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沁欣蓝

7、过渡１

　　康熙四十三年就是在我的泪水中来的。二月二十六，李氏生产。我坐在屋里摆弄着李煜的词集。杏儿飞奔上楼。
　　??“格格，李福晋生了个阿哥。”这丫，家生孩子关我屁事。
　　??我不抬的说：“家生儿子你凑什么热闹，她李氏是你的主子？”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她顺了一口气：“弘晖不行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李氏生孩子和弘晖有什么联系啊，难不这孩子带晦气？”我又不信那些封建思想，荒谬。
　　??“格格快别开玩笑了，昨天弘晖就发高烧，今天都开始说胡话了，福晋要你去照顾一下，别她不放心。她现在在李氏那里走不开。”听了这话我才明白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慌忙火急地赶到堂屋里。
　　??我没闲工夫去看别了，这小子从我进府到现在一直就在我边晃悠，总是“宁姨”的叫着，听着心里特别舒服。他今年才七岁而已，我实在不敢想他的未来。
　　??二月底了，天气虽然很暖和，但是里还是凉凉的。弘晖摇着脑袋喊冷的时候我就会抱着他，然后捂上被子。大约过了三天，他渐渐的好转了，开始粘着我不放。三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能下地活动了。我心里很高兴。堂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谢谢。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要不是这孩子讨喜欢，我是绝对不会搀和进来的。
　　??三月二十六，弘时，也就是李氏生的那个三阿哥满月。我对外面的说不舒服。遣了兴儿去帮忙。我自己坐在屋子里看在着皇宫的方向，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宁姨在楼上吗？”是小弘晖来了，我立马就下楼笑着抱抱他，蹲下来说：“弘晖今天怎么不在外面玩呢？今天可热闹着呢！”
　　??他用小手摸摸我的脸：“我今天看不见宁姨所以就来了，额娘说你病了要我不要来，但是宁姨在我病的时候照顾了我的，我就想这回轮到我来照顾宁姨了。”这孩子每次都让感动。我牵起他的小手，坐到了沙发上。
　　??“宁姨只是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所以就没有去。我这不好好的吗？弘晖的心意呢我领了。”我拍拍他的手背说。
　　??他突然就站起来：“宁姨，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告诉额娘，她说我想错了；告诉阿玛，他说我还小不懂；十三叔却说就算长大了也未必能懂，宁姨你告诉我好吗？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我笑笑低，是啊，怕是以后都不会懂了，他没有机会去感受爱与被爱。他见我没有说话，牵起我的手摇了摇：“我错了，我不该提的，宁姨，你别伤心，弘晖可以天天陪着宁姨的。”
　　??我满心感谢，这个孩子可比他那老爸可爱多了。我摸摸他的说：“好啊，宁姨不止怕热闹，也怕安静，弘晖可以来玩那当然好了。我可以做好多东西给你吃呢！”
　　??他笑着点。此后，他便了我这院子里的常客了。但是好景不长，六月一的时候又病下了。这次和上次不同，来得特别的凶。我几乎是和堂衣不解带地看着他。我那几天也没少哭，他那样子看得非常心疼。
　　??六月五，弘晖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我抱着他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艰难的指着书桌。
　　??“是要什么？书吗？”我问他，他摇：“砚台下面。”我收拾绪，赶紧去移开了砚台，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八个字：悔生甚晚，愿伴宁静。眼泪那一刻决堤。我走到床，坐下来：“弘晖不是说‘愿伴宁静’吗？努力好起来，宁姨让你住到我那里去，好吗？”
　　??他点点。“阿玛。”他叫了一声。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只不过坐在床边的桌旁。弘晖是看不见的。没想到他会站到我旁边了：“阿玛会好好照顾宁姨的。等你好了，我叫把你的屋子搬到宁姨隔壁。”
　　??我只望着弘晖，不停的掉眼泪。堂因为伤心过度已经昏了一天了，到现在也没有醒。可怜的弘晖，还这么小。
　　??“宁姨不要哭，我不喜欢你哭。”我擦了擦眼泪：“宁姨不哭了，你要好起来，不然我不放过你。”
