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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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推迟婚礼！”夏弋心背过身，让清浅的光晒到自己背脊，徐而缓缓吐出：“因为我不会和你结婚！”
袁湛僵凝，望着她孱弱的背影镀上一层茸光，迫切想看到她的脸，确认自己刚才是否真的听到那句话。
“高筑迟向我表白了。”
袁湛看着雪白的被单，“你觉得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我？”
弋心摇摇头：“我并没有要说服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感受。和他在一起，我不会紧张，不会时时刻刻都紧绷神经。我变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得舒适。他让我变成我喜欢的自己。阿湛，我无法否认我对他的感情……”
“这些日子你累了，容易胡思乱想，你好好休息，今天的话我都将没听到过。”他觉得耳朵在受罪。
“不行！”夏弋心显出罕有的决绝：“我知道接受需要时间。但是我和你都等不起。”她晒了太久的太阳，眉心发痛，低头揉着眼窝，“你知道，要我说出这些话有多难吗？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完？” 弋心并没有哭，但是眼光里浮现淡淡的水光。
良久，袁湛未能说一个字，他想伸手，却突然觉得她离得好远好远，眼神猛然黯淡下去。
夏弋心低头，像在选择措辞，半晌，打破宁静：“我想是我搞错了，我们在一起六年，可是有一个问题，我自己一直没有搞清楚。我当初对你产生的情愫，究竟是爱，还是满足我本身想要治愈你的感情。”夏弋心的话犹如凝成一块块坚石塞进袁湛喉咙。他只是张嘴断断续续：“那......不会.......不可能.......”嘴巴变得不听使唤。
夏弋心却异常冷静：“或许我该更早些发现的。或许如果没有高筑迟的出现，我永远也不会发现。我相信，如果我嫁给你，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就像你对我父亲承诺的一样。可是爱情是赋予对方随心所欲的勇气。”她背过身来向着他：“袁湛，我们分手吧！”
袁湛脊梁一凉，仿佛被尖锐的东西狠狠戳了一下，看着铂金戒从她雪白温热的指尖慢慢脱下，他忽然紧抓住她的手，可自己企图阻止的手却停顿了，这一切都未能逃过夏弋心眼眸，柔荑从他掌心逐渐抽走，他有种预感，好像放开这只手的话，他们就再也见不到。
轻轻一扣，银环落在床边桌柜上。他觉得一种镌刻着自己名字，立誓要守护的东西突然不翼而飞。来不及整理繁芜而矛盾的思绪，或者来不及产生任何的感情。
袁湛看着那枚戒指，深深陷入沉思。
这些年，每一次当自己被骆晓缦挠得无法平静时，一张严峻棠紫的脸总能适时钻进他脑缝。
他并不记得夏峰华对他说了什么，因为那时夏峰华已经很虚弱，躺在床上，瘦弱得几近枯萎。他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紧紧握住袁湛和夏弋心戴着对戒的手，并没有笑，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笑，便溘然长逝。
那份遗嘱，紧紧拴住他。袁湛当时太年轻，太渴望成功，渴望荣归故里的欲念已经充盈在每一个细胞核里，他接过一个老人毕生的心血，遏制本能的良心，把那一切，把那绿色的房产证和所有遗产换成Wilde传媒的注册资金。他知道她会同意，他避免自己想到“利用”两个字，Wilde成立的当晚，他便向她求婚。如果她是他的妻，那么一切的心机都能自圆其说。
可他以为的心安理得并没有他想象得那般牢固，每次想起那只苍老枯木般的手，都使他惶恐不已。而今面对夏弋心，他像只血蛭。
“你想清楚了？”久久的，他终于说话。
夏弋心微舒峨眉，点点头，“你说过，只要是我提的要求，你都不会拒绝的。那么现在，我向你提最后一个，希望你答应我，好好经营Wilde传媒。我并不是作为你的前女友，而是作为股东之一向你提的要求。”
袁湛凝眉不语，深深叹息。
“我要走了，你不祝我和他幸福吗？”她的眼里甚至有些乞求。
“并不是很想。”他想笑，但是很难做出那副表情，她又看到那个图书馆里清冷孤寂的少年。
夏弋心哽咽：“那我......祝你和她幸福！” 医院的傍晚，空气苍白而宁静。
“再见，袁湛！”女人决绝起来，更胜男子。惨淡的雾气里，唯有她的身姿刺破混沌。西沉的太阳带着落日的余晖进窗，也未及捕捉住她飘然的背影。
夏弋心走后很久，袁湛一直保持她离开时的姿势，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夜色慢慢吞噬光色，他颤抖着攥起那枚戒指，一圈一圈绕在自己指尖，突然双手捂面，发出阵阵低吼。
走出病房，夏弋心擦干泪，勇敢地走进阳光里，迎接那个在辉色里等待她的男人。
高筑迟见到她身影，立马熄了烟，给她开门。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问，只是静静开车，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路况太好，一路畅驰的街景，如摇曳的汪海上的浮标，把窗影里哭泣的她染得越来越淡。
