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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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映着血一样的火烧云，漆黑的城墙上盘旋着嘶哑鸣叫着的乌鸦，她抬起头看着高到看不到边际的城墙，这苍凉的场景，熟悉得令人窒息。
“这是梦。”宁晴握紧了右手，看向了地下。
刹那间，地面上躺满了穿着战甲的士兵，白国的旗帜也倒得七零八落，她抬步，一双血琳琳的手霍地从后死死地抓住了宁晴的脚踝，已经被热油浇得模糊不清的脸上露着一双正淌着血泪的眼，宁晴不用看都也知道那双眼睛中饱含着是怎样的怨恨，她闭了闭眼，一个飞踢，把那个人踢向了城墙根。
“……！！”悲鸣的嘶吼顿时响彻了整片天空，宁晴却头也不回地跨过一个个死状不一的尸体，就算背后那一双双眼睛死不瞑目地凝视着她，宁晴还是慢慢地靠近了那扇黑色的城门。
突然间万籁俱寂，乌鸦不再“啊啊”乱叫，而是飞落在了枯藤上扭着头，用鲜红的眼睛注视着她。
“啪嗒、啪嗒、啪嗒”是好似水滴的声音。
宁晴摸了摸落在脸上那些红色的、粘稠的东西，炙热到烧穿了心肺。
沉寂的乌鸦忽然炸开了一样，同时振翅而飞，悲戚地歌唱着奇怪的丧歌。
“君兮归来，君兮归来，我战死在异乡的儿郎啊。”
宁晴站在黑色的城门前，在乌鸦们悲恸的歌声中，缓缓地抬起了头……
“阿晴！”
宁晴在剧烈地摇晃中，霍地睁开了眼睛。她呆愣地眨了眨麻木的眼睛，背后慢慢传来了被冷汗浸湿的难受感，五感这才开始缓慢地恢复着。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巴国的徐州城，她和棂贰正在赶去谷城的路上。
“脉象不稳、身子冰凉。”黑暗中耳边传来了棂贰的声音，宁晴安心地长吁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模糊地看到棂贰披散着头发的脸凑了过来，两指按压在了自己的脉搏上，又一手给她擦了擦冷汗道，“阿晴，你很虚弱。之前是不是就觉得不舒服了？”
宁晴疲惫地疲惫地闭起了眼睛，道：“对我来说只要还能动，就没有不舒服。”
“这样不行。”棂贰卷起了过长的衣袖，赤着脚在一片漆黑端来了一碗热水，然后重新跪坐在宁晴的身边，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她说，“这次你必须提前吃了它，不然撑不过明天。”
宁晴无法反驳，比起她自己，棂贰对她的状况更有发言权，她只能任着棂贰把药丸和着水一同给她灌下。
宁晴仰着脸，枕在棂贰的腿上，感受着药力一阵阵地散发，瞬间浓重的疲惫感席卷了上来，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絮絮说道：“上京……”话还没说完，房间中就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和火盆发出的响声。
“噼啪、噼啪”惹人心生烦操。
棂贰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宁晴严严实实地盖上后，又下床在火盆里多加了两块炭块，她望着在里头被烧得发着红光的炭块，眼眶里湿润了起来。
“求你，子阳，别把阿晴带走，别把她带走。”棂贰哭泣着说道。
这是一个在比徐州城更加热闹的街道，宁晴仰起头看着特别高的蓝天，她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清晰地明白这依旧还是一个梦——一个关于她魂牵梦萦、想用尽一生都要再回去的地方。
她举步，顺着从来不敢忘记的记忆，走过支子阳常去的肉夹馍小吃摊子，绕过料子好看却不贵的布料店，从那家段思最喜欢的胭脂店拐进去，然后避开人声鼎沸的闹市，沿着两边都种满了柳树的小道一路前进，最后停在了那个种满了忘忧花的朱红色大门口。
那是宁府。
“以后要是我成了大将军，我一定要成为破军营的将军，披荆斩棘，镇守边陲，让那些蛮人一步都不敢靠近我白国一步！”
“得了吧，支子阳，就你那功夫，破军营？别开玩笑了，还是我去破军营你去贪狼营吧。”
“段思！”
“怎么不服？练兵场上见啊。”
“好男不跟女斗。”
“那是你本事没练到家吧？”
宁晴隔着厚厚的门板，闭着眼听着里头传来一阵阵熟悉的争辩声，胸口翻腾着一股子的痛楚。
“为什么不进去？”
有个人逆着光站在她的身后问道，光听声音宁晴就知道她是谁。
“都是梦而已。”宁晴后退了一步，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刻画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美好说，“上京，早就没了。”此时，朱红色的大门又传来了另外几个不同的声音，有简枢的、棂贰的、乞九儿的、甚至是她自己的。
多热闹啊。
后头的人走了上来，她伸手“哗啦”一下推开了大门，刹那间，所有的美好统统破碎在了眼前，门后空荡荡的，只放着一盘无人对弈的棋盘。
黄粱一梦。
“我从来不记得有把你教成这样。”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人踱着步伐走近棋盘，她拾起一枚黑子，比划着宁晴的身姿她说，“你本不该如此。”
宁晴看着瞬息万变的环境，那些无一不是她熟悉的。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些早就不存在的幻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会是那样的。”
“那现在呢？”
原本站在棋盘那头的女人徐徐转过身，背着光的她幻化成了另外一个宁晴所熟悉的人——那个男人抬起脸，用着温柔笑容，向她伸出了手，他动了动嘴唇似是说了什么。
宁晴笑了，大笑到不可抑制。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
“阿晴？”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不确定。
如果还有再一次的选择的话……
“阿晴！”
“阿晴！！你不要死！！”
代价而已，我付得起。
宁晴猛然惊醒，粗重地喘息着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梦境中夹杂着真实的记忆带着血色的味道迎面而来，宁晴一手盖住了双眼，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不多了……”她絮絮叨叨地低语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的话，过了一小会儿后，她拿开了手掌，此刻，她的眼中再没有了支离破碎的迷茫和痛苦，恢复的程度之快，简直让人怀疑她是否是为此训练了上百遍。
宁晴起身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加清醒了点，然后赤着脚走下去将安魂香弄灭，打开了客栈房间的窗户，独自一人迎接着徐州城的早晨。
“嗯？还是我云中城的早晨好看些。”看着还泛着雾气的徐州城，她胡说八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后，挠了挠散乱的后脑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等着棂贰的到来。
“不过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呀。”宁晴晃着两个没有穿鞋子的脚丫子，想起了某人就有些犹豫，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还是雾蒙蒙的天，喃喃自语道，“虽然说我想看看这次他要干嘛，但是总觉得一直待在一起要出什么幺蛾子，啊……怎么办好呢？”
正想着一些乱糟糟的事情时，“咚咚咚”门突然被人扣响了，宁晴诧异地放下了手，心想着棂子不会敲门的呀？
“阿晴？”
门外的人不见有人应门，只得开口喊了一声。
宁晴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她看着门上映出的一层淡淡身影，止不住地想要叹气，但是最终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你不冷吗？”载修看着身穿单衣，光着脚丫子的宁晴问道。
冷啊，当然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