　　??他笑了，仿若昙花一现。顿时又失去了光泽：“宁姨，我困了，好想睡。我睡醒了饿就陪宁姨上街玩。我答应过你的。”我慌神了，摇：“别睡，弘晖。别睡啊。”任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我抱着他小小的放声大哭。四阿哥叫把我和他分开，冷静的在我旁边说：“他去了。”面无表。他扶住我：“他不喜欢你哭。让他安心的走吧。”
　　??“弘晖说他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的，我马上就去做。”我推开四阿哥就往门口跑。他拦住我：“没用了，宁儿，你醒醒，他走了。”
　　??“什么叫没有用？他会醒的，他只说他睡一觉嘛，完了还要和我上街呢。”我自己骗着自己。结果我被强行送回了房。从今以后，这四贝勒府就没有一个真心对的了。
　　??我怕会触景伤，没两天我就搬到了十三的府里。淑雅开导了我很长时间。八月的时候，我基本又能正常的谈笑了。淑雅也松了一口气。
　　??十三阿哥的书房。
　　??“四哥要我跟你说…”十三很紧张，生怕又惹我掉眼泪。
　　??“我知道，”我的打断他：“祥哥哥，你是不是不想我住在这里？”我赌气，他也才十八岁，面对我这么一个任的，他每次都是手足无措的。
　　??“我也知道你不想回去，四哥那里我也没办法，今天可能要过来的。”他看我脸拉得老长，顺了顺我耳边的发：“到后院去，有个想见你。”
　　??我撇撇嘴：“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神神秘秘的，但是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愿意我去。
　　??谁知道我会见到谁，十三又不肯说，我就纳闷了。看看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左边的凉亭，右边的假山外什么也没有。我坐在凉亭里，向四周看去，还是一个都没有。这里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安静得让害怕。
　　??我刚准备走就被叫住了，声音很熟悉，是那个我有点上心的。我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以为你是不会出四贝勒府的，要不是我今天无意之中听到四哥和十三哥说起你的事，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呢。”他站到我面前说。
　　??我转坐回去，克制自己的绪：“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我不觉得你应该关心我。”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他蹲下来，握住我的手：“你若不去劝我，怕是我也没那么好了。”
　　??“想通了？”他点，这样才聪明嘛，我看他这个样子也放心了，笑着说：“那你来干什么？”
　　??他很郑重的说：“过来跟你说一声，我想去皇阿玛那里要了你做我的正福晋。不管你变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跟年龄无关。”
　　??我子一僵：“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其实我不需要告诉你的，我不过想你心甘愿地跟了我。”
　　??“十四阿哥，女也是有感的，也会嫉妒。我是受不了三不五时就有新的女抬进门的子，如果那样，我宁愿不嫁。”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站起：“你答应过我什么都要听我的，是不是？”
　　??他点。“那好，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再见面了。”
　　??“你…我做不到。”明显已经很气愤了。“那我不进宫，不上街，就当是我躲着你吧。”我也有办法的。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这一次我也答应你。不见面是吗？好，那就不见。”他放弃了吗？我应该高兴的，现在却有一点小小的失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己问自己，我这么做对吗？
　　??我刚踏出院门，就看就四爷站在那里。该来的，总会来。不就是接我回去吗？我回去就是了。
　　??马车上。
　　??“老十四似乎很生气？”一上车他就问，我歪着看着他：“我记得我说过你知道的事就不要再问我了。”
　　??他点点：“断了也好，也好啊！”很有深意的点。
　　??“四爷这话我听不明白，我要是出嫁了，你那里不就安静了？”
　　??“弘晖的愿望。”简单的五个字，我笑了一下：“是呀，他的愿望。”我叹了口气。
　　??“你今天怕是又睡不着了吧。”他很笃定，没理由，他好像就很了解我。“到书房来吧，我盯着你练字。”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就那么肯定我睡不着？”
