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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嫁娘 ...

  •   宝丫头在苏别鹤的药铺里住了已有七天,因为行动不便,再加上不再像当初那样饥一顿饱一顿,她竟身上长了些肉,原本瘦的颧骨突兀的脸颊也圆润了不少,倒真如白无觞所说,有了几分美人的轮廓。
      这些日子里白无觞常听她讲起天宝镇上的事,醉仙楼慈眉善目的孙大娘,东街口笑颜盈盈的卖花姑娘,以及那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善婆婆,在她眼中似乎万事皆是良事,人人皆是善人,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女子能如此释然,着实让白无觞觉得有点意思。
      “那公子你呢?你是做什么的,真的可以帮我找到恩公吗?”
      一听宝丫头这么问,白无觞托腮的手放了下来,眼珠转了两圈,回她道:“我不过是个算命的,名声还没苏神医大,不过你放心,改明儿你身体恢复了,我肯定布阵给你好好卜上一卦,算算当年救你的那个‘恩公’,现在身在何处。”
      “公子救了我,丫头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许多。但公子有所不知,那些人追杀我是因为玉,我记得他们叫它……炼魂玉?这东西留在公子你身边,怕是会招致更多祸端,等丫头身体一恢复,自然会带玉离开,请公子放心。至于公子大恩,丫头他日必结草衔环。”
      宝丫头说得一本正经,白无觞却笑得快合不拢嘴,两只鞋一蹬,盘腿坐到她身边,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阵势:“既然当初我能救你,现在便能护得了你,哪怕是蓬莱仙……”
      “无觞。”
      似是听到了他的话,苏别鹤正合时宜地推开门,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转问宝丫头道:“伤怎么样了?”
      “谢苏神医关心,早已经不疼了,现在只是有些痒。”
      苏别鹤点头,替她号过脉,又嘱咐了两句:“我给你煎了补药,一会儿吃过饭把药喝了,不要让伤口……”
      “不要让伤口沾水,忌辛辣发物,动作幅度不可过大,这些话你每天说一遍,简直比老和尚还烦。”白无觞冲他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将宿海君差人送来的锦盒拍到桌上,手上用力推到他面前去:“我看这‘没药’,也对你的症。”
      没想到平日里放浪豁达的鸿蒙仙君竟如此小心眼,耿耿于怀上了这么一句嘲讽,苏别鹤不禁哑然,懒得和他斗嘴,只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丫头身子弱,需要多加休息,你我借一步说话。”
      既然对手已经自认倒霉,白无觞不好为难,又翻了个更大的白眼,脚下八字一撇,提着酒壶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然而接下来苏别鹤所说的,却半分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从那丫头来后,你可察觉到镇上有什么变化?”
      “变化?”白无觞低头细忖片刻,一拍桌子骂道:“莺歌楼的老鸨子又心黑了不少,我不过是点两个唱小曲儿的,姿色还不如房里躺的那小丫头,竟然敢收我一千两!”
      苏别鹤自知和他气也气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全当他是个哑巴,自顾自讲了下去:“整整七日,镇上无星无月,一到夜间便鸡飞狗跳,单看门的老鹅就跑了十几只,你敢说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麒麟穴内无活物,重见天日必妖邪’,这话你应该听过,相传只要吃了这妖邪之物的心脏,少说也抵得过上千年的道行,按理说不管当年是谁造出的她,她都定会为百鬼所觊觎,但现下有我的炼魂玉在,一般妖魔鬼怪躲她还来不及,更别说来镇上放肆了。”
      白无觞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沉默了须臾,眉头又蹙了起来:“况且再是妖力强大的魔物,终归不至于闹到遮星闭月,若真像你所说,倒是怪事。”
      “当年开启麒麟穴的人,显然是为提升修为而来,如今十几年过去,他却丝毫没有动向,恐怕我们再留着‘蛊’,也不会引出他来。”苏别鹤顿了顿,终于还是笃定下来,开口说出了腹中之言:“不如将她送到蓬莱,交给宿海君处置?”
      说罢两人皆噤了声,今日苏别鹤没开门迎客,药堂内空空荡荡,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如此对峙了许久,白无觞终于开口回道:“以宿海君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杀了她,一了百了。”
      “只要‘蛊’活着,那麒麟穴就不可能被再次开启,一旦她死,你以为魔界的那些乌合之众不会创造出第二个,第三个‘蛊’?”白无觞冷笑,微微扬起下巴反问道:“你杀得完吗?”
