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路西华

9、配药

　　药房的终年黑暗，但却很干燥，位处冷梅厢的最东边，最幽静的地方。当所有的药物都配备齐全了之后，我就会整月整月的足不出门，制药最忌讳的是被人打扰。
　　“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将干燥的芍药花瓣慢慢的碾碎，花瓣如同碎纸般，再也没了夏日的生气。
　　“连澈毕竟年少，总是轻狂了些。”濯岚将一个一个的贴着标签的抽屉拉开，将各种不同的草药混合在一起。“你知道我拿了多少种草药？”他背对着我，刚好挡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你浪费了我十二种药。”我皱了皱眉，濯岚对草药有着用不完的兴趣，但是却又是一窍不通。
　　“你现在的表情像极了我那个不听话的徒弟。”濯岚随意的蹂粘着药材，一股苦涩的味道绵绵地溢了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将理出的各种药材捣碎，活进收集来的梅露和雪水，一股沁列的味道如泉水般流淌了出来，越渐浓厚，然后慢慢得消散，不着痕迹。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日要随连澈回来？”濯岚的声音悠悠地随风吹进了我的耳中，刺痛了心里的某一处。
　　为什么当初要回来，只因为连澈说，“跟我回去吧”；只因为那个诺言，可是也许只因为带我走的人不是连澈，如果不是连澈，也许一切都是虚幻。
　　沉下去的眼，刺伤了的心，是永远不可能再好的起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美梦，梦再美再甜，总还是要醒的。
　　“默然很伤心吧？这次可以退退他的锐气了。”濯岚带着调侃的语气，打破了我的沉思。“不过，最近最好我还是离他远一点。上次朝堂上相见，默然的眼神吓人呢。”
　　“默然怕是在怪你的言而无信。若不是我回时高烧数日，默然怕是至今还不会原谅我。”我轻轻地笑，第一次觉得有暖暖的感觉从心底绵绵的衍生出来，不是如与连澈在一起那般带着寒意的快乐，是一种安定而舒适的温暖。
　　“他会原谅你，其实只是因为你是隐绯，他的心意，聪明如你，应该一早就明白。”濯岚一改总是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地却有略带叹息的声音从濯岚的方向传来，虽不习惯，却不得不的承认，这时的濯岚很认真。
　　“曾经，我以为默然是讨厌我的。”我合上眼帘，浮现的是新婚当晚默然的表情，原来一切都是我会错意。“默然，也许是我人生中的意外，但是我真的希望他可以是永恒。”一刹那的失神，喃喃自语的说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那就实现这个愿望吧，与其效仿夸父追逐明知会灼伤自己的太阳，不如在舒适的夜晚拥抱月光。”濯岚轻轻地笑，“毕竟你已经准备对苏家留情了不是么？”谈谈的声音在空气中稀薄起来，人也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存在过似的，除了如恶作剧般留下的一堆被浪费的药，还有一扇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
　　也许濯岚是对的，我真的在不自觉间对苏家留情了，明知道除掉苏黛是最快的途径，却故意的绕道而行了。
　　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了避免连澈受到伤害，其实也许只是不愿意伤害默然，无论如何，苏黛都是重要的，对于连澈或是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