一皱，不再如往常那样掩饰，回道：“是那昏君——”

　　晴娘见她警觉的模样，神色一松，站起身来，整了整行装，道：“孩子，你同我来。”

　　说这话时晴娘脸上一片平静，说完便牵起小鸾，往外院去。

　　门外徐妈妈已在静候，晴娘牵着小鸾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徐夏二人紧随在后，分明是往城门口去。

　　这是小鸾自出生五年来第一次走出康平坊这小小的两进宅院。

　　她牵着母亲的手，看着头顶那四四方方的天空逐渐扩展开来，耳边也不再只有蝉鸣鸟叫，喧闹的市井之声扑面而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重生了，鲜活的生气从她胸中绵延到四肢，把她小小的脸蛋的激的通红！

　　直到晴娘把她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小鸾才晃过神来，惊唤一声：“娘！”

　　晴娘一惊，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在仇恨中太过，弄痛了小鸾，

　　“小鸾，你不要紧吧？”晴娘忙问道，弯下腰检查其小鸾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后悔。

　　小鸾并无事，摇了摇头，“娘，我没事，我们去哪？”

　　晴娘检查了小鸾的手，见果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重又牵起小鸾的手，唇边一抹冷笑，道：“看他跪迎明君！”小鸾知道，这个他就是害的小鸾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昌明帝。

　　小鸾一怔，本欲再问，只是见晴娘眉头紧皱，便不再说话，跟着晴娘走到城门口。

　　永安门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领着他的一班大臣跪伏在路旁，低微的就像是路边乞食的野狗。

　　晴娘牵着小鸾，领着夏徐二人从容从这些曾经轻易决断旁人生死的人们身边走过。

　　小鸾亦学着母亲，一步一步，直道看见城门外容字旗，方敛膝下跪。小鸾跪在母亲身边，身后跪着夏徐二人，耳边马蹄声渐近。

　　一双蓼蓝色布靴停在晴娘母女前，“起身吧，你是我容家的恩人。”

　　说着便要搀起晴娘，晴娘见此便拉着小鸾站起身，直到此时，小鸾才见到靴子的主人，正是这天下的新主人——容玥。

　　这是小鸾在这个世上第一个正式见到的男子，让小鸾觉得惊诧的是，他年轻的可怕，也，英俊的可怕。

　　直到很多年后，元康帝已苍苍白发，小鸾仍旧记得见到他的第一眼。

　　这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