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与乔》尉洛子

21、21

　　21

　　除了那天雷阵雨的晚上和隔壁周先生不期而遇，何乔剩下的一个礼拜硬是没再见到那个人，他就好像是蒸发不见了似的，不论是早上中午下午还是晚上，她就再也没有偶遇到过。

　　这个人真奇怪，他平常不住这里吗？那干嘛租那么大的房子。

　　从花圃里取回来的多肉换了新的环境需要时间适应，所以她这两天仍是以花店生意为主，那几个多肉简单地处理了一点，并没有在多肉水土适应后立即开始组装多肉宝塔山。

　　她想多观察观察隔壁的那个奇怪的周先生。

　　所以假如有点时间，她就都去关注了房市的变化与房价涨跌。

　　中介小吴也说大概十月份海京周围这几个卫星城市会有宏观调控，限购房屋。

　　有了小吴的指点，她仰仗隔壁周先生订单够吃空饷吃半个月，一直没有老老实实开店站柜台，用了几天的时间蹭着到处看房子，终于在一个礼拜后把房子敲定好，递资料、等审批、花钱消费，拿到购房合同。

　　有两个合同本：一个房本的房子就买在了这个公寓大楼后面的小区御景苑里，算是方便往后做生意，是个120多平的小高层三居室。

　　另外为了房子升值的需要，她又在金融街买了一间小公寓，50平米方方正正朝南的一个小间，付的35%的首付。

　　两个房子贷款的首付把她手里的钱全部花掉，只剩了几万的日常流水。

　　这样做的负担是手上流动资金少，平时做事得小心谨慎；好处是一个月月供一万六，远的不说三个月内花店的营生只要好好守着，差不多这个数字都能承受得起。

　　若是网店的生意能好一些，比如遇到周先生这种大客户，她能一次吃很饱，管够一个月的。

　　当然，像周先生这种大户上门，都是看运气。

　　至于三个月后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十二月到二月14情人节中间的生意会有些艰难，鲜花需要支付的订金比平时还要高一些……

　　到时候再说吧。

　　忙完买房子这些琐事，她放在店铺二层的那几个珍贵品种植物差不多换水土完毕，当天晚上，何乔就把小客厅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扫一空，小心翼翼的准备这次的大订单工程。

　　墙那边的周松神念一动，神识便落到对面。

　　何乔拿了个垫子放到茶几和沙发中间，盘腿坐在垫子上，双手爱抚似的把放在矮几上的那些个多肉一一把玩一遍，然后开始培土弄盆。

　　周松将神识扩大到极限，发现步行街周围并没有灵兽在游荡，放心地祭出隐匿法器嵌入灵石，并将整个精神调动起来，务必让这里的灵力没有丝毫外泄。

　　那天突然出现的高阶妖兽，以及外来的修士，都让他不是很安心。

　　她只是个普通人，在那些修真门内的人事面前，普通人的性命根本不堪一击。

　　在他神思顾虑期间，最先被何乔拿在手里全神贯注轻柔侍弄的多肉，隐隐有了生命重新焕发的痕迹，像是草木葱茏的气味传入他鼻息里，像是澎湃的喷薄欲出的能量蠢蠢而动，像是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了。

　　灵气骤然从他七窍八脉、从他皮肤表里的毛细血管渗透，力量的到来几乎叫人无力阻挡。

　　周松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灵气裹挟，瞬间进入入定状态，没有精力去分身思考，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培育植物时产生的灵气会涨大得这么多！

　　何乔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才堪堪侍候完了五六颗多肉，转头看时间就已经十点二十。

　　挺累的。

　　她伸了个懒腰，甩手打算今晚就到此为止。

　　冲凉换睡衣准备睡觉。

　　忽然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何乔喝水的动作一紧，单身女性最怕半夜敲门，她蹑手蹑脚的猫到门口把水杯轻放到门口柜子上，悄悄从猫眼往外看，外头空荡荡的楼道里，……站着隔壁邻居周先生？

　　不是陌生人就好。

　　放下一半心来，她打开门，却也没让对方进来，而是只漏出一条缝，并提前用三角木塞堵在门下缝隙，露出客气的微笑不解地询问，“周先生？这时候，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看他穿的仿佛是外出的衣裳，不知道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去，何乔悄悄用力闻了闻，也没有酒气，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没有公文包之类。

　　奇怪。

　　周松其实站得距离门还有一步距离，看得出她的防备，所以很礼貌的问她，“你刚才是在做那个多肉宝塔吗？我看你准备休息了，这才过来，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了解。”

　　“哦，那你等下。”

