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之城市套路深》木贝

2、2.二分队长

　　柳美娜很快发现这里跟记忆中的行动处并不相同，特别是在闲人勿近的书记室变成了消息集散地的档案室，她由书记员柳美娜变成档案管理员柳美娜之后。
　　柳美娜来自临安，一个长满山核桃的地方，除了这一点没变，似乎什么都变了。
　　“那是徐碧城，新上任的二分队队长唐山海的太太，李主任的表外甥女。”钱秘书在旁边殷勤地解说
　　看着被刘二宝带去总务科的徐碧城的侧脸，表情带着单纯懵懂，柳美娜忽然也有点懵：“哪个李主任？”
　　钱秘书眼神绵绵地睨着柳美娜：“美娜，你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吗？除了李默群李主任，还能是谁？”
　　徐碧城是李默群的表外甥女，那她算什么？柳美娜总算明白记忆中由她作陪欢迎唐山海的晚宴为什么没有人通知她参加，她不再跟李默群沾亲带故，也不再是刘兰芝力荐给陈深的结婚对象。
　　如果不是依靠着跟李默群和刘兰芝的关系，她凭什么坐稳可以接触行动处所有秘密的档案室管理员的位子？柳美娜忽然有了危机感，被逼在风口浪尖却没有靠山，稍有不慎就一脚踩空摔得粉身碎骨的危机感。
　　唐山海来交他和徐碧城的档案的时候，柳美娜正捏着小锉刀修指甲，猛一抬头，就看见这位原国军上校军官。这是一位地道的美男子，还是一位十分有腔调的美男子，喝威士忌，抽雪茄，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梳得纤尘不染。
　　柳美娜没有亲眼看见唐山海的死，只在后来听钱秘书提起。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被埋在土里，血液被压迫在脸上，几近窒息，却依旧唱“万里长城万里长”的样子。
　　柳美娜自知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新政府成立的时候，李默群让她到行动处上班，她就去了，不见为旧政府守节。发现陈深姓共，要偷“归零计划”，她就让他偷了，不见为新政府守节。陈深用子弹和车票让她选死还是走，她拿了火车票，没打算为陈深而死。偌大个中国沦陷，她坐上远赴台湾的渡轮，也没打算与这片大陆共患难。
　　柳美娜自己是个十分没有信仰的人，就无法想象另外一个人为信仰从容而死的样子。
　　“柳小姐？柳小姐？”
　　柳美娜回神，看见面上带着困惑的唐山海的脸，连忙在脸上堆笑：“哎呀，唐队长干嘛叫我柳小姐这么生疏？跟处里的其他人一样，叫我美娜好了。”
　　唐山海从善如流地改口：“美娜小姐，我和碧城的档案填好了。”
　　“唐队长还帮唐太太的也拿过来了，夫妻俩这么甜蜜，真是让人羡慕，”柳美娜接过两份档案，“唐太太能够嫁给唐队长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有福。”
　　唐山海的眼神里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让嘴角含蓄谦和范畴内的微笑也变成了似笑非笑：“美娜小姐过奖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招呼着离开的唐山海有空常来串门，柳美娜把档案放在桌子上。她坐着又锉了一会儿指甲，忽然反应过来唐山海那一瞬间眼神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唐山海不是突然变成一个美男子的，他是个与生俱来的美男子，自然见惯了女人对于皮相的肤浅爱慕。唐山海是不是把她乍见的怔忪和之后的殷勤，也当作了众多肤浅爱慕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