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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状况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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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西弗勒斯,但已经能够熟练掌控的魔力还没有过在经受黑魔法的侵蚀后大幅度流失的先例。”
“事实上,即便是婴儿时期就遭遇不可饶恕咒的哈利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五颜六色的检测魔法次第闪过老魔杖杖尖儿,邓布利多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月形镜片,尽量忽略斯内普沉凝的面色。
“促进魔力恢复的药剂大多已经试过了,但效用都不明显,是吗?”
“否则我为什么带这只小巨怪来校长办公室,便于她偷吃甜品吗?”黑袍男巫显然心情愈发不妙。
米拉可被导师拎着领子,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随意堆放的糖果们。
“这的确是个坏消息。”这间屋子的主人叹了口气,从桌上抓起一小把放进米拉可掌心,“尝尝吗,孩子?蜂蜜公爵本月刚推出的新品。”
“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我正愁以后去不了霍格沃德该怎么办呢。”米拉可镇定地笑了笑,随手捻起其中之一塞进嘴里,“唔,羊血味,说实话我不太喜欢。”
“不过这也不错——听哈利说,麻瓜界的糖果就只有各种各样的甜味。”
校长办公室里的氛围忽然更加沉默。
“哦,米拉可,请原谅,我一直以为作为一位格兰芬多,你不是那么敏锐的孩子——同你的好友里德尔小姐相比。”
终于,霍格沃兹的传奇校长轻声叹息,滑稽的半月形镜片后折射出沉甸甸的愧疚。
“或许,你已经觉察到了,是吗?”
“其实我的变形术和魔药一直都学得很不错,飞天扫帚也用得不差。”米拉可小声笑道,然后才是正式的回答,“是的,虽然我很想否认,但生命力慢慢被抽走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实回答我好吗,米拉可?”邓布利多对孩子们总是和蔼的,即便是在这样谜底将要揭开的时刻。
“抱歉,教授,我不知道。”小女巫似乎用了一点时间认真回忆,“或许是我最近靠近那些东西时不够警觉,又或许上学期马尔福和哈利决斗那一晚那位就已经盯上我了,只是我没觉察……”
“总之,当我感觉出不太对的时候,就已经是刚刚了。”米拉可叹了口气,还有点儿不甘的模样,“否则,就算失败了我也能及时用清理一新,才不会炸掉老师的坩埚呢。”
“不过这么说来,您的预感没什么差错,我确实不够敏锐。如果是海蒂,那位说不定真的会认同她呢?”小女巫自嘲一笑,“毕竟,都是高贵的‘里德尔’嘛。”
这已经是米拉可第二次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对里德尔的恨意宣诸于口了
就仿佛那片让巫师们至今连名字也不能提起的阴霾并不能消灭她一丝一毫勇气;而此刻在校长室内的两人,天然拥有她全部的信任。
以至于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都恍惚了一瞬,才发现他们那一直以来相当冒犯的猜测就这样猝不及防被翻上了台面。
标准的格兰芬多,而斯内普在心底评价。虽则这听上去确实既像积怨的奴仆,又像是任性的后嗣。
黑袍男巫空洞如隧道的黑眼睛与小女巫久久相对——后者本来正同邓布利多说话,觉察到导师的目光后,就立刻善解人意地转过脸来了。
她睁着自己暖融融的黑眼睛,宽容地任人打量——不止面前的两位教授,还包括墙壁上那些前任校长们的画像。
“无意冒犯,阿不思,但这孩子看上去好像有点……开心?”柔和的声音来自侧面墙上的某个画框。
“啊,就像圣诞节收到的厚羊毛袜一样,即便只是暂时远离寒冬,也总能让人开心,不是吗?”邓布利多说着,顽皮地对米拉可挤了挤眼睛。
米拉可痛快地点头,就像没看到老师再次拧紧的眉头一样。
“所以,可以让我在您麻瓜界的家里借住吗,老师?”她熟练地睁大眼睛问道。
最后一个词刻意放软了声音,同小女巫平常的清脆声调相比,显得格外亲近放肆。
她时常这样对人撒娇,无论对面是最好的姐妹海蒂,差点被当做哑炮的弟弟纳威,粗野的半巨人海格;还是怒火正盛的优等生格兰杰小姐,或者其他任意一个如罗恩那样没那么起眼的小巫师们。
就连一向不怎么对付的马尔福,小女巫偶尔有求于他时,也不会吝啬好话。仿佛笃定自己生来就容易被爱,而她也公平地爱着每一个人一般。
确实,几乎没有小巫师会拒绝米拉可的请求,只除了斯内普。
在不算漫长的一年级当中,小女巫从未隐瞒过软化斯莱特林蛇王的企图。
虽然无论是斯莱特林的小蛇们,还是跟她同个学院的小狮子们都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在接受了快一整个学期的禁闭和毒液洗礼后,依然乐此不疲。
但在海蒂的劝说下,米拉可确实已经很少像刚开学时那样……过度热情了。
——直到这次魔药事故之后。
斯内普习惯性躲开不知什么时候又企图拽自己袖袍的米拉可,多少有点怀念小女巫刚被拎回蜘蛛尾巷时在屋门前探头探脑的模样。
米拉可撇了撇嘴,只好把央求的目光转向邓布利多。
“不错的提议,西弗勒斯?”老校长笑呵呵地摸着自己雪白的长胡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小女巫忽然成倍爆发的格兰芬多式热情。
“你知道的,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无论是对整个巫师界还是米拉可本人,这孩子现在不适合继续接触跟那个人相关的任何东西,包括冈特老宅,甚至……里德尔小姐。”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安抚性地注视了米拉可一会儿,发现她表现得异常平静。
“同样出于安全方面的顾虑,她也不适合回归隆巴顿庄园,毕竟纳威还只是个小巫师,而隆巴顿夫人几乎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我们不能再让英雄流泪了。”
斯内普脸上呈现明显的讥讽神情,示意他继续。
“哦,是的是的,马尔福庄园也是个不错的地方,环境优美,生活富足,也有足够的底蕴……”
“最重要的是,一直到开学前还有德拉科的陪伴——听说两个孩子之前一起去了麻瓜界游玩?”
