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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这个春天的气候有些奇怪,冷一阵暖一阵,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雪。
      父亲终于没有挨过去,在有些潮湿的蒙蒙雨天过世了。
      姿明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他每次醒的时候极是清明,不缓不慢的交代事情,不缓不慢的问她与周梅生如何,然后叫她要洒脱。
      他说,“姿明,以后要辛苦你了。”
      “姿明,听话,喜欢就去争取。”
      他唯一有些放不下的似是母亲,每次看着她总是默默无语。
      每次回忆都是他们如何相遇,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结婚时候的场景。
      他说,“我舍不得你。”
      她抱着他压抑的哭,声音抽抽噎噎,“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周梅生那段时间都有些低靡,做什么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江友常那里还是姿明去。
      江友常一次烦极了说,“周姿明,你老爸人都快死了,你烦我做什么。”
      姿明愣了一下。
      江友常于是说,“还不快滚。”

      那个晚上父亲过世了。
      耳边尽是亲友或高或低的哭声。
      她与周梅生两人跪坐在灵堂旁边,两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生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怎么待她,怎么待他。
      母亲看起来更有些了无生趣。
      灵堂里放着许多白玫瑰,外面是白色的茉莉。
      姿明,你记不记得我跟你妈妈结婚的时候,你头上的花冠是什么花。
      是茉莉花,你妈妈手里拿的捧花是白玫瑰。整个教堂都是花的香味。

      第二天江友常也过来拜祭,穿了身黑色西服,袋中放了一朵白色菊花。他俯下身看姿明,终于低声说,“抱歉。节哀。”

      夜晚的时候,母亲叫她,“姿明,我有些累了。你陪陪我。”
      她睡下,靠在她肩上,默默的掉了一下眼泪。
      然后低声说,“姿明,我舍不得他。”
      姿明缓缓的拍着她的背,“妈妈,睡一会吧,你有些累了。”
      母亲这段时间单薄了不少,不似她少年时一般饱满。
      “妈妈,不要怕,我会在这里,你睡一会。”
      母亲忽而说,“姿明,梅生呢。”
      姿明停顿了一下,“还在灵堂。”
      “你去陪陪他吧。”母亲闭上眼,“去看看他。”
      “喜欢他就在一起。”

      晚上的灵堂里点了几支蜡烛。
      风一吹,白色的帷幔飘起,烛光有些漂移的摇晃。
      周梅生仍然跪坐在原处。
      嘴角的线条有些深了,眼下是青青的暗影,表情显得严肃而疏离,他仿佛有些抽离的陌生。
      父亲过世后,一切大小的丧葬事宜都是由他经手,公司里的股东不止一次的问他以后公司如何,计划如何。
      他只是表情冷淡,一言不发。
      周梅生,他无论怎么像一个成功人士,他只与她一般大。
      他与她的父亲甫过世。

      蜡烛的光投影在他的脸上,有些半明半暗,晃动的时候,恍惚的觉得有些哀戚。
      她在他的旁边跪坐下来,“周梅生。”
      他转过头看她。
      看不清他背光下的眼睛,她只是抱住他。
      他的身体是僵硬的,肌肤是冰凉的。
      然后轻声的唤她,“姿明。”
      他终于放松下来,紧紧的抱着她。
      他的脸颊靠在她的颈处,呼吸得急促,让她一下寒冷一下温暖。
      有泪水落入颈间,有些冰凉。
      姿明想起父亲走之前对她说的话,他说的舍不得母亲。
      她也忍不住伏在他的肩膀上哭出来。

      周梅生之后回了公司。
      问她关于江友常的事情,“他不愿意吗?”
      姿明点头,“他没什么兴趣。”
      他牵起嘴角笑,“没兴趣,那是怎样。”
      姿明有些惊讶的抬眼,这句话,他已经许久没说。
      周梅生倒并未注意,看着窗外,表情有些象少年时的冷淡。
      是否是一个大的轮回。
      她学他。
      然后他又学他。
      “我去见见他。”他低低的笑,“看他怎样。”

      姿明舒了一口气。
      父亲过世的时候,她很怕周梅生会一直这么低靡。
      不过似乎是她过于多虑。

      他去见江友常本已做好最坏打算。
      未想他却叫秘书拿了计划书进来,“我真怕你们不来了。”
      周梅生倒是惊讶,挑眉说,“江先生。”
      江友常不耐的说,“签不签。”
      周梅生看了他一眼,低声的笑,“江少,认识这么久了。你不是这种人。”
      江友常摊手,“老实说,我是觉得对不起周姿明。你父亲过世那天说了过分的话。”
      周梅生唔了一声,拿起计划书看。
      江友常打量了他一下,说,“周梅生,你跟周姿明会不会在一起。”
      周梅生抬眼,又唔了一声。
      江友常又打量了一下,说,“我跟你竞争,有机会没有。”
      周梅生放下计划书,似笑似怒的说,“你不如试试看。”
      江友常嘿的笑笑,“真可以试试?”
      周梅生盯着他,怒极反笑,“不行。”
      江友常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不行?”
      “不行。”周梅生缓慢一字一句的说,“江少,你另做打算。”
      江友常笑,“她也不怎么好,看起来很懒散。”
      周梅生睇了他一眼,“那为什么又说要竞争。”
      “江少,我喜欢的女人,就是好女人。”

      晚上与白茶浇水。
      姿明坐在一旁的秋千上,轻轻的摇晃。
      “你怎么忽然喜欢上它了?”
      周梅生挑眉,“我从来就很喜欢它。”
      姿明切了一声,“我没见你这么勤劳过。”
      “你以前只会溜狗,站在一边看我做花匠。”
      周梅生似笑非笑的说,“姿明,这也是我的茶花。”
      他从前是怎么说的。
      姿明,这也是你的茶花。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觉得她和周梅生之间只有过往的回忆。
      她不能只有回忆,她觉得她与他之间是多么大的距离,半个地球,喜欢和不喜欢,男和女,哥哥和妹妹。
      她希望喝酒能够麻醉一点,结果醒来的时候发现不止她一个人痛苦。
      她问自己,姿明,是不是你的错。
      她下了无数次的决定,要忘记周梅生,要戒去酒瘾。
      她戒了酒瘾,却忘不了周梅生。

      是什么成全了他们。
      金融危机,南南的过世,还是父亲的过世。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白茶的故事。”周梅生忽而说。
      她摇头。
      “从前我妈妈种过一株。很漂亮。”
      “所以一开始,我就是很喜欢它的。”
      他站起身去放回水壶。
      姿明看着他,想起父亲对她说的话。
      他说,“姿明,以后要辛苦你了。”
      “姿明,听话,喜欢就去争取。”
      她不怕辛苦,多么难耐她都可以熬过。
      她只是害怕争取。
      她觉得她的人生只能这样,自己的决定不能转移什么。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每个人都劝她。
      小乔劝他争取,连保文要她不要再恍惚,父亲要喜欢就去争取,连母亲也说喜欢就在一起。

      “喂。”
      她叫住他,“周梅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转过身,显然有些愕然,水壶从指间滑下。
      “是不是。”姿明站在她面前,仰起头问。
      他微微笑,“你说是不是。”
      她摇头,“我要你说,是还是不是。”
      他挑眉,牵起嘴角笑,“是。那是怎样?”
      她愣了一下,怎样。
      他拿起水壶,朝她伸手,“来吧,姿明,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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