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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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轻易放弃，是因为我们曾经拥有。
整夜云间都睡不踏实，梦里倪杰和美铃的脸，在不停交替。美铃翻来复去地问，他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倪杰眼神温柔专注的看着她不说话。突然又变成安安哭泣的小脸。
云间木然惊醒，一身冷汗。俊峰的手机响个不停，看一眼时间，凌晨五点。俊峰许是太累了，并没有被吵醒。手机就一直那样的响着。
云间最怕深夜凌晨莫名的来电，有过亲人病逝或经历过意外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收到的通常都是噩耗。而云间全部亲身经历，至今还历历在目。
俊峰家里人出事了？会是谁？俊峰的父母过年时才见过，那双夫妇精神矍铄，身体十分健康。现在还早，正是在床上酣睡的时候，发生意外不太可能。难道是美铃？
猜不出的结局，更让人惊心。
俊峰还是不醒，云间顾不上敲门，推门起来。梦中的俊峰紧皱眉头，似乎是被困在梦魇中。是陌生的号码。，云间接起电话，市中心医院！
医院永远是忙的，大悲大喜随时都在上演。形形色色的人，受到各种伤害的身体。生死病老，生命不断往复，无一例外。
云间淹没在早上六点急诊室的喧嚣中，一个车祸重伤的患者，在她面前被送进去急救，眼看着鲜血就那么滴滴哒哒流了一路，护士摇头，失血太多，没救了。
云间浑身发抖，那滴洒一路的，是流逝的生命！死亡就这么简单。
俊峰交过各种费用回来，就看见云间在瑟瑟发抖。只怪自己睡得太实，没有及时接到电话。知道美铃出事，云间执意要来，不该让她来医院的。有时候云间倔强的让人心痛。因为这样的她，让人看到的不是坚强，而是近乎绝望的挣扎。
记得她说过，医院里的消毒水，有失去的味道，闻到都会觉得害怕！为什么总要让他们经受这些？
俊峰走过去拥抱云间，好似在安慰她的害怕，“医生说她没事，现在在打盐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去送安安上学好吗？“
云间把脸埋在俊峰的胸前，只摇头不作声。赖在俊峰的怀里不愿出来，想更多被他的气息包围。无论何时，这个男人都干净优雅，就算这种慌乱不堪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还是你去送安安吧，一会儿美铃醒了，我在这儿方便点！”
俊峰抚上云间的头发，云间就象猫咪一样乖巧粘人。只可惜时候和地方都不对，面对病痛和死亡，没有权利享受温馨。告诉自己不要贪恋云间的甜美，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做。起身，“我给你们买点早餐，你想留就留下吧！”
要受安慰的人，不是应该俊峰才对吗？云间懊恼，这种时候还是她被人照顾着，而她的表现真的很没用。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偶尔可以让俊峰依靠一下。
生理盐水一滴一滴的流着，云间看着发呆。一夜之间，美铃就瘦得眼窝深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怎么也想不出，美铃会因为一块蛋糕而食物中毒，她一向不喜欢甜食！
短短数个小时，大家都变成另外一副，我们从未想到过的样子！
美铃觉得身体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控制，连睁眼也要用力。她的意识一直都在，四周吵杂，却又仿佛象在做梦，分不清是梦是醒！
见美铃醒过来，云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觉得怎么样？我叫医生来？”
看见云间忽明忽暗的眼睛，原来不是梦，反到更荒唐！美铃先是呆住，突然大笑起来。生活就是出闹剧，有时当主角，有时跑龙套，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这出戏里，什么时候做主角，什么时候跑龙套。这是赵美铃大病初醒后，对她之前种种的顿悟。
云间被美铃笑得不知所措，“都这样了，还有力气笑？”
美铃确实没力，笑得不爽快！
“要不要喝点水？你脱水脱得太严重，饿吗？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东西？”
美铃停住笑，云间还是忍不住报怨，“平时一口蛋糕都不吃，好不容易吃一次，还要吃发霉的，你故意的吗？”
“就是因为我平时不吃蛋糕，才分不出味道。如果我知道那蛋糕发霉了，我就不吃了。”气力还是不够，几句话美铃就累了。
帮美铃调整了床头的角度，两人沉默对视，云间觉得尴尬，又想不到要说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还好，你还知道自己知道打急救电话。不然还以为你自杀！”
“其实我是打算自杀的！”