　　??“要是睡得着你还会现在和我争论吗？”也是哦，平时他只要是判断错了我都会很轻蔑地看回去，然后一声不吭。
　　??“我今天还就是不去了，我回家又不是为了陪你写字的，睡不着我也不去。”
　　??“真的不来？”
　　??“是。”
　　??“那好，不经同意就擅自离家两月，在在理都说不过去，那就抄《道德经》，明天早上给我。”又拿这来威胁我。还真是百用不厌啊。
　　??“你怎么不干脆要我现在就变出来叫给你呀？那是一本书啊，那么多的字，就一个晚上。你倒还不如把我杀了来得痛快。”我每次似乎都在他的引导下忘记了许多不开心的事。
　　??他很自信地说：“那你是抄书还是练字呢？”他都肯定料定了我会选择练字。
　　??“你这是逼我拿笔，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咬了一下嘴唇。
　　??“什么话到你口里就没什么好的了。记得带点吃的来，要你自己做的。”
　　??我忍，我告诉自己要忍：“原来四爷是冲着我做的东西啊。”
　　??“你那字也应该练练了，府里识字的女本就不多，哪能再废了你一个？”他倒是说得轻松，但是我听着就是不舒服。“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四爷，你看我这练不练也没什么必要。”我只能来软的了。
　　??“没二话，练字和抄书你选一样，我不多说了。”这要是换了别说这话我绝对是不放过的，这是雍正我才忍的。
　　??晚上我就乖乖的到书房报到了。我真的很佩服他，忙到三更半几乎了习惯，我也跟着他拖着。不过好在我不用上朝。他每天都只睡一小会，而且府里起得最早的，睡得最晚的往往都是这位正主。
　　??好不容易熬到了腊月，宫里传来消息，德妃娘娘抱恙。这位主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副懒散的样子却总能洞察世事三分。我还记得那次我摔交之后她单独对我说十四好像对我挺上心的，要我自己掌握点分寸。吓死啊！
　　??堂带了我第二天就进宫了，这一年多来我几乎把这故宫给逛完了。哪天我要是回了现代，考个旅游证一定没问题。我对老太太是没什么好的印象，再加上满屋子的，有四爷，祥哥哥，十四，还有许多家眷。我在那里简直就是破坏了家一家的和乐气氛。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实在是坐不住了，我不想看十四那冰冷而含恨的眼神。我出了景仁宫（当然是瞒着杏儿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坐在廊子里，真是别样的滋味。我就觉得我好像这辈子就这样困在了这红墙之中。我的命运逃不开避不到这些皇阿哥。轻声的吟出：
　　??“今年花落明年开，寒冬过后祈来。年年花谢如一年，宫深似海侯门掩。我自空余明月心，如风之何时近？奈何囹圄高墙固，织女有泪嫦娥哭。”
　　??眼睛已经朦胧了，嘴角却有微笑，一滴泪滑落，冷笑两声，正想抹到眼泪，却被另外一只手抢了先。我吓得站起来了，往后退了两步。惊慌地抬，对上了一双如深潭般但却平静的眼睛。又退了两步，这个碰不得。至少我的历史知识里是这个时代碰不得的之一。
　　??我福下：“宁儿见过八阿哥，八阿哥吉祥。”
　　??“起吧，不用拘谨，也不需要怕我。”声音温柔，态度也不像想象中的生硬，但是却大意不得。我缓慢地起，擦了擦脸上多余了泪说：“宁儿失了，让八阿哥见笑了。”
　　??他莞尔：“没什么，倒是我唐突了，方才是怎么了？都已经掉眼泪了。不过你那诗以后就别在宫里念了，被听去上了心就不好了。”
　　??“八阿哥教训的是，宁儿下次一定注意。”我低，这果然是深不可测，看不得他的眼睛。
　　??他走近，用手抬起我的下颚：“为什么你会怕我呢？”依然温柔。
　　??我不好动，只能尴尬的答道：“毕竟您是阿哥，我只不过是个外姓格格，会生惧怕之感也是之常，还请八阿哥见谅。”
　　??“你倒是个有才的姑娘，你阿玛那武将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真是费心了。”
　　??我不由的一笑，那老东西就最见不得我看书，他总说书看多了的连蚂蚁都会骑到上。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他倒也好奇了起来。
　　??“倒也没什么，只是听八阿哥说起我阿玛，让我想到了一些趣事。”我不觉得读书有什么不好，那老东西却总爱吹胡子瞪眼的阻止我看。
　　??他正准备问什么就听见杏儿的声音，她跑到跟前，向八阿哥请了安，然后才说：“格格，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吵起来了，怕是要动手了。”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谁让她来的了。我就知道他不会给我安生子过。“回去告诉四爷，宁儿管不起这事儿，先回了。”正说着就看到德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跑来了，安也不请就跪下了：“奴才奉德妃娘娘之命请八阿哥移架景仁宫。”话刚说完，我和八阿哥相视一笑。他也没说什么就让那小太监回话去了。
