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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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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令来的时候,我和秦安正在吃晚饭。其实敲门声响起时,我就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我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地方,除了秦安,再没别的认识的人。
当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莫名地,我竟然想要大笑。早就意识到的绝望猜测被验证,心里倒像落下了块石头,再没那些忐忑和恐慌。
终于,最后一个朋友,也把我出卖了。
看着眼前这个占据了我大片青春的男人,这个我厌恶到极致的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是有这个本事,让所有人喜欢他,信赖他,一厢情愿的想把我交给他。
可我从来是属于我的,何时轮到别人做主,何其可悲!
我躲郑令,已经躲了两年。在这两年中,我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包括我的父母。我心狠吗?或许是的,可我是恨他们的,恨我周围所有人。
就在几天前,我终是不忍,将我的地址透露给了宋茹。其实,在邮件发出去的那一秒我就后悔了。在那之后,我的情绪再没正常过,两年内慢慢正常下来的我变得和当初一样,敏感又焦虑不安。
秦安其实应该察觉到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待我比往常还要包容温和。
我最担忧的事变成了事实,我的心情倒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在我消失的两年里,只有宋茹,一月一封邮件絮絮叨叨的念着她的生活琐事,顺带问问我的近况。两年里,我一封没回。
因为我怕,我怕我一回复就什么都说了,我怕最后她也和那些人一样。
她坚持了两年,每次看她的邮件,我都看着看着会哭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每次都以为那会是最后一封。
我这样不回,谁都会放弃的吧。可是她没有,她坚持了两年。
兴许是我现在的生活渐渐安稳,我的情绪不再那么敏感,几天前,我终是忍不住回了她。我告诉她我很好,应该不久后会有结婚的打算。
她问我地址,说是要给我寄礼物,我犹豫,最后还是告诉了她。
终于,他找上了门。
特别搞笑的,我被宋茹感动,一时没忍住告诉了她地址。郑令纠缠了我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却只是徒增我对他的厌恶。
我承认,我对郑令的恐慌状态甚至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我没有办法改。
两年以前,我辞去工作孤身来到这座城市,与所有人切断联系,我整日处在恐慌之中,时刻都觉得会有人来将我抓走,宛若一只惊弓之鸟。我害怕出门,只有将自己紧紧锁在屋内,我才会感到踏实,甚至,但凡别人多看了我一眼,我都会觉得他是郑令的人。
或许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当时我确实是那样想的。郑令对我影响太大。他总是有那个能力将我周围所有人拉到他的阵营中,久而久之,他在我的心中已经被妖魔化。
长期的精神压力让我整夜整夜失眠。那时的我大概像一个女鬼,整个人削瘦的厉害,面色也是病态的苍白。我知道我出问题了,不单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
我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各项指标还算正常。估计是见我这副惨样,医生还额外嘱咐我要我好好补补身子。
我的身子虚的厉害这一点我是有感觉的。那时的我焦虑,失眠,甚而还有厌食。不出些问题我都是不信的。
因为不想服安眠药,所以去了中医诊室,想试着开几副中药吃吃看,也是在那时候遇上的秦安。
和秦安的相识格外的顺其自然,他是我的医生。他除了给我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还给我开了些补身子的药。
安神和补身子的药确实起了些作用,我去医院的次数倒也多了起来。秦安说话很温和,我能感觉到他有意无意在开解我,和他说话,很舒服。
在这个城市,我根本没有别的说话的人,我喜欢上和他说话,这让我轻松。哪怕其实是他说的更多,而我只是静静的听着。但莫名就让我安心。
我找他开药的频率越来越高,并且每次都只开一次的量。
似乎,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我们在一起了。
秦安应该知道我情绪和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但他一次也没过问过。
今天晚上我叫秦安过来吃晚饭就是想和他说说我的过去,我想,秦安是一直想听的。
或许是在告诉宋茹地址后,我变得越发焦虑,迫切的想要开始新生活。总之,我想结婚了 。
我对秦安什么感觉?喜欢是肯定的,我喜欢他的温和,喜欢和他说话。这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模样,但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活。
我没有小女生所说的脸红,心跳加速,我只是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想到未来和他一起的生活,我是充满期待的,仅此而已。
“你来干嘛?”用的是我一贯对他的冷漠语气。
郑令像是感受不到我的排斥,反而问我:“他是谁?”
