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路西华

20、伊人

　　指触湖面，涟漪不断。夜风冷，水更凉，凉得有些刺骨。
　　稍稍的清洗完，转身。发现苏夜轩依旧站立在庭院中，似乎已经和这夜色融为一体。月华毕露，在他身上流转，他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苏公子还有何事？”不自觉地，竟然又微笑着询问。这个男子，绝对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看来公主是不愿接受我的歉意。”苏夜轩向这边望了过来，笑容如同练习了千百遍般自然地在他嘴角蔓延，但是他的双眸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在一刹那，终于明白为什么如此讨厌他这样的表情，因为与自己的微笑实在太过相似。明明就是不想笑的，明明就是……
　　“没有必要。”不明白苏夜轩为何会有此举，虽然最后我没有杀他，毕竟我亲手结束他父亲的生命是事实。
　　“你不懂。”就在我以为苏夜轩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第一次，听他用一种悠长的语气说话，“死在你的手里，是他的愿望。”
　　诧异的抬首，看见面前的男子露出忧伤的表情，依旧在笑，可是多了一分无奈。
　　“小时候就知道，他不爱娘，不爱姐姐和我。自从娘伤心而亡，就一直恨着他，他也从来不曾以一个父亲的身分出现在姐姐和我面前。所以，可以说，我是与姐姐相依为命的。”苏夜轩的眼神片刻的迷茫，然后一抹苦笑露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与我有什么联系，可是也许是他的表情，也许是这月色，让我听了下来。
　　“我一直认为这样的人是没有爱的，直到那夜他看着你，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笑容。即使生命在你的手里流逝，他却有好像等了好久满足。”话锋一转，苏夜轩收敛了眼神。
　　“他爱上的女子，却是最不该遇上的。”因为娘是一个温柔却倔强到及尽执着的女子。若是爱上一个人，她会不惜一切，世间其余的人都只是陪衬，看一眼都是多余。
　　那夜，苏信德微微地醉了，最后一抹笑容。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他轻轻呢喃。“依人，我终是能见到你了。”
　　“所以，濯岚笃定，我在那之后，是绝不会对你下杀手么？”隐隐地觉得又是濯岚，不亏是父皇的胞弟，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而我，是否在任何人眼里都只是木偶抑或棋子？自作自受呢，我无声的笑，明明早就知道，如今自己到和自己较真了。原就是心甘情愿的，为了连澈，什么愿意。
　　“谁都没有笃定。”苏夜轩竟然就席地而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师叔说过，没有人能了解你的想法，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谁都无法算定你会做什么。”
　　也许，濯岚真的说对了，我连自己都不了解。有时候，做了的事，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明明追悔万分。可是偏偏就会去做，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可是就有的时候，明明知道要去做，才能让每个人都解脱，偏偏就是无法完全的狠下心。
　　如同，默然。早该，早就应该，让他彻底死心，离我而去。这明明就是最好保护他的方法。可是自己就是无法下得了狠心，完完全全地将他伤得彻底，也无法让自己彻底地放手。
　　藕断丝连。
　　欠他的再也无法偿还清楚，就注定要纠缠生生世世。
　　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如此软弱，如此犹豫不决，如此的习惯了一个人，依赖上了一个人？
　　这样的我，还能帮连澈多久？
　　我知道，身体已经开始越来越讨厌血污，越来越厌恶扼杀生命的感觉。
　　这样的我，还能有什么资格，给自己怎样的理由，留在连澈身边？
　　也许，真的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没有理由，再不放开手。
　　无法说服自己，再一次忽视，默然皱着眉，受伤的神情。
　　“这一次，如果萧默然能醒过来，你就离开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耳边响起苏夜轩的声音，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越来越没有警惕性了。我自嘲的笑。
　　“不送。”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现在的我还无法作出承诺。径自走回隐云楼，“还有，那些人，自己带走。”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留下了几个活口。
　　麻烦。我唯一能想到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