红灯闪烁，汽车刹停。
“诶，我去剪头发怎么样？”她突然自己开口了。
“嗯！”高筑迟点燃一支烟，然后慢慢地吸着，吐出一口白雾：“剪了吧，剪了......”目光却只盯着前方冻结的红色。
《Almost lover》幽怨沙哑寂的嗓音萦留在车厢，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她撒了一个这辈子就最大的谎言，她一直以为人只会对别人撒谎，原来不是，人还会对自己撒谎。因为她在享受和高筑迟在一起的同时却不能做到不爱他！只要一想到她要和他分开，就阵阵针刺般的心痛。
可是，袁湛啊，你真的隐藏的一点儿也不好！
夏弋心第一次知道骆晓缦这个人，还是在英国的时候。那是在一本很小众的期刊上，名不见经传，而骆晓缦当时同样并不出名，只占了一个需要放大镜的版面。可她忘不了袁湛双手停在那一页，几乎无法自控的模样，他那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像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狂潮，彩页在他的指尖渐渐变形。火辣的焰光在眼中怒燃，后来，他带着无法名状的愤恨将杂志扔进垃圾桶。可是之后，她在清理垃圾时却没见到它……直到他们搬回上海，有一天打扫时，在她用椅凳够到高度的书柜里再度相见……保留着他留下的折痕，放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蒙着灰，留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伤口。夏弋心骤然觉得他可怜。从此，她看着他面对骆晓缦时那张扬的怒火；看着他一遍遍加深自己对骆晓缦的恨意。
本来，她也想再坚定一些，可那一晚，袁湛受伤那天，当她看到骆小姐奋不顾身的模样。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而她，已经被排除在圈外。难道她要一辈子都站在那个圈外吗？她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想哭的时候强颜欢笑。可是只有这一点，她做不到。后来她告诉自己，如果哪一次，又产生想把袁湛那本藏在书架里的杂志撕掉的想法时，就和他分手吧！
“现在就好了，他们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说对不对？”
“或许吧！”
弋心笑起来，却又仿佛不相信自己真的在笑似的，用手捂着脸，笑着笑着，便有清凌的水顺着掌心留下来。。
收音机的歌声还在继续：
Clever trick
I never want to see you unhappy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夏弋心将手探出窗外，任微冷的雨洒到掌心，刺痒，冰凌。
“再见”，她心里默念。
镜子里，苍白而憔悴的脸庞正在化妆师的大刷下逐渐绯然明艳。小艺给她画眼线时不由刮到柔嫩眼肌，晓缦眼里一汪，濡湿的假睫毛触到眼球，痛，她浑身上下就只剩这一样感官。
从佐藤那里听说了袁湛和夏弋心的羁绊，从震惊后，慢慢剥开层层真相，好像每一层都带着自己淋漓的鲜血。是她蠢，她怎么从来不曾想过，横空出世的Wilde传媒是从哪儿积累来的资金呢？当袁湛第一次带着夏弋心出现在她面前时，那就是他对他们俩这段感情做的终结啊！
佐藤说，她可以放胆去参加这场fair play，就像他，也会和袁湛决一雌雄。
fair？她听得想哭，她和夏弋心，再也不可能公平。
现在，她多希望袁湛是爱夏弋心的.......哪怕一点点，也能释放一些加注在他身上的罪恶感。
张冰逊的新片，在已经公布内定名单后，晓缦被林亦秋接了胡。这场“败仗”让她不免心存疑虑。她不是没想过会是袁湛在暗箱操作，直到佐藤的坦白打消她这个自作多情的念想。
心里五味杂陈，且有一丝失落。
这一次，袁湛是真的不管她了。一向说话算话，小时候，他说她讨厌，然后他就讨厌了她这么久；后来，他说要独立，然后就远赴英国，连一个字都没给她留下。现在，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会管她了.......
手机，不期然响起，晓缦呆望了会儿，接通：“一会儿轮到我出场了，什么事？”
“哎哟，姐，您还有心思拍戏呢？出大事儿了。”骆晓阳激动异常。
“怎么了？”晓缦受感染般，太阳穴突突跳着。
“分手了！他们俩分手了！”
“谁？”
“袁湛哥啊，袁湛哥和夏姐姐分手了！婚礼取消了，今早Wilde传媒向外发了致歉公告。你怎么这么out呀！加油，老姐，我支持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晓缦铛然落下手机。春日弥光，新戏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小村，看着窗外群岚绕雾，晓缦微微眯着眼，缕缕白烟在剥云而来的金光里渐然消散。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