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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娇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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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小鸾起的很早,夏妈妈唉声叹气的把她的那身行头拿来,小鸾看的直乐,只是面上依旧一副文静模样,细声细气得安慰了夏妈妈,方才出门去书院。
方到书院,还未落座,胡洗容便扯着她去了园中,此处开阔,两人谈话也不怕隔墙有耳,小鸾自是知道洗容找自己的缘故。
先问道:“那娇娘你已经接到了吗?”
洗容点头,“接到了,现在就在我家一处别院,是我娘的陪嫁,别人都不知的。”
小鸾笑道:“你做事向来缜密,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又见洗容面有难色,又问道:“可是我让你为难了”毕竟她是局外人,自己强行将她扯进来,本就有些失于道义。她若是想就此抽手,自己接过也没什么不好。
洗容哪里是为这个,她也不是安分的主儿,要不然也不会和徐自若闹翻,见小鸾无知无觉的模样,心下有些急躁,便肃言问道:“我照你说的就去找娇娘,怎么我才把那书拿给她,她就撕心裂肺的哭了?”
也不等小鸾说话,便急急又问:“先前你可打听过这娇娘的底细不曾?若没有,又怎能将大事皆指望着她?”
小鸾瞧洗容着急冒汗的问了又问,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携了她往树下那大石墩子上坐,
“你莫急,慢慢说。”
洗容便将娇娘在济云寺与情人私会之事告知,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哪里见过娇娘这样风骚做派,说话便有些磕磕盼盼,面红耳热,
“——这也是我家人说的,李家嫂子向来会看人,她就说这娇娘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再想那时,我只把她前夫的遗物拿给她,她做那副贞洁样子,便觉假的不行。又想她与那章二已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叫她去告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小鸾听此,面色亦凝了,揣度半晌,方道:“所幸我只是叫她做个引子,引出章二来,至于她本人,确是不相干的。况且章二已许久不曾去娇娘那处,若说情分,只怕是没有。”
洗容听此,便拧了眉,“那也得当心,这娇娘完事之后,不要叫她在京中出现了,远远把她打发了,我总觉她是祸端。”
小鸾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苦笑:“既如此,此事先作罢,叫人看着她吧。”无论怎么,这娇娘却是不能放的。谁知不是纵虎归山,总要捏在自己手中才是。混过了一日,回家后,小鸾就是叫人去雍州打听了这娇娘,告状之事,暂且按下了。
正值多事之秋,如今朝中渐有风起,章相根基也似有动摇,可又有风言,章怀清即将入宫为妃,一时间烟雾弹层出不穷,局势渐渐不再明朗了。无论是挺章的,还是倒章的,这下子都不敢妄动,谁知道若贸然出手会有什么结果!
小鸾此时也是千头万绪,她此前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虽说只是要娇娘做个火星子,借以点燃章氏这一堆枯草,不过她却估错了娇娘。
心中又急又燥,一时间竟引发了秋咳,夜间常不能寐。
如今秋深,常一夜霏雨,今晨也是如此。地上枯枝败叶,夏氏一起早就去扫了 ,小鸾因咳嗽,在房中热气熏的坐卧不得,只能早早起来,坐在回廊下看着夏氏扫枯枝子。
“怎么坐这儿,也不怕着凉么?”
却是咏卉。自咏卉上回家去了几日,回来便渐有些改变,小鸾看着,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姐似乎与以往很是不同了。
因笑回道:“不碍事,屋子里热,我又躺不住,这里又铺着座褥,我又穿着斗篷,不冷的。”
咏卉见此,也知自己劝不动她,便伴着她一齐坐着,“前日你给我描的花样子,我看了,很别致,只是劳你费心了。”
小鸾一笑,“算不得什么,那几日我养病无聊得很,提笔就完了,你记着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子,还分什么里外。”
听这话,咏卉却是一挑眉,“你既然这样想,那你又和那个胡洗容神神秘秘做什么?”
提到此处,小鸾也没了笑影,只看着外头,道:“莫再提了,我心里乱的很。”
原来小鸾与洗容派去雍州的人已传来了消息,皆说那娇娘是个安分老实的女子,从前在雍州很有些贤惠美誉。
只是这种话,配上娇娘在西山的行事 ,便是小孩子也知有猫腻,何况这两个人精_子
一时间竟无法打听娇娘的为人了,这简直就是奇事。就连章二从前那些脏烂事都能费些心思探听的出来,结果这娇娘却像迷雾似的,外头包着一层。
咏卉见小鸾眉眼间病色未消,又劳心劳力,心疼得不行,便有意要引开她,不叫她再想这些愁心事,遂笑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李相家中看的那奇石?”
