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27、第二十七章

　　本来今日送小鸾去上学，夏氏就不太高兴，这么大的雨，要是受了凉该怎么办呢？

　　偏小鸾早早就起来，半点没有不情愿的样子，夏氏连劝都找不到地方，只好把小鸾送去书院，一早上都闷闷不乐。

　　徐鸢看了，心中好笑，只好劝她：“小姐要上进，你怎么能拦呢？”

　　可自己也是不怎么向想让小鸾去的，又想着小鸾早上受了雨气，打算去厨下熬一贯姜汤，等会儿给小鸾送去。

　　谁知不过一个时辰，小鸾就被人送回来了，夏氏原先见人敲门还有些纳罕。

　　谢家住的偏僻，平常少有人来，出门一看，就见小鸾从车窗里对着她一笑，又见小鸾身边有一清丽女童。

　　方知小鸾这时被同学送回家来，忙对着那车主人行了一礼，又接过婢女递来的书袋诸物，把小鸾接回屋内。

　　徐鸢正在灶上看着姜汤胡听见夏氏与小鸾说话的声音，才出来看，小鸾对她一笑：“徐妈妈，今日先生并不讲课，同学就送我回来了。”

　　徐鸢见小鸾回来，哪里还管什么先生，忙说：“阿夏你带小姐换身衣裳，我去端一碗姜汤来。”

　　夏氏应了，忙带着小鸾进屋。到了房间，小鸾坐在圆凳上，看着夏氏忙着找衣服，有些无奈：“夏妈妈，我是坐车回来的，衣服是干的，不必换了。”

　　哪知道夏氏不领情：“今日带去的衣服在雨中走了一遭，就是没湿，也沾了潮气，小姐哪能再穿？”

　　这是不赞同了，不过小鸾也不愿在这些小事上下夏氏的脸，也就不再多话，夏氏这才满意。

　　在她看来，小鸾是天下顶尊贵的，一两件衣服值什么，哪家大家闺秀不是一天换两件衣裳，却不知道小鸾不过是怕麻烦罢了。

　　给小鸾换了衣服，又喝了徐氏的姜汤，夏徐二人才算放过小鸾。

　　小鸾自去书房练字抄书，晴娘叫她习的是颜体，端正开阔，正适合她这种初写字的，从开始描红道现在也有了那么一两分意思，不过到底年少笔弱，劲道不足，不过出具雏形罢了。

　　待写了两张大字，小鸾便停笔揉了揉手腕，疏散了下筋骨，又拿出《诗经》诵读，知道夏氏来书房告知午膳已备好才罢。

　　今日雨大湿气重，小鸾见桌上摆了一盅祛湿汤，就有些皱眉，夏氏见她不喜就解释道：“多少用些吧，奴婢把鸭子都捞干净了。”

　　小鸾也明白这是为自己好，只好捏着鼻子硬灌了干净。这才开始用饭，不过肚子里装了一盅汤水，也出不下太多，只浅浅用了一层米并两筷子鱼肉就放下筷子了。

　　夏氏见此也不勉强，总归厨下还备着糕点等小鸾歇了午觉起来再用些也行。

　　用完午膳小鸾练了一会儿字，消散了一会儿就歇了午觉。

　　小鸾这边在家里悠闲自在，晴娘这里就过得窝火了。

　　“怎么，让他跑了？”晴娘坐在堂上听着司中看守犯人的太监回话，不由大怒。

　　那太监跑了人犯本就害怕，又听见晴娘怒声质问自己，已吓到腿软了，站都站不住哪里还能回话，只一个劲的打摆子哆嗦。
　　晴娘看的厌烦，挥挥手叫人把他拖下去，那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只欲求饶。

　　还没开口就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大堂静若寒蝉。

　　前段时间晴娘接手海晏司，多少内侍给她穿小鞋埋钉子，晴娘却不发火，那些老人们直笑她是个娘们软货，还不如他们这些阉人。

　　可现在呢，那些人早就销声匿迹了，众人这才明白，这位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她是不生气，因为她不会和死人计较
　　。

　　在杀了一批老人，又提了一批新人之后，海晏司终于成了晴娘的一言堂。

　　可没想到海晏司第一次办事就坏了事，让抓捕的人犯给逃了，还暴露了她的谋划，又让人知道海晏司实力不够的事实，把她推入了一个举步为艰的境地。

　　见堂上诸人都还直愣愣的站着，看的晴娘眼睛疼，都是些什么东西，破锅烂灶的，挥了挥手叫他们都下去了。

　　站着的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火烧似的溜了。

　　晴娘揉了揉额角，只觉头涨得疼，这帮没用的东西，人都送到京兆尹的大牢里了，还能叫人溜掉？

　　晴娘不禁冷笑一声，看来那些老东西们还是不怕死啊。

　　这样想着，晴娘也就下定了决心，看来好好合作是不可能了，那就不能怪她行霹雳手段了!

