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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气病 ...

  •   这方父子两个叙罢,说话间便定了章家的生死,只是小鸾依旧不知。

      却说陆桐小鸾两个正玩笑时,忽听外边报说:“大公子来了。”

      一语未毕,便见陆榕进来,两人忙站起身来迎他,就听小鸾笑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可是来踩点蹭饭的?”

      陆榕洒然一笑:“就是来蹭饭的,妹妹可有一口擦羹冷炙赏我?”一面说着,一面将二人按回椅中,“我们坐下说话。此处倒是比旁的地方暖和,我便坐这儿。”说着便坐在小鸾身边的一张铺着羊皮垫的湘竹墩子上。

      陆桐见他一来便只往小鸾身边凑,便捂着嘴,窃窃偷笑意道:“果然是夫妻,看这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便一会儿子也不得分开么?”

      小鸾闻言,脸上陡然飞霞,只是她素来不会应对这些,便只好气鼓鼓去看陆榕,只引得陆榕也想笑,心道这姑娘面皮也忒薄。又见她一副气恼不及的样子,只好一横陆桐,见她收了笑,方罢。

      又与陆桐小鸾她们说了几句家常,陆榕一面与她们说话,一面觑了眼陆桐面色,因见她气色红润,便问道:“今日如何?我见你面色尚可,可吃了药么?近来睡得如何?

      陆桐见他问得这样仔细,心中感念兄长关怀,忽然心头一动,又想到自己这对哥嫂皆不是身体康健的,又看身边小鸾弱质风流,陆榕清绝隽永,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子悲凉之意来,莫不是天妒人才,这样一对佳偶,却偏偏不似长寿的。

      悲心一起,欢心便散,不知不觉间,陆桐的话也就少了。

      陆谢两个何等敏觉的人物,如何看不出陆桐早就没了谈兴,便对视一眼,起了退意
      陆榕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想来妹妹也累了,不如我们早些用午饭,也歇一歇嘴,如何?”

      小鸾自然是没有二话的,也帮衬着说:“笑过,闹过,也便罢了,眼见着时候不早,若再不用饭,只怕到晚饭时候,那午饭还未克化得完,又积在心里,又妨碍晚饭,很不好。”

      陆桐自然明白兄嫂这一番说辞不过是为自己搭台阶,哪里有不领情的,便也顺势传饭,三人去偏厅用饭。

      食不言,几人用饭罢,陆谢夫妻便从陆桐居所出来了。

      因是才用了饭,陆谢两人便着意慢慢走回住处,以为消闲之用。

      故此,两人便手挽手,一步步,往陆榕在家时的居所去,方过了一处桥,只见池中一对鸳鸯在游戏。

      小鸾便凭栏望水,伏在那栏杆上,眼睛随着两只锦禽游移,叹道:“唉,你可知章氏已入选驸马了?”

      陆榕只看斜倚栏杆,愁眉不解的样子,笑道:“如何不知?这却是我家的机会了。”

      小鸾闻言微讶,回头道:“如何是个机会了?你快告诉我!”急匆匆便拉扯住陆榕衣袖。

      陆榕含笑看着她扯住自己衣袖,无端想起青青子衿的话来,嘴角便绽开一朵笑花,眸中流光溢彩的,“你急什么,横竖会告诉你。”顺手便把小鸾抓着他衣袖的手握在手心,松松掌住她,既不会亲昵的让小鸾不适,又适度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小鸾一贯于这些小节上粗疏,自然不知陆榕用心,便也让人家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曼过桥去。

      “你不记得《玉蜻蜓》了吗?”陆榕微微搀着小鸾从一处嶙峋石径小道中走,问道:“我曾在你书架子上见过的。”

      小鸾微凝眸,疑惑地看向陆榕:“我书架子上头有这本书?”却真是想不起来,摇头道:“不记得了。”

      陆榕一笑,“那我一说内容,你定是立刻就要想起来的。”便道:“话说东南之处,有名曰姑苏之地,乃天下见第一二等富贵乡,温柔地,这城内有一才子,名叫申玉蘅的——”

      还不待说完,小鸾立刻便一合双手,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是这本!”

      “就是这本,你不是还说此书乃“尼庵淫史”,臭不可闻么?”

      两人方步入陆榕居所,挥退要上来侍奉的下人,自往房中去。

      待换下家常衣服,两人仍旧一处说话。

      小鸾今日累得狠了,不欲再坐着,便往那碧纱橱中去,闲闲伏在一张悬着水墨色虫草帐子的填漆床上,抱着个杏红纱的枕头,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似睡非睡的。

      陆榕便拿着一个靠枕,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小鸾身旁,拿着本书看。

      小鸾昏昏欲睡,只打算快问清楚,便半撑起身子,微眯着眼,“这玉蜻蜓与章家有什么关系,你竟想以此为据,把他拉下马来?”

      陆榕将书掷下,笑向她道:“你可知这玉蜻蜓到底什么模样?”

