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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这句话似在周梅生的意料之中,他还是神色淡定的看着姿明,“是不喜欢吧。”
      姿明抿抿嘴,却再也说不出口。
      周梅生见她抿嘴,反倒牵起嘴角笑,说,“纪姿明,这个家以后是你的了。”
      姿明愣了一下。
      他俯下头,“我要去美国了。”
      姿明感觉自己身上一寸一寸的冰凉起来,“周梅生。”
      他点头,“是要走了。本来是下个月的,”他停顿了一下,看看在门口的妈妈,“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应该这两天就会被赶走的,是不是。”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两个真是太不象话了。”

      他的飞机改在之后的第二天,姿明总觉得那天晚上周梅生是刻意吻她的。
      刻意在晚上父母的应酬结束后,打开壁灯,吻她,问她,激怒母亲。
      他不过是要早些离开。
      他不喜离别。
      所以才提早离开。

      送机的气氛很是沉闷,她站在母亲的后面,看着他将入关,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冲上前说,“周梅生。”话说出来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她,“姿明,”他抱了她一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照顾好自己。”
      那时母亲想上前拉开他们两个,但周梅生很快的松开了手,入关。
      只剩下她站在那里一边流泪,一边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有一次,她接到周梅生的电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脑袋里一片片的混沌。
      话筒突然被母亲拿去,挂断。
      她问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为什么这么顽劣。”
      她抿抿嘴,放缓了语气说,“姿明,你还小,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周梅生,他是你哥哥。”

      之间几年的圣诞,父母都是去美国过的,周梅生并没有回来。
      他似乎从她的世界里一点一点抽离。
      周梅生,已经是地球那一端一个自己慢慢陌生的名字。
      她是怎样叫他的,学他说话,学他笑,皱眉,生气,吃他喜欢的食物,都定格在了十五岁。
      十五岁之后的生活,因为周梅生的离开而混乱起来。
      更加的挑食,不吃所有的绵软食物,不吃辣,不吃甜食。
      至于蛋糕,每次看见,会想起有一天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吃,她就偏头,皱眉说,”不要。”
      再没有什么话题,话语变得稀少。
      每天背自己的数学课本,带他的杜宾狗出去散步,给白茶花浇水,拿遥控器换电视频道,间或与连保文一起打篮球。
      那时连保文还要去上钢琴课,姿明撇嘴说,“你干嘛突然学钢琴。”
      连保文耸肩,“弹钢琴很帅。”
      姿明还是撇嘴,“你少假了。”
      连保文只是笑,“姿明,你一定不信对不对。我歌唱得这么好,如果一边弹一边唱,不知道多帅。”
      姿明还是说,“没什么意思。”
      她又说,“老实说,你现在这么帅,没去追王泉泉吗。”
      连保文嘿的笑了一下,看着她又嘻嘻的笑,学她的口气,“没什么意思。”

      他们的大学还是在这个城市。
      连保文进校的时候很拉风的表演了他的钢琴和他的歌喉,之后去他的学校找他,总有女孩半嫉妒半羡慕的说,“你找钢琴王子吗?”
      姿明之后笑,“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王子来的。”
      那个时候开始学会喝酒,连保文看见她喝酒便说,“姿明,你是我见过喝酒最凶的女人。”
      她有些微醺的倚在椅子上,低声的笑,“我都这么想。”
      彼时连保文交的女友长得小小巧巧,很是娇俏,见到姿明很是恭敬,姿明便调侃她,“你在学校的外号是不是公主。”
      那个女孩很是腼腆,脸涨的通红,摇头说,“不是不是。”
      但是过了一年便分手,说及的时候,连保文还是摊手说,“没什么意思,不就分手了。”
      姿明哼哼哈哈的笑,“你当真要找个公主给你配。”
      连保文被说的有些尴尬,拖她的手说,“好了,姿明,不要再提,我们去喝酒。”

      她的少年,似乎都是一滑而过。
      幼时遇见周梅生,他们坐一架飞机,然后母亲再嫁,他们成了兄妹,他吻她,问她喜不喜欢他,他离开,自己在关口大声的叫他的名字。而之后回忆的时候总有些模糊感。
      二十岁的十二月,他的杜宾狗没有能够过冬,在暖炉的前面安静的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那一年的圣诞,他终于回家了。

      他坐在沙发里,表情平和的看着她,然后微笑,“姿明,好久不见。”
      站起身来,才发现他比从前高了许多,他走近来,才发现他脸上的轮廓更似他从前给她看过的他母亲的相片,眼深深而乌黑。
      他又牵起一个女孩子给她看,“姿明,这是我的女朋友,小乔。”
      那个女孩很是秀气,礼貌的伸手,“我是乔安娜。”

      她有许多个夜晚梦见他回家。
      她在梦里对他说了很多话,或者他们又在梦里吵架,她在梦里对他说,其实是喜欢他的,而他在梦里说,是的,姿明,我知道。

      他没有问她他的杜宾狗哪里去了,它怎么了。
      他亦很少说话,坐在沙发里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连线上网。
      他父亲很是满意他的成绩,说他在美国自力更生,在华尔街有了自己的位置。
      他努力工作,天资聪颖,加以时日,就是一个出色人士。
      这个周梅生,已经不是她少年时陪伴她的周梅生。

      她的圣诞过的平静。带小乔逛香树街,购物,与她说他童年的趣事。
      有时晚上开冰箱喝里面的啤酒,喝得醉醺醺的坐在马桶上呕吐。
      翌日起来脸色差,便推说感冒,躺在床上看影碟。

      新年前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
      白雪倒映出夜晚冷冷的光,很是光亮。
      姿明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光和铺满雪的香树街。
      却看见他站在他的阳台上抽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隐隐看见又青白的烟缓慢的飘散。

      “姿明。”他缓慢的说,“过得好不好。”
      姿明牵起嘴角笑,像极了少年时的他,“都还好。”

      他们的谈话缓慢,艰涩,而又间断。
      每说一句,姿明便感觉有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她在心里问自己,“姿明,如果你当时说喜欢他会是怎样。”
      可是另一个自己又说,“姿明,你不要后悔,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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