      “可是……”
      “够了!等她的伤痊愈,我会亲自带她去见宿海君,如果那个老顽固真要置她于死地,那他也别想继续在蓬莱安安然然做他的无上仙君。”说着白无觞起身,长袖一拂决然而去。
      普天皆知,鸿蒙君在众仙君中最为平易近人,但只有七弦君苏别鹤一个人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比谁都倔强固执,一旦他决定的事,便再无人可以改变。
      然而之后的日子里,白无觞竟改了脾性似的,脚都没踏进过花柳之地半步,反倒整天泡在市井街巷,一副瞎眼道士打扮,煞有介事地替人算起命来。
      “一卦一钱,画符转运喽!”
      “来来来看一看了,高人指点,包您中举发财!”
      大街小巷转下来,白无觞嗓子喊得半哑,却还是没生意找上门来,他索性闭了嘴,把那旗插到地上,大喇喇往旁边一坐,摆出张“老子算命,爱来不来”的流氓脸。
      说来也怪,他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挑着没卖完的菜凑了过来。
      “一卦一钱,爷您别看我眼睛瞧不见,手里可是一掐一个准儿,您想算什么?”
      那卖菜的老汉嘴一撇,丢下句:“瞎子你可小心点,这地界儿不让摆摊子,前面就是衙门的人,被他们碰到,看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一听这话,白无觞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捂着屁股四下望了望,埋汰道:“老家伙你骗谁呢,哪有衙门的人?”
      “你不瞎啊?”说着老汉脸上更添了几分鄙夷,挑起担子就要走:“又来个骗钱的三脚猫,我看你连八卦都画不出,还敢在这摆摊子唬人。”
      “哎老头儿,你站住。”白无觞气不过,随手掐了几下,指着不远处的巷子说:“你家住在那,媳妇早逝,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天天进赌场,把你家败的一穷二白,我说的对不对?”
      卖菜老汉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回话,白无觞又接了下去:“媳妇走后,你没再娶,却常去些不干净的楼子听曲儿,还和一个叫柳烟的青楼女子……”
      “停停停,老祖宗你可别说了。”老头子慌忙堵住他的嘴,前前后后张望了一番,这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真神啊,先生你可真神啊!我家的确有个败家儿子,你看,能不能帮帮我,让他改过自新?”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
      “老头子我没多少钱,可是只有能救我那倒霉儿子,你说多少,我砸锅卖铁也给你贴上。”
      “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头客的份上,我不收你钱。”白无觞一副超然大度的模样,一把搂过那老汉肩膀,神神秘秘问道:“你最近可碰上过什么怪事?告诉我,我一并给你化了。”
      “怪事?”老汉自言自语了一句,豁然开朗一般说了出来:“要说怪事,还真有那么一桩。这几天镇里闹鬼,你知道吗?什么鸡啊狗啊乱叫不说,现在连小孩子都被偷了去!本来大家以为是狼,只是加固了自家的篱笆,直到昨晚,我在酒馆喝完酒回家,竟然在路上见到一个女人,一身红衣裳,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像是在找……新郎?对,新郎!”
      “那是什么人?”
      “我瞧着像是前几天死在新婚之夜的陆娘子,叫陆笙,怀了个浪荡公子哥的孩子,谁知道新郎心还野的很,不愿结婚,竟然下手毒死了新娘子!事后还嘴硬的很,和他那老爹一个德行,说什么陆氏命犯太岁,必死无疑!啧啧啧。”
      老汉摇头叹惋,瞧着白无觞诉起苦来:“我看她是死后冤屈难平,化作厉鬼来报复镇上知情不救的人,但这话说出去谁也不肯信,你是个道士,和鬼神打交道的,应该晓得我没有信口胡诌。”
      难道刚失去肉身的新鬼也妄想夺“蛊”来提升修为?
      白无觞藏在袖中的手又掐了一卦,卦象极为混乱,不像是区区一个死人鬼能显现出来的。
      “先生?先生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猛然回过神来,白无觞拍拍那老头的肩膀,从行囊中取出一张黄纸,提笔问他道:“你和你儿子的生辰八字,报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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