“我男朋友。”
郑令受伤的看着我:“你们同居了?”
我想起来一件被我遗忘很久的事,我是可以折磨到他的,一个一直以来折磨我的人。我变得口不择言,“是啊,我们不单同居了,我们还做/爱了,从早到晚,在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
其实我和秦安还没有同居,我已经不想去想秦安听到这些话会怎么看我,我心里的恶劣因子叫嚣着要解放,我看着他痛苦的脸,扭曲的快意从心底蔓延出来。
凭什么,说到爱字就是伟大的?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将我孤立?凭什么,我不接受他就是错的?所有人告诉我,他只是爱我,他没错。可我只是不爱他,我又做错了什么?我的生活却被他毁的乱七八糟。
他却越来越无辜,爱字是万能的吗?顶着爱字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就连拒绝,都要受到道德的批判?
“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你是我的,你这个疯女人。”他突然发起疯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就这样笑着望着他,眼神挑衅着,掐死我呀,掐死我呀,有时我真想一死了之。
当年,他算计了我,不,或许应该说成强/奸。可惜天真的以为我被他夺了第一次就会死心塌地乖乖跟着他,封建男人的思想,当真可怕。
秦安见状立马到我身边来,将他的手扳开。重新可以呼吸的我大口喘着气。
郑令一拳砸向秦安,秦安不是软包子,自然立即还手,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温和的秦安显然不是郑令的对手。到后面,几乎成了郑令单方面的虐打。
郑令双眼发红,完全是往死里打的节奏,这样的他让我十分害怕。胆战心惊的我从厨房里摸了一把菜刀出来。看到秦安被打的几乎快要昏迷,我心一横,一刀就对着郑令砍了下去。
兴许是砍到颈动脉?我也不懂这些,但我一刀就将他砍到在地。他两眼瞪的浑圆的望着我,我看的不舒服,把他的身子翻了个身。他的身子动了动,我怕他再有什么异动,又补了一刀。
他对我来说,是疯子,是不可控的疯子。而我,也成了疯子。
陌生的快意从我的心底传达出来。曾几何时,我常期盼着他从我的生活消失,他这样流着血倒在我面前,而我的心像是被打开了的潘多拉的魔盒,所有隐忍的情绪爆发了。
我是清醒的,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清楚的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亦不想顾这么多。十多年的压迫与委屈使我拿起刀,一刀又一刀的往他身上砍。
疯狂时期的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他死了,要是他死了多好。现在的我,就是在疯狂的发泄着我的怨念,直到我筋疲力尽,直到他完全死透。
我看着他的尸体,没有半分的害怕。曾经的我,最害怕的就是鬼和死人。可面对这样一具尸体,我一点也不怕,若是他敢活过来,我还是要与他做斗争的。
发泄完,我瘫坐在地上。受伤的秦安斜靠着沙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
我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眼睛,我不害怕他怎么看我,哪怕他从此厌恶或害怕我也没关系。因为压了我十多年的大山已经没了,再也没比这更令人愉快的事,我的呼吸甚至都变得轻快。
我到洗手池前将手上沾染的血洗掉,然后才走到秦安面前,掺扶起他,“你伤的有点重,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有回话,顺从的倚着我的身子使力站起,只是在出门时回头看了屋里一眼,“这里?”
“不用管,先去医院。”我回他,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也知道我接下来要承受什么,我的罪过,我有能力承受。不过,这些都是接下来的事了。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秦安有些紧张的抓住我的手,“要做什么决定,等我,一切有我。”
我对他一笑,轻轻移开了他的手。我要承受的我自会承受。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觉叫死也瞑目。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恐惧即将到来的一切,一点也不后悔我所做的事。
走出医院,橘黄色的灯光暖暖洒下,我的步子越发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