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明君良将》露浓

3、大宋官家（3）

　　这个时候传来叩门声，外面太监报道，“官家，陈指挥使到了，在外面求见呢。”

　　“让他进来。”

　　待陈守入内，天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都安排好了？”见陈守点头称是又追问道，“翠寒堂的守备你可筹划下了？”

　　“备下了，”陈守答，“韩副将已经得令将他手下所有人都调至翠寒堂布置了。”

　　“很好，那就这样；你们开始吧。郭小兄弟就麻烦你啦，卫国，多谢！”

　　如今的陈守已经不会为天子口中的“麻烦”“多谢”胆战心惊，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后低声说道，“还有一事，官家，方才卑职见到夏将军了，他还问了好几句今夜的事情。”

　　天子长叹一口气，用力揉了揉额头，“嗯嗯，你当然见到夏将军了；史弥远家的狼狗鼻子多好使啊!”他径自起身，大大方方当着郭靖的面就挽过黄蓉的手，说，“不好意思，蓉儿，今晚的戏还没演完。你让你的靖哥哥先疗伤；朕带你去洗漱一番，换身漂亮衣服。回头你给史相跳支舞，嗯？”

　　黄蓉被足足五个宫女服侍着洗了个澡，重新梳了头发，又换上新衣；明明是贵人待遇，却只让她觉得束手束脚。一身水气地走出室外，就看到天子竟然站在阶下等着她；再加上周围一圈宫人或惊诧或艳羡或讨好的眼神，顿时让黄蓉拉下小脸，差一点就要将怒气发泄出来。天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被激起心性，也是毫无畏惧地瞪了回去，这才发现天子的眼神又不太像欧阳克那色眯眯的模样，只是纯粹的欣慰赞赏，就好像在看奇花美玉。

　　“走，我们去前面池子边。”

　　黄蓉也只能跟着来到翠寒堂正门阶下池边设置的坐处，几张凉榻，几个堆满果盘点心的矮几，一旁还有一个架子上摆了一张筝与一支玉箫。其实一番变故之前她与郭靖循着香味前来赏花乘凉却也正是在此处。想着也就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里玩闹偷吃，如今却已是天翻地覆，黄蓉又觉眼睛酸涩。天子安慰似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却没有说话，只是径自在一张凉榻上一歪，从果盆里捡了一枚枇杷，悠哉悠哉地开始剥皮。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大串人这时尽皆飞速就位，一名清秀的宫女凑到天子身边，怯生生地递上一枚已经剥好的枇杷。天子忙坐起来了些，伸手接过，说，“谢谢，不过你别忙了，朕自己来吃得更开心。你要真得非忙乎些什么不可且先准备着净手的水和帕子吧。”说着他将果子塞进嘴里，吐出的核也没让别人收拾，只是随手丢进了不两三丈外的一个花盆里，准头倒是可以。

　　黄蓉见这个皇帝如此温和有礼，又想到之前自己还就在这个地方调笑靖哥哥的那句“请起”可太客气了不像皇帝，不禁又是微微笑了起来。

　　天子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个傻丫头，站在那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是要怎样？你过来陪朕歪着。”

　　黄蓉顿时对他竖起柳叶眉，一脸肃杀。天子将双手都举了起来，说，“好好好，你不陪朕歪着，那给朕唱个小曲如何？”

　　“不会！”黄蓉虎着脸说。

　　“那么跳支舞？”

　　“还是不会！”

　　“箫呢？传说中的‘碧海潮生按玉箫’，你不会告诉朕桃花岛主的闺女不会吹箫吧？”

　　黄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硬道，“我爹爹会可我也不会。”

　　就这样天子也没恼，哈哈一笑说，“下次让你家哥哥请你跳支舞好了，你肯定就会了，说起来我还真怪想看你跳舞的。不过现在你告诉我不唱小曲不跳舞，也不会在朕怀里歪着给朕喂点水果，那要如何夜夜笙歌，如何‘从此君王不早朝’？小美人，你可真不给朕面子。”

　　黄蓉听天子越说越荒唐，恼怒不已，但她何等冰雪聪明，转念一想就觉得若眼前这人当真是个贪图美色沉溺享乐的昏君，那就不会说出这般自嘲的言语来了。难道他是想要做出一个昏君的假象来？可这又是为什么？她正思索，突然听见说，“小美人，你别生朕的气啦！要不然朕唱个小曲儿给你听，就当赔罪，好不好？”

　　黄蓉愕然，“你会唱曲？”

　　天子仍然是笑，说道，“赵宋的官家可都是文艺青年。虽说朕各方各面都完全不敢和昔年徽宗陛下相比，但要是曲都不会唱那就太丢人了。”

　　黄蓉听见“完全不敢和徽宗相比”几个字上的重音，心知是嘲讽之语，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下对这莫名其妙的皇帝倒是亲近了一分。

　　“对啦，突然想到一个好曲子，尤其适合唱给你听！”

　　天子一脸乐不可支的模样，径自亲身来到筝台边上，尝试性地在筝上拨了几个音。这几个音一出，黄蓉顿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这却是什么怪音？！每一根弦都似乎的调音都似乎差了一两分，比当年欧阳锋手下胡姬的西域乐器更诡异渗人。

　　“这什么鬼筝！”小姑娘顿足道。

　　“按照你们那样定音要死要活的可就是朕了，那怎么行！”

　　说着，天子在筝台后坐下了，然后拨出几长串仿佛马蹄翻滚的音符。只听他合着筝声唱道，“等谁那沸腾的魂魄，如让山水为之褪色，来拯救这天涯萧索。是谁恩怨情仇演活，心上牵挂无暇抖落，只为世事杀出传说。唯旷世经纬胸怀天下，血染敌阵却为残杀，难道有违天道错……”

　　这歌听得黄蓉满头雾水，就只觉得没有一个音落准了不说，词也是白烂恶俗，甚至还有许多不通顺的地方，而天子的声音明明极为动听，却被这莫名的歌曲耗得一分不剩。她只觉忍不住了，刚想出声让对方停下，就只一阵比原先混乱更杂的乱音，然后歌声整个断了。

　　“难道有违天道错，难道有违天道错……”天子缓缓重复着，声音嘶哑，“难道有违天道错？胡说八道！！”

　　他蜷起了身，双手死死扣着筝。黄蓉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种无比巨大的绝望与痛苦滚滚涌来，仿佛腾升的潮水。鬼使神差地，黄蓉主动走近前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天子的手臂，低声唤道，“官家？”

　　天子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仿佛那是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

　　“我偏不信，”天子沉声说道，“就不能有第二种结局！”

　　黄蓉并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但仍然被那重如泰山的语气所感，也就压下了甩开天子的手的想法。她刚想出言安慰，却突然听见一名太监尖声报道，“官家，史丞相入宫来查问今晚刺客的事情了；听得陛下还在此饮酒作乐，便说要来劝劝陛下。”

　　天子身周的悲愤沉重瞬间消失于无形。他忙站起身来，面上现出惶恐神情，喃喃道，“这么晚史相竟然还进宫来了……快迎，快迎……”

　　黄蓉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为上计，却听见皇帝在她耳边轻轻说，“这会儿你还是好好帮个忙。你那么聪明的姑娘，不需要我教你怎么演，只是别拉不下面子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