　　何乔表示需要一会儿时间，先关了门，风风火火地返回房子把不该出现在男性友人眼前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柜子，然后零零碎碎快速收拾房间，务必使人进来看着清清爽爽。

　　然而就在她再次站在门口打开门准备让对方进来时，忽然意识到一点问题，脚下一顿，硬是没叫对方往前踏出一步，而是警惕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还说’看我准备休息’？！”

　　这话说出来，她立刻就紧张得不行，心里无数个恐惧的想法冒出头来。

　　并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伸出手去够立在门后的棍子。

　　可她的手却捞了个空。

　　就跟变戏法似的，那个过年老家集会买的“神棍”，突然出现在了外面周松抬起来的手上，还见他掂了掂棍子，皱眉道，“你是要拿着东西打我？”

　　何乔吓死。

　　猛地把门“啪”地摔上，转过身紧紧顶着门不敢动一下，心里砰砰砰乱跳，眼睛慌乱的找手机，打电话，打电话，要是他干乱来立刻就报警！

　　电话在哪里！

　　在客厅里！

　　何乔身体发抖不听使唤，两条腿软的没了劲儿。

　　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

　　就在她转身准备看看外头的人时，客厅里的景儿好像突然扭曲了，一个身影慢慢显出来，周松像个鬼一样的出现在她房间里，手里还拿着她的神棍，无奈的看着她。

　　何乔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被什么堵住，这层楼只有他们两个住户，就是叫也没用，——抖抖索索地悄悄去开门，怎么样也要跑出去，跑到外头，对！下一层楼梯就能喊到人了！

　　可是她的手也没有了准头，打不开门，下了死劲也拧不开那个门。

　　周松一步步走过来。

　　何乔突然转身背靠着门发出的尖叫，脸色苍白的缩在门角厉声呵斥，伸手就把么口柜子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水杯、零钱篮、饮料瓶这些全都扔到对方身上，“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是鬼吗？几次见你都是晚上，你是鬼对不对，我没做过坏事，没对不起过谁，也不认识你，你不要害我，我给你烧纸钱……”

　　那些东西在周松前一米处齐刷刷掉在地上，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鬼。”

　　没想到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我下回注意，我不是鬼，我是修真者，修真者你听说过吗？”周松看她吓得不轻，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你平时看的那种小说，玄幻什么的，你看——”

　　他抬起手，手心倏地窜起蓝色火苗。

　　何乔又尖叫了一声。

　　伴着尖叫声，她看见他手上火苗熄灭，钻出一串绿色藤萝嫩芽，鲜嫩可人，那藤萝嫩芽朝她做了个鞠躬的姿势，她尖叫声就更大了。

　　……

　　半个小时后她才在周松不停地解释中安静下来。

　　她对他的说法十分怀疑，修真者？搞笑了，屁了个修真者，……但整的确她个人也因为这个解释而松懈下来，恐惧什么的渐渐散去一些，至少他愿意解释，就是不会对她动粗的意思。

　　周松也松了一口气，他今晚有些激进了。

　　何乔在门角蹲着好一会儿，两条腿最后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才沿着墙角挪坐到沙发，神色恍惚的盯着周松的背影一直看。

　　周松此时没办法，自己去厨房那沏了一壶灵茶给她宁神压惊。

　　他端着茶坐到沙发一边，一旁的何乔很明显的僵硬了不少。

　　其实就算坐到踏踏实实的沙发上，她自己腿的还一直在抖，这个时候再叫她站起来挪位置，是绝对没办法的，浑身的力气都被沙发的柔软舒适吸走，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了。

　　他把茶杯往她那边推了推。

　　两人一阵沉默。

　　周松想好说辞，一如往常的客气，先是道歉，“刚才叫你受惊了，都是我没想清楚，贸贸然做出不适当的行为。我会认真赔礼的。”

　　“不用不用！”

　　何乔哪里敢叫他赔礼，远远躲着都来不及，“……不用破费！”

　　真想打自己的嘴。

　　周松笑笑，不去纠正对方用词，他不想再叫她有思想负担，直接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本来我搬到这里是来养伤的，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受了伤，不能叫外人知道，所以必须独自居住疗伤。但是很巧，我发现这栋大楼里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这很奇怪。这里都是普通人。

　　直到一天晚上我办事回来，在楼下的花店发现了那个多肉宝塔，上面开着两株木系变异花，这是相当罕见的，哪怕是在灵气浓郁的秘境里，要遇到变异系的植物，也是很少见。

　　等花店的主人回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的店。就有了后来进店买花的举动，其实当时我是想直接买走那盆子植物的，后来临时决定另外在你这里定做一份，然后刚才，终于发现了为什么这里座大楼里会有灵力波动。”

　　他看向她。

　　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