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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与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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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坐太久,下车后,阿坚付了两百多比索后和司机道谢,直了直腰。
这会,才刚六点左右,街上还没有行人,晨曦已经刺破了厚重的云层,阿坚背对着渐亮的天空,朝着自家的小超市走过去。
阿坚的父亲,叫做周福清,原本他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并想不出到国外来谋生的出路,但是等看到同乡出来的早的人把钱寄回乡盖起来了高楼,年近五十的周福清再也按捺不住,他很明白,如果抓不住这次机会,也许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他左右腾挪,凑够了六七十万带着儿女,以一人十万的代价到了阿根廷。
到了阿根廷之后,周福清找到了福建人建立的组织,在同乡的帮助下来到一处偏远的小城镇,租下了一栋两层楼的房子,二楼住家,一楼开店。就这么开启了异国他乡的生活。
一两千个起早贪黑的日子里,周福清也陆续汇了三十万美金回家,就前不久,他和在中国的妻子商量,打算盖栋楼。一想到能扬眉吐气,周福清有些佝偻的背都挺直了,每天大早他都会提前到店里,打扫好卫生,检查超市里的货物,把快要过期的物品放在特价区。
早出的父亲与晚归的儿子,在超市门口相遇。
周福清抱怨地说:“你跑哪去了,一晚上不回,你姐姐跑他家里住了。”
阿坚皱了眉头,问:“他到底怎么想,打算和我姐结婚吗?”
边说,阿坚边往楼上走,他不是很想管姐姐的事,她每次哭闹着回家,劝她离开那个对象不肯,吵不过三天,两个人又会黏到一块。
“他光说有什么用,也不见拿礼金来。你也是,多劝你姐姐,不要找他了。对了,你最近和你弟弟联系了吗?”
听到“弟弟”两个字,阿坚停下脚步,回过身,说:“前段时间他说在那边交了个日本女朋友,等读完书带回家看看。”
“你弟弟现在只打工不读书。”周福清想到小儿子气急了,说“虽说没给他打太多钱,但是也够读书了。”
“弟弟说日本的物价太高了,不打工过不下去。”阿坚回答说。
“你们真是!一个个大了翅膀都硬了!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去,昨天一晚上跑哪去了?头发留这么长也不知道剪掉。”周福清看着阿坚,觉得二儿子的头发今早格外的碍眼。“一会就去剪了!”
阿坚撩开长发,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说:“不能剪,这道疤太长了”看到这道疤,周父眼睛感到一阵刺目,他始终忘不了,五年前的夜里,几个持枪的华人闯入他们的卧室,用手枪柄在他儿子额头上敲了一下,当时就血流如注,而那时,跟随他来到阿根廷的儿子才十五岁。
周福清叹了口气,说“昨晚有人闯到家里来开口要一万美金。”
阿坚问:“不是收过钱了吗?交了一万五了啊!”
“哎!”周父叹了口气说:“另外一伙人。也是福清人,这次来幸好我早把抽屉里的钱拿走了,他们只抢走一两百比索的零钱。他们说下周来,如果不交钱就不用开店了。”
“警局那边怎么说?上次不说派一个警员过来吗?”阿坚问周父。
周福清点点头。说:“警员今早来,说是配枪。”说到这,他脸上没再那么凝重,对儿子说:“你赶紧休息会,九点左右下来帮忙。”
“好。”阿坚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一秒也不停留的转背上楼。
阿坚走到浴室,打开水,就这么穿着衣服站在水中。他想起父亲刚才的话,感觉心里发堵。他不可能和姐姐和弟弟一样,找个异性相爱,他见不得光,昼伏夜出,只能在黑暗里爬行。
就在四五个小时前,阿坚第一次尝到了肌肤之亲的滋味,没有丝毫的甜蜜幸福,也回味不到快感,他就觉得现在的自己脏得不得了。
浴室里回荡着水冲刷下的声音,阿坚站在花洒下,被淋得睁不开眼,他的衣服贴着身体,水顺着身体流走,忽然,他发现一件很可悲的事,心底的罪恶感扎了根,像是被灌溉了,越扎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