　　这些个国之蠹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今日之耻，来日必要百倍相报!

　　既然天意如此，她也不必一直缩着了，晴娘打定主意后，就朝德正殿去。

　　晴娘到德正殿门口时，就见一身穿紫色宫装，头梳飞仙髻的妙龄女子出来。

　　那女子也看见了晴娘，两人都是一愣，随后晴娘朝她行礼，那女子避而不受，又回了半礼，晴娘也避开不受，那女子随后就朝后宫方向去了，从头至尾两人都未说一话。

　　等通禀的太监请晴娘进去后，晴娘才回过神来，神情一肃，整了整衣冠，进门跪拜行礼。

　　容玥现在多少习惯了被人跪拜的事，不过对于跟随自己的老臣还是很宽容的，立刻就叫起了，也是很随意的说：“你方才见到她了吧，我们也算是亲戚，何必这样见外。”

　　晴娘可不接这话，径直把自己所求之事作禀。

　　提起正事，容玥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思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你真决定这样做了？”

　　晴娘毫不思索就应是，一时间满室寂静，一旁伺候的太监早就背生冷汗，气都不敢出了，伺候了这位新君几个月，虽不敢说多了解这位的心思，对他的行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陛下问韩大人就是给她反悔的机会，可韩大人毫不犹豫就拒绝了陛下的好意，这就——

　　这样想着，李太监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容玥，见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还带上了笑意，不觉再次哀叹自己没有眼力，这哪里是惹怒圣上啊，这分明是深得圣意啊!
　　容玥一笑，赞道：“韩卿果然果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难道韩谢两家精粹尽在女子吗？”

　　晴娘却当没听到容玥的问题，谢恩就退下。她还有事，得赶快招募人手才是。

　　晴娘退下后，容玥心情极好，就算桌上还堆满了奏章也不能消减容玥脸上的笑容。

　　李有光向来是个人精，这种拍龙屁的好时机他怎么会错过，忙哈巴狗似的凑到容玥身边，又大赞陛下英明。

　　往常容玥是没什么心思听李有光献殷勤的，只是今日晴娘锋芒毕露，真正显露了愿意成为他手中一把利刃意愿，他心情极好，对李有光这种小人的殷勤奉承，也只是一笑而过，不与理会。

　　李有光也是有眼色的，见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话，恭敬侍立一旁，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不过心里却是活动开了，谢贵人，如今可真是贵人喽。

　　想当初谢家姑侄两初至掖庭时，啧啧，连倒夜香的老宫女都欺负她们，那时谢贵人还小，可谢宝林却已显露姿色，差点就没了，就连他自己也差点伸了手。

　　不过也是她们命好，被叫去给当时宫中的徐太妃诵经，从此就一直住在佛堂里。

　　多少人都以为她们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谁曾想呢，前朝没了，她们两又一跃成了云端上的人。

　　李有光也不得不感叹，要不怎么说是命呢，贵人就是贵人。

　　又不禁后怕多亏自己胆子小，没得罪谢家姑侄，要不现在人家张张嘴，自己这条小命也就，啧。

　　李有光缩了缩脖子，打定主意以后做事得更加谨慎，又想起谢贵人今天的那身打扮，咂舌，云光缎，那可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明明是谢宝林有了身孕，可进位的却是谢贵人，又想起自己曾听到的话，皇后，看来这天又要变喽。

　　容玥此时也想到了谢贵人，不过他想的是另一件事，谢家无嗣，听谢贵人的口音，她是不愿让旁支入继，这也能理解。

　　毕竟谢家旁支远在吴兴，早就可以算别家人了，任谁也不愿把大好家业让给旁人，听她的意思倒是希望让谢家的那个小姑娘当家。

　　这就有些麻烦了，可今日韩晴的这番做派倒让容玥有些接受谢兰若的想法了，有这样的母亲教导，这小姑娘的将来想来是不差的。

　　至于女子当家，虽有些小门小户也是这样，但毕竟谢家也算世家名门，女家主却是有些稀奇。

　　不过，容玥心下一晒，他是商户人家出身，本就不看重这些外人物议，若是这姑娘但得住，自己也未必不能保她，好歹自己也算的上是她姑父。

　　可若是她是个扶不起的，自己也大可给她找个老实的夫婿，谢家的一切自有儿孙继承，自己算仁至义尽。

　　这样思考着谢家的未来，容玥却并不停笔，看着各州呈上的奏章，一阵冷笑，有忠心能干的臣子。

　　自然也有不忠无能的，只盼着这些人能早点想明白吧，否则啊，只怕他们承受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