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矛盾激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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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我第一百次发出叹息，伸开双臂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无聊，好无聊！”
“小姐前天才去了龙翔寺，怎么今天又开始喊无聊。”墨池在一旁边做绣活儿边说。
“岂止啊，”我掰着指头挨个数着，“还有灵谷寺、报恩寺，看，金陵三大寺全齐了；再加上清凉问佛、嘉善闻经和达摩古洞，我俨然一佛教徒了！”
墨池扑哧一声笑出来，差点把手都扎到：“小姐，你说话越来越像先，呃，你父亲了。”
“当然啦，不朝他还能朝谁？”我双手托腮，自顾自的想着出行前的日子，丝毫没注意其他。
黄宗羲的病直到九月下旬才渐渐好起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只是人消瘦不少，精神也比以前差了些。黄百家原本打算和我们一块儿去给江宁的姥姥庆贺六十岁大寿，但顾虑到黄宗羲的身体状况，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家中照料。
于是，我便随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开往江宁，连柳青也跟着去了，家中只留下张涟和黄百家来照顾。
唉，要是爹爹在的话定会带我去观赏“石城霁雪”的。以前就听媛媛说过几次，却一直没机会去看看。现在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又没人带我去......
唔，张峰倒是可以，但是“拢翠庵茶品梅花雪”一类的雅事还是和爹爹去比较适合啊！
我杵着双肘胡乱的想着，心中颇为遗憾。
来了半个多月，感觉这孙氏家中虽比不上顾、余两家气派，但也称得上殷实，比我们黄家要强得多。但我却不太喜欢被丫鬟仆从围着的感觉，很不自在。而最要命的就是那些琐碎的规矩和大家族的复杂关系，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将我罩住。
仔细想想，我这两三年真还没受过什么管束，也打心眼儿里鄙视这个时代所谓的“娴静”、“贞淑”之典范，唯一的两本《女则》、《女训》也是到了江宁被她们“鄙视”后，孙氏才急忙送过来的，但却被我当成反面教材仔细钻研，挨个批判。
当然了，这种事情只能埋在心里，写在日记中,还只敢用简化汉字，不然恐怕不用等到口水沫，光是周围的眼神就够把我杀死百十次了。
黄家人口简单，我也这样自由自在了近三年，此次来江宁贺寿我还真不太会与一大帮三姑六婆打交道了。
正所谓“刀不磨不快,器不砺不利”啊！
想起前生，我顶着私生子的“光环”在朱家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周旋、挣扎，并最终冲破层层阻碍，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那些含着泪水的欢笑、永不妥协的艰辛仿佛已是一场遥远而陌生的梦。
姥姥大寿那天，家中‘人满为患’，我也不耐与一帮大人周旋，便悄悄溜到后院去找婉言。
婉言是孙氏胞妹的女儿，只比我大九个月。虽然她是遗腹子，从小就在这家中生活，但性格却活泼开朗，长得也十分可爱。我初来此处时就是她最先“照顾”我，把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往我这儿送，还带我一起玩游戏，一副十足的“大姐姐”架势。
可是自从上次一起去龙翔寺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我之前就想去看看，但是家里的人都不让，说她需要什么“静养”。最后还是墨池悄悄告诉我，婉言刚裹了脚，需要卧床休息。
还要裹啊？我心中一惊，想起之前婉言曾说过八月廿四日那天拜过小脚娘后曾经被强行缠足，不过后来她哭闹不停，又发起了高烧，姨母心痛之下便让她放了足。
我当时还认真问过其中的一些细节，想着日后若是轮到自己时便如法炮制。而今看来，似乎还是行不通啊！
还在离她小屋十米开外时，婉言嘶哑的哀哭之声就已清晰地传入耳中。我立马加快脚步冲进门去，只见她被绑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双脚紧紧裹着白布，小脸上泪水汗水纵横，旁边正是姥姥身边的一个老妈子，正满脸严肃地斥责她。
我只觉一股火冲上脑门，二话不说上前就去解这令人恶心厌憎的裹脚布。那老妈子见状立即来拉开我，我使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
终于，我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抽出手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她松手之际我自己也踉跄倒地。盛怒中我冲着她大喊：“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How dare you!”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几乎失去理智地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shoot！ I’m about to explode!Who do you think you’re talking to?
Just look at what you’ve done! I’m not going to put up with this! ”
屋里静了下来，婉言也止住哭声愣愣地看着我，这情急之下扔出的一堆英语，连珠似炮的竟把老妈子也轰炸得摸着脸颊瞪大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趁机冲上前去解裹脚布，甚至还不顾形象地用嘴撕咬。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正当我快大功告成之际，身后传来孙氏的又惊又怒的声音：“这哪还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真是，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回头一看，孙氏、姨母、李妈还有一帮的丫头全都盯着我，满脸惊吓和不可置信。
此时我反而冷静下来，转回头不慌不忙地继续解开剩下的布。做完这一切，我平静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不慌不忙地说：“娘、姨母，各位妈妈、姐姐，今日千眉多有冒犯，甘愿受罚。”
说话间我便跪了下来，继续道：“‘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想必大家都听过这歌谣，如此残忍的行径恕千眉不能容忍，也更加不认同这种畸形的审美观。我不想一辈子过‘天光起来就缠足，缠得污秽满床褥’的日子，而据今日所见，婉言也不是愿的。”
“哼，你小小年纪懂得了什么！。”老妈子横了我一眼，压着火气说道，“任你生得西施貂蝉的模样 ，只要有一双天足或脚缠得不够小，就会遭人耻笑，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不嫁便是！”我口气也硬了起来。
“住口！”孙氏厉声说道，“跟我回屋去！胡闹！”
“我没有！”事到如今我也干脆豁了出去顽抗到底，站起身来昂首道，“一旦把天足缠成了“三寸金莲”，行动和交往必大受制约，惟有如您一般困守家中，甚至连站立、行走也必扶墙靠壁。这样的身体即使嫁了个全天下最好的人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你......”孙氏气得几乎站不住，全身发抖，半天说不全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矛盾激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