咏卉若不提这遭,小鸾早忘了,那日她还想回家就问问咏卉,却不想后面就病了,咏卉又家去了,一时忙乱,没顾上。
这时咏卉再提,小鸾也来了兴致,问道:“可是那石头有什么问题?”
咏卉笑道:“可不?巴州确实有飞来奇石,可李家的那个石头却不是真的。我随父母曾在巴州驻扎过,见过真的飞来石。
”
小鸾奇道:“不过是石头,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心中暗忖:飞来,飞来,若真是天外飞来,恐怕就是陨石了。那与普通石头确实是很不同。
咏卉见小鸾的确对此事有兴趣,也不卖关子,
“飞来石少见,多有灼烧。李家这石头外头虽也包着一层烧过的皮,可懂行儿的一眼就看的出,这分明就是在火里考过。又这石头外形也忒雅致,竟是个湖山石的模样,谁不知道李相爱湖石?飞来石可不会专门挑着你的爱好长!”
摆明了有人作假。
小鸾也笑了,倚着栏杆问道:“那你说李家的人知道吗?”
咏卉道:“李家表姐肯定是不知,至于李相么,那就不一定了。”
小鸾也点头,“确实。”那可是老狐狸,官场里的常青树。
话到如此 ,咏卉又想起一件事,向小鸾笑道:“方才说石头,我也想起一个人来,是个石雕高手。”
“是谁?”
咏卉虽然略有小癖,可一向是贵族千金的做派,从小也是宝贝堆里泡大的,什么东西好,一眼就挑得出来,能得她青眼的石雕师傅,必然是真的一把好手了。
小鸾自己确是不太有品鉴能力的,因问道:“是哪位,竟得了你的青眼?”
咏卉说到了自己长处,便打开了话匣子,“是个巴州人,姓卫,是个盐商。”
“盐商?”这倒有些意思,小鸾知道如今商贾逐利,多是些一夕暴富的,爱好也是金玉珠宝,喜欢雕石却是很雅致,因赞道:“既如此,他也算是个雅人了。”
咏卉却是摇头,“雅得过头了,反误了家人。你不知道,这人自此迷上了石雕,便像是着了魔,他妻子早逝,又无父母,一双儿女,皆无人管教,长子倒好,是个有才的,只是命不好,娶妻前没了。至于女儿,更是不好说,他家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荒谬言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好一个小姐,也不让读书识字,只整日里关在绣楼做针线。”
小鸾也皱眉,她素来最烦这套男权女德 ,听了就觉心中恶心,可对这卫家的好奇还是盖过了不适,只催着咏卉说下去。
咏卉也难得见小鸾这样活泼,替她紧了紧身上穿着的银狐毛的大斗篷,笑道:“只是有时候过犹不及,这小姐被拘得紧了,一次去庙中为亡母念经时,竟同个秀才私奔了。”
小鸾皱眉,“那私奔之后呢?”
她虽然很不赞同卫家对卫小姐的教养方式,可这卫小姐的做法,她也不能苟同。聘为妻,奔为妾。这个时代,男子同女子私奔,错儿十有八九都推在女子身上。若是那男子半路变了主意,只怕这卫小姐的结局不是太好啊。
咏卉见小鸾凝眉不语,也觉自己不该提卫家这事,白引表妹忧心,倒是没了什么谈性。
又见外面天色阴了,夏氏也不在 ,风渐紧,看来是要下雨了。这回廊下本就风紧,小鸾身子又弱,哪经的住冷雨,忙推了小鸾起来,“我们去你房里说话,坐在那熏笼上,比这儿吃风不好?”
小鸾也无异议,两人携手去了小鸾房中,小鸾犹想着那卫小姐,问道:“那卫小姐后来如何了?”
咏卉低声道:“小心脚下。”两人过了门槛,方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卫家知道小姐跑了,把那服侍小姐的奴婢打得半死,不知卖到了哪里,从此对外只说小姐一病死了,那丫头伺候不利,发买了。只不过这些话也就骗骗外地的人,只要在巴州细细打听,哪家不知道这卫家的事儿。”
小鸾自解了斗篷,去坐了一把搭着灰鼠椅搭的椅子,咏卉在她身旁的熏笼上坐下。
两人坐定,小鸾叹道:“真是可惜,这卫家误了小姐还不说,居然还把错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真是恶人行径。”
咏卉见小鸾脸色绯绯,知她已暖了过来,才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后头也不知知卫家又得罪了哪家,我随父亲走前,只听说这家人丢了盐井,家业也败尽了。”
小鸾摇了摇头,“世事难料,不过如是。”
她心里仍念着那位小姐,不禁问道:“可知这小姐叫什么呢?”
咏卉想了想,这事也是许多年前的了,卫家小姐私奔犹在她到巴州之前,只不确定道:“似乎是叫娇娘?”
小鸾一惊,:“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