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7、第七章

　　晴娘独自在思绪中沉浸了一会儿，不过稍息便缓了过来，沉吟道：“阿徐，你这几日就不要出门探听了，和阿夏搭把手把小鸾的夏裳赶出来。”

　　徐妈妈唯唯应喏。

　　晴娘又道：“阿夏，你可知我从来不让你出门是了为什么？”

　　这话犹如惊涛骇浪把夏妈妈吓得面色惨白，忙从小杌子上滑跪到地上，不知怎么回答晴娘是好。

　　晴娘见她这番情状，又体谅她也是可怜人，更严厉的话是不说了，只是轻叹一声：“我和你比又能好到那里，不过我到底还有个念想罢了。你这些时日越发沉不住气，我原先以为小鸾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她竟能从你我平时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些事情。”心下不由感慨万千，这个孩子无论外表有多么像她的父亲，终究她的心智还是像自己啊。

　　夏妈妈知道小鸾是晴娘的底线，况且她自己也十分疼爱这个谢氏遗孤，小鸾不仅是谢家的后人更是她的主人，从今往后和小姐相处是要更有分寸才是，夏妈妈在心里默默决定。

　　晴娘见她面上似有愧色又流露出些许坚定，也缓和了脸色，语气也不再那么严厉，道：“你也不必操心给那孩子带来什么负担，她像我。”面上也隐隐有些骄傲，任谁生了一个继承了父母双方所有优点的孩子都会骄傲。

　　徐妈妈也极明白这点，见晴娘不再有厉色也大着胆子插话：“自小姐从夫人肚子里落地，小姐就是极体贴的孩子，不说对夫人，就是我们这些下人，小姐也没有半分轻视，让人从心底爱她懂事乖巧。”说着这话还不时拿眼睛觑跪在地上的夏妈妈。

　　夏妈妈见气氛有所缓和心下也不禁松了口气，面上带笑道：“任谁都会喜欢我们小姐，况小姐又生的那样粉妆玉砌，玉雪可爱的样子，只让人恨不得把她时时捧着，事事都叫她如意呢。”

　　晴娘见她们一搭一唱的样子也有些好笑，面上就带出笑影来道：“阿夏你也不必和阿徐这样夸她。”说罢还指着那两个小杌子叫她们坐下，夏徐二人便又坐下。

　　“说来也是到了换夏装的时节了，你把箱子打开，我们也新做些衣裳。”晴娘这样说着便站起身叫阿夏拿钥匙开箱子。

　　夏妈妈和徐妈妈也跟着站起身跟着晴娘到正房旁的西厢去。因这康平坊中的院子并不十分大，不过是二进，前后也只有四五间房，两间耳房分给夏徐二人住，晴娘自是住正房不提，小鸾还小晴娘就把她安置在东厢，西厢就暂时当做了库房，晴娘把嫁妆锁在那里。至于谢家的家产，夏徐二人并不敢问，晴娘也从来不提，但夏徐二人也从不担忧，总归夫人自有处置。

　　到了西厢，晴娘把腰间挂的钥匙递给夏妈妈，夏妈妈忙恭敬的接了，开了锁，徐妈妈也赶忙从腰间取出火折子进屋去把蜡烛点上，等到屋内一切调理完毕，晴娘才走进去。进了门，晴娘叫夏妈妈把一个写着绫罗一的箱子打开，夏妈妈按着晴娘的指示打开了箱子。

　　箱子一开便觉满目生辉，夏徐二人都有些惊奇。晴娘自去桌旁坐下，笑道：“这就是云州供的烟灰调，拿来做夏装最是轻便凉爽。”

　　夏徐二人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夏妈妈小心的从箱中取出一匹，有些不解的问：“这样好的软绫怎么叫烟灰，奴婢瞧着叫星光才是。”徐妈妈也在一旁附和应是。

　　“你到识货，从前宫中少府监就是这么叫的，因这绫子‘如洗星浣月，濯濯其华也’开始少府监便给命名叫星光绫。”晴娘倚在桌前悠悠道来。

　　“那怎么又叫烟灰调了，这两个名字可没什么干系。”徐妈妈问。

　　“你把窗户打开，让月光照在绫子上。”晴娘并不回答徐妈妈的话，指挥夏妈妈把窗子打开。

　　夏妈妈依言照做，只见月光泻在绫上仿佛银河闪耀缓缓流淌，“呀！”夏徐二人不禁惊呼出声。

　　“这更该叫星光绫呀！”徐妈妈忍不住道，夏妈妈也连连点头。

　　“只是这样的奇景只能在月光下见到，若是白天，这绫子就变样了。”晴娘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衣服是白天穿的的多还是晚上穿的多？”晴娘又道：“白日里这绫子便极不起眼，像是从灰堆扒出来似的，所以后来就干脆改名叫烟灰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