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米糯time

45、冬暮早春

　　建立新朝的一切事由都在有条不紊的暗暗进行着，李渊早已是运筹帷幄，万事俱备，不过是差个合情合理的由头罢了。
　　杨侑也不是个傻子，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了这不详的预感。
　　冬天就快要完了，可长安的冬天依然白霜皑皑，空气里都像夹着冰，刮到屋里来，袭到人身上，真是刺骨地冷，冷得杨侑直打寒颤，今日这寝宫怎地比平时还要冷？
　　“宫里这般冷，也不见你们多添点炭火，可是我这个皇帝没了威严？”杨侑很是生气，刚戴好冕冠，就指着宫里伺候的几个太监宫女骂道。
　　几个奴才见皇帝发了火，便吓得跪地贴脸，跪在后头的几个奴才吓得不轻，抖得直哆嗦，却也不敢出声。
　　“怎地？都哑巴了？”杨侑见奴才们一个个不吭声，更加气得不行，抓起案桌上的茶杯就往为首的掌事太监背上砸去。
　　被砸的太监纹丝不动，只是闭铁了双眼，做好了迎接更猛烈大骂甚至处罚的心里准备，最近这段时间，这皇帝越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大家都是提着脑袋做事，这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掉脑袋了，而今日这情形，似乎就是那样。
　　杨侑近日都没有按时去上朝，他只觉得这皇帝是越做越窝囊，越来越有心无力，他明白并非是这群奴才伺候不周，只是自己有气没地可撒罢了。
　　杨侑定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一甩袖子大步迈出了寝宫，倒也没有处罚谁，地上的奴才们见逃过一劫，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哪个奴才失了态，毕竟大家都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老人了。
　　“起驾。”
　　随着一声命令，杨侑被缓缓抬起，稳稳地坐在皇帝御用的金色轿撵上，端庄威严，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气势倒也不容小觑。
　　轿撵抬着杨侑如往常那般，重复走过平常走的路，可杨侑眼里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风景。
　　看见光秃秃的桃树已经开始冒出小包，马上就要结出新芽，杨侑不禁暗暗感慨：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的要早些啊。
　　等到了大兴殿，杨侑由宫人引导，从专用的道路走入内室，再从内室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与自己气场完全不相匹配的威严的龙椅，目光扫过大殿内跪拜自己的朝臣，却越发显得焦躁难忍，这样的情景，日日上演，这样的心情，日日反复，而近日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谁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看着群臣朝着自己机械式的朝拜，杨侑只觉着恍惚，恍惚到视线飘忽不定，连平身都忘了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让杨侑闻而生怯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杨侑这才回神，看着最首的李渊，喊了声平身。
　　接着就是各个大臣的进谏，发言，杨侑也没心思听，反正做决定的也不是自己，而且李渊总是最后一个发言，要知道发生了何事，要解决何事，听最后的发言也就好了。
　　“禀圣上，近来王世充为李密所败，迁入东都，此时大有重振兴起之势，且听闻所到之处，难免让百姓受苦，为保大隋安全，正我大隋威严，让百姓免受苦难，臣恳请圣上谕旨出兵。”李渊双手端着玉圭道。
　　杨侑内心并无半点波澜，一切似乎都无关自己，便云淡风轻道：“便依丞相所言吧。”
　　“只是… …这，谁人挂帅好呢？”
　　杨侑还没来得及看是谁说了这么句，一抬眼，却只见鲁国公刘文静端着玉圭已往大殿中央踱了一步道：“禀圣上，臣以为，唯世子建成方可当此重任。”
　　杨侑心中早已明了，这李家势力着实不简单，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孝恭，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呢？如今这朝堂上，早已布满了李家的势力，李家说一，还有谁能说二呢？
　　见杨侑不说话，刘文静继续道：“王世充兵强马壮，虽然挫败，但彪悍之风仍存，此次一战，并非只是厮杀，还要顾及东都百姓们的安危，还有那李密，是敌是友，暂且不明，如若他还是继续向东都进逼，那么我军将同时面临与李军、王军的对峙，情形不容乐观。世子建成武能降他王世充，德能把百姓安危置于首位，智可巧化其中艰险，所以，此战，非世子建成不可。”
　　杨侑其实倒也没在顾虑什么，只是懒得搭理殿中这李家人自编自演的戏码罢了，不过刘文静所说也不假，李建成总是那般英勇善战，就算立场不一样，但爱护百姓的心是有的。
　　“便封李建成为抚宁大将军，李元吉为副手，摔精兵7万，择日东征东都。”杨侑的声线虽还未完全变化完成，小小的身板倒也坐的笔直，说起话来，也字正腔圆，威风凛凛。
　　“臣领命！”李建成与李元吉像是排练好了似的，同声道。一面跪下领旨谢恩。
　　“好了，我乏了，这便退朝吧。”杨侑摆摆手，还未等大臣们跪安，就已经离开了大殿。
　　李渊看着越来越不乖巧的杨侑，心里不禁起疑：“莫不是这侑儿见了什么人，有了什么对策？”
　　“圣上，圣上，您走慢些，小心摔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大迈着步子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不肯坐轿撵的杨侑。
　　杨侑回头，眼神有些温暖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的老人道：“贵公公，今日怎地又出来了？不是要你好生歇息养病么？”
　　贵公公笑道：“承蒙圣上恩典，老奴虽在病中，但也日日念着圣上，这会子病愈，便急着来伺候您。”
　　杨侑故作皱眉道：“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话，我这两月见不到你，倒也想你得很，走吧。”
　　说吧，两主仆一前一后愉快地聊着天前行。
　　这冬日再冷，有了贵公公的陪伴，倒也温暖不少，杨侑自小便由贵公公带着，伺候着，与贵公公的感情颇为深厚，是仆人，更甚亲人。
　　“圣上，你看，今年的桃树新芽已经长出来了，看来春天已经到了。”贵公公满目欣喜，指着桃花园。
　　往昔幼年时期的杨侑又浮现在脑海：那时的侑儿天真无邪，不喜读书，韦妃便也惯着他，予他自由，想做什么便去做，开心便好，世宗忙于政务，很少来看侑儿，侑儿便整日整夜想着父亲，一定要自己给他讲父亲的故事，才肯入睡。
　　贵公公还记得，侑儿最喜欢在桃花开满园的时候，拿着个小风车，在桃花树下嬉戏玩耍，一玩便是一整天，饭也不好好吃，经常被韦妃说，倒也没挨打。侑儿自小聪慧，善良，可正是因为一味的善良，才会被李渊掌控，成了傀儡。
　　贵公公一面看着桃园，一面暗自感慨：侑儿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却要背负如此不堪的种种，如果可以，这皇帝不做也罢了，只要侑儿健康快乐地生活，便是最好的恩赐。
　　杨侑看着贵公公由欣喜神的情变得忧伤，心里明白贵公公一定是在悲自己，不由的心底一酸。
　　杨侑再次望向了桃花园，心里还是那般惆怅：春天，总会来，或早或晚，而我，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