      小鸾原是神思昏沉,却突的被这样一问,当下也愣住了,不自觉喃喃道:“什么模样?”努力想了半刻,却一丝不得,便坐起身来,看向陆榕,“好像这书里只说是青玉所成。”

      见陆榕仍不表态,小鸾不确定道:“约莫是个绿蜻蜓吧。”

      陆榕抚掌笑道:“就是绿蜻蜓!”
      小鸾就更疑惑了:“这绿蜻蜓与章家又有什么关系?”小鸾心里略飘过丝明悟,却
      琢磨地不太清楚。

      就听陆榕道:“你不知道。我们景州的口音,陆和绿,原是分不清楚的。故而这绿蜻蜓的机锋,你们外地的不晓得,可景州人却是一听即明的。这庵堂里,小尼姑惠景赠给申大官人的信物,原就是这惠景的俗名。”见小鸾仍似未觉的样子,又明说一分:“她姓陆!”

      只见小鸾一双杏眼慢慢睁大,秀口微张,便如一个急雷,稳稳劈在了小鸾心上。
      她怎么才知道这一本寻常市井俗话里头,竟还有这样一出世家丑闻。

      一时也不知做出个何等形容来,“哎呦”一声,倒伏在床上,恨恨地好锤一几下枕头,忽而又翻坐起身来,咬牙对陆榕道:“你既然早知章家有这么个大破绽,为何又一直憋着不说!我们几年的布置,恐怕在你眼里,全都是小孩把戏,一处浑闹吧。”

      又惊又疑间,小鸾忽然反应过来,心头只一个声音回荡:他不信我!

      已是极恼怒。

      陆榕见她虽努力沉着一张脸,可那眼角却微微泛红,嘴角虽也是下拉,却分明是要哭的模样,心知此刻若自己说一句是,只怕这姑娘立刻就要伤心欲死。
      虽不中亦不远矣。

      小鸾却是极恨陆榕欺瞒于她,想自己为章
      家之事,做了多少铺垫,耗费多少心血,中间纠葛多少光阴,竟连自己也为保命,嫁为人妇。只是如今再从头审视,这有仇的,却只是章陆两家,究竟与她谢家有什么相干!

      一时间又恨又怨,只把自己由男作女的不甘不愿也尽数归在陆榕头上,几乎气的要昏过去,脸红头胀,竟哭起来,却又引发咳疾,一面哭,一面喘,脸上身上,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姣弱不堪。

      陆榕早顾不得,心中只恨自己往日多疑,没将此事早早告知她晓得,此刻见得她这番病弱模样,心中已如刀割,真是一千个后悔,一万个暗恨。忙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轻轻给她顺气,此先的气定神闲早就不知去了哪里,一脑门子的汗,“你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却再不知如何辩解,只是一味说着真心之言。

      外边早听见动静,只是碍着主子们的威严不敢进去,此时方听见小鸾犯了病,风仪哪还想得到什么规矩,跌跌撞撞就玩里间跑。

      “夫人!”风仪才进碧纱橱,便见陆榕抱着小鸾,神色仓惶的,心中骇然,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竟又看到陆榕做出这番神情来,恍惚间便怔愣着不动。

      “你竟干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来!”陆榕见风仪莽撞进来,却并不行动,心中火烧火燎,平日里尊重也忘了,只朝她喊道:“叫他们直接从后头进来,不要惊动了老爷!”

      小鸾已喘的伏不住了,陆榕好歹搂着她,不叫她软倒在床榻上。

      风仪醒过神来,忙应是出去请大夫。
      陆榕自给小鸾顺气,道歉不提。

      不过一炷香时间,风仪便领着大夫来了,屋里自然是没人在的,陆榕不乐意旁人看他们夫妻口角,早叫风仪将一众丫头们打发出去。

      这大夫进来时,只见碧纱橱外帘幔飘动,里头依稀听得见几句女子气喘,男子哄劝的声音。心中疑惑,看了眼神色定定的风仪,心里想道:这丫头只说公子屋里有人病了,却不知病人在何处。

      又等了半刻,那大夫几次张口欲问,却都被风仪含笑的眼神逼回喉中,心中忐忑愈重,面上疑惑愈繁,不自觉连出气也轻了。

      正是心惊胆战,惊疑不定时,便听碧纱橱里头传话来,“叫他来诊脉。”
      那大夫忙上前,却见那幔帐里伸出一只雪

      白手腕,笼着一只绞丝白玉镯子,也不知是玉衬肤白,还是肌比玉细,大夫不敢多看,慌忙移开眼睛,回过头不敢再看。他也是知道这些大家子的规矩的,只单膝跪下,为那女子诊脉。

      诊过一回脉,大夫便起身到外间,向风仪道:“不妨事,贵人只是郁气冲肝,肝不藏血,又脾性偏弱,一时激了病根儿出来,虽是气喘,却不碍的。”

      风仪不信,逼问道:“我家夫人几乎咳喘的卧不住,怎么这也叫不碍事?”

      这大夫倒不为风仪失礼生气,心知她也是忧心主人身体的缘故,便细细向她解释医理,又研砚开药。

      这番宽宏举动,也让风仪冷静下来,再想方才自己失礼之举,脸上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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