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骨夫夫桃花笺（青丘狐传说）》白千宿

8、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钟晴这日起的很早，她每次到张生家里的时候都会早起给他做饭。这回也不例外。
　　正当她开始洗米的时候，有人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
　　“我叫婴宁。”少女委婉的笑着，“我来自青丘。”
　　“哦。”钟晴低下头，继续洗米。
　　婴宁道:“你是钟晴。”
　　“是我。”
　　“我来找你，是为了那三年之约。”婴宁走到她身边道:“当年，花月姐姐给了张生一张桃花笺，告诉他胡四哥三年后会来找他。如今三年之约只剩下两天，花月姐姐让我来找张生，可我没找到他。”
　　“他去酒楼了，他说他要去听书。”钟晴倒了水，轻声道:“你去那里找他便可。”
　　婴宁摇摇头:“我不必非要找他，找你也是一样。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件事。”她对钟晴道:“胡四哥早就从青丘逃了出去，如今很有可能已经在这了。”
　　“逃？他为什么逃？”钟晴颇为担心的问。
　　“胡四哥当初只剩一魂一魄，姥姥让他在苦寒山修养，三年来堪堪聚了魂魄，但肉身已死，无法复活，除了用魅果再造肉身，别无他法。姥姥已经向女娲娘娘恳求了，女娲娘娘慈悲，也早已同意。但胡四哥他，他却不肯用魅果，尚未修养好，便偷了青丘的圣水，恢复了法力，附在了人间女子的身上……”
　　“你说什么？”钟晴打断她。
　　婴宁愣了一下:“我说他逃出了青丘……”
　　“最后一句！”
　　“附在了人间女子的……身上？”
　　钟晴手里的盆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夺门而出。
　　婴宁看着她跑出去，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然后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嚎大哭。
　　婴宁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哭，便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肩膀。
　　“他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不说…”钟晴低声道:“我好想他，我好想他！”
　　婴宁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自有他的想法，或许，他只是不想你伤心。”
　　钟晴止不住眼泪，死死咬着自己的袖子，婴宁悲伤的看着她，就如同看着她那可怜的婆婆。
　　张生看着台上的女子，她今日穿了淡绿色衣衫，明眸皓齿，头上少有的别了珠花。
　　女子今日的故事叫做胡四。
　　张生什么也没叫，只是坐在桌子旁，认认真真的听着。
　　他听着她讲书，内容倒跟自己所记忆的分毫不差。
　　故事临近末尾，女子道:“如今三年之约已到，谁生谁死，尚未可知，若我得了结局，就再来讲一次书，若我未得结局，这故事便已是结局。”
　　张生看着她拍了惊堂木，抽身离去，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半晌，他起身，走出了酒楼。
　　“你猜到结局了吗？”
　　张生停在桥头，桥上，女子站在那里，笑巧嫣然。
　　“猜不到，我永远都猜不到。”张生叹了口气，抬脚走了上去:“可能只要等到后日，才能知晓。”
　　“那真可惜，我已经想了很多个结局了。”女子淡淡的笑道。
　　“你怕死吗？”张生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立。
　　“不怕。”女子说的极其肯定。
　　“我也不怕。”张生道，“日子越近，越不怕。人生在世，够了。”
　　“可惜，你还没成亲生子呢。”女子笑道。
　　“成亲生子又怎样，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一切都毫无意义。”张生问她，“你有心爱的人吗？”
　　“还没有。”
　　“终究会有的。”
　　她看着他，没说话。
　　“我回去了。”张生道。
　　“我跟你一起啊！”女子笑嘻嘻的抱住他的手臂。
　　张生看了看她，最终没有拒绝。
　　女子弯着嘴角，冲他眨了眨眼睛。
　　回到张府，钟晴坐在院子中央，红着一双杏眼。
　　张生愣了一下，随后道:“吃过饭了吗？”
　　钟晴没点头，只是看着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们对视着，仿佛在互相打量。
　　半晌，钟晴道:“吃过了，你们呢？”
　　“还没，有饭吗？”张生问。
　　“有。”钟晴招呼他去吃饭。
　　女子站在门口沉默的环顾四周，然后抬脚向厨房走去。
　　厨房门口，一袭绿衣婴宁对着她微笑。
　　“你来做什么？”女子问。
　　“花月姐姐让我来看看你。”婴宁道。
　　“你告诉钟晴了？”
　　“是的。”
　　女子冷冷的看着她:“你走吧！”
　　“胡四哥，你跟我回青丘吧，长亭姐姐说，若你再不知悔改，就要……”
　　“就要怎么样？我的事没结束，我哪里都不会去。你回去告诉姥姥，就说我处理完事，会主动回去向她请罪。”
　　“胡四哥……”
　　“走！”女子瞪她一眼，婴宁畏缩了一下。
　　等女子回到前厅的时候，张生正在吃饭，钟晴看到她，热情的照顾她坐下。
　　女子坐到桌边，看着她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
　　钟晴愣了一下，了然的点点头。
　　张生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重新低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