　　??我才懒得管那档子的破事，回向八阿哥：“宁儿先出宫了，阿哥忙去吧。”说完走了两步被杏儿拉住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怕是我平时太过于和善了。现在倒没有一点主子的份儿了。她马上跪下了：“格格，奴婢求您了，四爷放了狠话，您若不去，我的命不保啊。”
　　??我冷哼一声：“他除了会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还会什么。知道我不会去又何必逼我呢。我不去，你去回他吧。四爷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杏儿马上哭倒在地，抱住我的腿。
　　??“我倒没见过你这么跟四哥对着干的，凭你这胆量也不应该怕我呀。罢了，你就去吧，就别为难一个丫了，我不也得去吗？”他倒还先打起圆场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算是服了，果然是一家的，你也帮着他，那我也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了。”我开了一眼杏儿：“还不快带路？”
　　??八阿哥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到了那边我才知道只口角而已，弄得现在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德妃懒得理，自己待在房里。但是这院子却挤满了。我也顾不得边的八阿哥，跑到淑雅那里问况，她竟然也不知道。看那两死死地被太监抱住，却没有消停的意思，谁也不敢劝，四爷站在他们中间，他们也不好太用力，只好在言语上下工夫。
　　??八阿哥走到十四边拍拍肩膀：“行了，伤了和气不好，都是自家，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慢慢说的？”
　　??十四依然愤怒：“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四爷望向我，我回了一个“我是来看戏的”的眼神给他。他目光紧锁着我，仿佛在告诉我“全因你而起”，我恍然大悟。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把三个月前的事给忘了得一干二净了。我一脸愧疚地看着四爷，他竟然给了我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的，那也只有硬着皮上了。
　　??我走到十三阿哥边，没等我开口，十三先说了：“内眷们进去，爷的事你们管不着。”一个个都恢溜溜的进了房，我给了一个“放心”的点给淑雅，她才安心地进了房。现在这院子里就只剩五个主子和几个太监。
　　??“闹够了没有，这都什么样了。”看着这两个我就来气，本可以同气连枝的，如今却要拳脚相见。很显然，另外三个都不同程度的被我吓到了。除了那个面瘫四爷。
　　??“不就一句话吗？谁少说一句不就没那回事了，”避重就轻：“祥哥哥，你犯什么毛病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不忍让不说，还闹到这地步。”我又转走向十四，生气地说：“臭小子，你记住了，他是你哥哥，你还说我目无尊长，你呢？自己一点分寸也没有。”说完，我闭上眼，走到两中间：“没办法，既然连最起码的为处事的道理也不懂。那拦也白拦，让他们两继续，我看好戏，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打赢了就有赏。”我看了两边的小太监，他们立刻就松开了手，那两虽然气愤，但也没敢再动手。因为我在中间，我看他们两没动，退后一不说：“两位，请吧。”
　　??“谁要跟他打了。”十四太不熟了，突然就冒了一句出来。
　　??十三瞟了他一眼：“谁爱打谁打，我没那闲工夫陪你瞎闹腾。”说完就进屋了。
　　??我算松了一口气，对十四喊：“喂，这事儿就算完了，以后别犯傻了，伤着到就不好了。”
　　??“十四弟知道了，多谢宁格格了。”八阿哥俨然一副护弟的样子，我回我望望四爷，还是面瘫样，我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我就不明白了，他和臭小子才是亲兄弟，怎么就这么疏远呢。
　　??“八阿哥还是劝劝他吧，没那么快消气的。混球一个。”说完我就转对四爷说：“宁儿先回了，是跪两个时辰吗？我自个儿就领了。权当是我今天冲撞了阿哥，不守规矩的惩罚，宁儿告退。”他点点，真是一点同心都没有。
　　??走过十四边，他叫住我，我偏过：“我今天的罚是你和祥哥哥害的，你们欠我的。”说完对八阿哥福了下就回去了。
　　??我才没那么笨呢，回去了当然是睡在床上看书了，所以四爷才说我是没压力的时候就没有能制住我，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