邓布利多又列举了许多马尔福庄园的优势,仿佛已经忘记马尔福家曾为那个人做事。
“那还是让我去韦斯莱家吧,莫丽妈妈和亚瑟叔叔都是非常优秀的巫师,比尔哥哥他们也是。”米拉可终于忍不住插话,但不等在场的两位成人答应,她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算了,金妮还小呢,罗恩功课也学得不怎么样,弗雷德和乔治那里我现在也帮不上忙……”
“马尔福家就马尔福家吧,德拉科也不是第一次炫耀他家的白孔雀了。”
小女巫神情沮丧,甚至都不再觊觎老师的衣袖了。
显然,眼前的小女巫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潜藏的危险。
——除却可能源于血脉,作为那个人飞跃死亡天然的献祭之外;更多的是被迫成为那个人散播死亡的触手。
就像当初的奇洛那样。
只是魔力的意外流失,让她认为自己作为里德尔的工具,变得不那么危险了。仅对斯内普或者邓布利多这样强大的教授而言。
因此,小女巫在面对教授们时才得以消解心虚,以至于让斯莱特林蛇王重新体验了一回完全版的格兰芬多式热情。
还是那么不合胃口……幸而,一放即收——经过整整一学年的磨合,再蠢的狮子多少也悟出几分该如何同他这坏脾气的老师相处了。
至于之前的坦诚,固然是这小巨怪比格兰芬多更加格兰芬多的天性使然,但多少也有点儿耍无赖的意思。
可相比一名才刚在霍格沃兹度过一个学年的小巫师,本就是他们这些教授更该承担维护学生安全的责任啊。
邓布利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安慰,只是饶有深意地看向自己曾经的学生。
斯内普脸颊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米拉可是他承认的学徒,也是在他眼皮底下遭遇的危机。
尽管这一切都跟“魔王后裔”这个至今说不清花落谁家的身世脱不开关系,而小女巫恣意咒骂着那个人,对他曾经的别有用心却一句也没提。
“但是邓布利多教授,我之前正同海蒂、梅布尔进行铭刻星彩宝石的研究——这也同那天的决斗有关。希望您能帮我跟马尔福家说好,不要阻拦来自韦斯莱家和冈特老宅的猫头鹰信件。”
米拉可还在认真地补充说明,邓布利多脸上已经克制不住地流露愧疚的神情了。
在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漫长的过往经历当中,实在很少有人能像眼前的小女巫一样:明知难以违逆被摆上祭坛的命运,却还以同等的热情爱着他人和自己。
他想起由西弗勒斯转述,孩子们午夜决斗那一晚的情形,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相比唯一清醒的米拉可,在决斗当晚明显异常,事后还在医疗翼昏睡许久的海蒂,作为明面上的“里德尔小姐”,身上是否藏着更多致命的危险?
甚至,米拉可如今的状况,是否与那份所谓异变的“无梦药剂”有所关联?
毕竟,这位魔王之女似乎一直对里德尔小姐深怀愧疚,而且,意外的是个让人头疼的格兰芬多。
斯内普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光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空洞一些。
“直到开学前,我都会在蜘蛛尾巷。”最后,黑袍男巫终于从鼻孔里挤出一句,大步往校长室外走去——麻瓜界的壁炉用不了飞路粉,而霍格沃兹不许巫师幻影移形。
没有人讨论蜘蛛尾巷是否适合儿童居住,也没人试图向米拉可了解,海蒂同时作为食死徒们的旗帜与救世主的朋友,对巫师界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思。
“谁是真正的魔王后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更可能是散播魔王意志的那颗棋子。”
米拉可其实没有特意谋划什么,除了关于那次冲动献祭的部分,甚至没有说一句谎话。但在老校长神情变化那一刻,海蒂说过的话忽然自然而然浮现脑海。
她是个典型的格兰芬多,永远也别指望她能装成斯莱特林的模样。
可有谁规定魔王之女不能是格兰芬多呢?
光明,善良,但性命堪忧,存在本身就是最大危险,比出类拔萃的斯莱特林姐妹更需要教授们时刻关注的格兰芬多。
小女巫藏好眼底细微的愧疚,连忙跟上老师黑袍翻飞的背影,出门前夸张地对邓布利多做了个“感谢”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