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路西华

7、梦碎

　　听见鸟儿扑闪翅膀的声音，一下一下然后逐渐加快，直至消失，猛然惊醒，只见日光从竹缝中照进来，一丝一丝，就像金黄色纱线。然后很清晰地听见淙淙的水流声，“不是梦啊！”我侧耳听了好一会才知道，原来默然真的带我离开了那个，一直让我放不下的地方。
　　起身出了门，才发现这间竹屋是空建在水中的，门前一条曲曲折折的竹路延伸至岸边，盛开的桃花、梨花等错落有致的栽种岸边，再远就只能看见山了，这里四面环山，好像所有的人世都隔绝在山外了，这里好像娘形容的碧落的样子，“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意境也不过如此而已。”娘当时微微的笑着，迎风而立站在昙花从中，发丝还触摸着我的脸庞，但她眼神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里是以前跟老头学武的时候住的地方，只有山民会偶尔经过这里，到那边的山上去砍柴什么的。”默然的声音突然地在身旁响起，转身看见他依坐在身边的栏杆上。
　　“在哪里都会被找到的。”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因为这里依然是皇土。”
　　“濯岚会处理的，他答应过我。”默然的身上传来的温暖让我觉得很舒服，真的真的很想这一刹那就可以天长地久。
　　只是突然看到另一张脸，有着灿烂的笑容，他说：“绯儿，绯儿，终有一天，我会带你走的，离开这里，离开隐月宫。” 他在纷飞的雪中落寞地拥着我说：“你要永远记得我喜欢你，记得曾经我说过要带你离开。”
　　山中岁月清静但却不寂寞，除去了尘世的繁华，这里宛如仙境。
　　半年的光阴转瞬而逝，我和默然真的犹如一般人家的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纺纱织布耕种狩猎，谁都不会提起过去，默默地连空气中都滋长着幸福，只是向上天租借来的片刻幸福，让我倍加的珍惜，我愿意用一切去换的。因为它本不该属于我，我就像一个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最心爱的水晶球，却害怕在不留意得瞬间，它就会摔碎，一点都不留。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我穿着绒毛的麾，站在竹路的尽头等待默然，已有小雪飘然而至，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接，一片小小的雪花，最终还在指间滑落，心里的寒意蓦得充斥整个心房。有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响起，他说：“你过得好么？”幽幽地一声如同叹息。
　　微笑着回首，看见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脸，斯人如旧，“很好，连澈哥哥。”
　　“跟我回去吧。”终于在长长地沉默中，连澈将目光定格在我脸上。我听见水晶球碎裂的声音，很清脆很短促，犹如弦断，在我空旷的心房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撞击着最柔软的地方，让我痛得彻底。
　　“好。”我依旧微微地笑，笑容最终在看见连澈身后的默然时僵硬，他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微微皱着眉的表情不断不断地在我眼眸里放大，直到充斥着我的整个世界。那一刻天旋地转，然后我看见昙花又开，娘迎风而立，近在咫尺，可是我伸出的手，却总也触不到她的轻飘衣衫。娘说，越美好的终归越短暂。
　　黄粱一梦终需醒，只是未料人已断肠。
　　无法左右的命运，我看得很清楚，只是默然在不知不觉中给了我幻想挣脱的梦境，梦境终究是易碎的，该面对的，无论多痛苦，都无法逃避。娘说，梦是给人希望的，只是一旦醒来会让人更绝望，人的一生不过是失望与绝望的交替过程，梦始梦终就是红尘。
　　不知是天气骤寒，还是心绪问题，回京后，居然高烧数日不退，吓坏了的是默然，也让他连责备我的机会一并被夺去。原以为，在那之后，默然会再不理我，但是我看到、听到、触摸到的尽是他的关心，为什么还要对我这般好？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