云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从心而外寒冷彻骨。
“本来我想开煤气的，可我忘了缴费，煤气被剪了！我想，也许还不是我死的时候。没想到我不想死时，一块蛋糕差点要了我的命！生活就是一个大笑话，云间，你不觉得可笑吗？”说完又笑了起来，只是断断续续，越笑越弱。
云间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她知道美铃不是在开玩笑。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指甲陷进手心里，流出血来都不痛，“你为什么想死？你想过安安吗？如果没被剪煤气，你知道后果吗？如果你真死了，安安怎么办？你还有可能会害了她！”
声音骗不了人，这些话出口就完全失了真，字字颤音。不是说父母的爱大过一切吗？安安就如同当年的自己，那么轻易的就被放弃了。可安安比那时的自己还要小，更加无辜。如果被伤害，更彻底。
当年云间多想问问爸爸，为什么就这么忍心扔下年轻的自己，就那样不要她了。后来时间长了，云间试着告诉自己，有些人的一生，是为了爱情而活的。其他的身份和责任，不足已让他们放弃对爱情的追求。所以被舍弃的，不是不爱，而是放不下更爱。
云间不要安安也和她一样，至少要给安安一个交待。
“其实我也不知道安安是谁的孩子！”美□□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一个震憾的事实。“那时候你知道我又多羡慕你吗？”
一句一句，让云间如身在深山云雾中，无力去呼吸的感觉又来了，就和高反一模一样！
“倪杰走之前，我去找过他一次。我想和他说，如果他愿意，我可以跟他一起走。可他没答应，他说我们不熟，只当我是朋友的妹妹。可你也是朋友的妹妹啊！”
阳光照进急救病房，却温暖不了云间，所有的真象选择在这样明亮的早晨揭晓，这就是人们说的把事实暴露在阳光下吗？美铃说的没错，生活是一个大玩笑，云间也相信了。可生活开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后来很恶俗，象电影里演的一样。我去喝了个烂醉，然后就有了安安。我之所以要留下安安，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和倪杰唯一的联系。我变成这样，他是有责任的。可我对安安又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昨天他居然不认识我了，我没法当着他的面，再找借口骗自己了。我不得不从自己编的梦里醒过来，现在我醒了，觉得是场笑话！”
“傻瓜！”云间声音小小，可平和坚定。原来每一类人都不是单一存在的，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类似的自己。只没想到美铃也和自己一样，都为了某样东西执着。云间对事，美铃对人！
那句傻瓜说美铃也是在说自己，“你离开这里吧，从新开始生活。忘了之前的一切，把失去的都找回来。安安交给我，我给你养，你可以放心！”
美铃笑了，满脸疲倦，“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没事儿了，等我睡醒再说。这事不要告诉我哥。”之后沉沉睡去。美铃面色憔悴，神情却轻松，她还是那个永远只忠于自己的美铃。永远大胆的说，我要，我不要！
云间本不想离开，她也知道美铃的处境。把多年的事，血琳琳的挖出来后，面对身边的人，总是尴尬。哪怕是至亲至近的人。
可走不到大门口，云间浑身无力，再也坚持不住，坐在医院花园边的长椅上，整个人没办法安宁。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无处宣泄，这回眼泪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来。
江怀仁出了医院的楼门，就看见在椅子上哭泣的云间。心里又是一跳，本来的一肚子火，瞬间风消云散。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云间，就如受了气的小孩，不敢大声哭叫，呜呜咽咽哭的象只小猫，委屈的不行。
江怀仁想上去把云间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在她耳边说，有我在，不要哭！
云间也错愕，再不想此时此地遇到江怀仁，她现在的样子万万见不了人。用手糊乱擦擦满脸的泪水，可眼里的泪就是不断，怎么擦也擦不完。最后干脆赌气似的，甩手不擦了。
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让江怀仁觉得想笑，又不能。不知道云间哭了多久，连睫毛上都挂着泪珠，看过去水水湿湿的一双眼睛。
江怀仁的样子，虽不似云间这样狼狈，却更惊人。他的白色休闲毛衣，前襟已被血染红了大半，一只手上缠着绷带，外套搭在另外没受上的手臂上，脸上也有伤。
云间还在抽搐，也不得不压住哭，“你，你怎么了？”
江怀仁无奈，手臂火辣辣的痛，还好只缝了四针。额头上是擦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更窝火。从接到丽敏的电话起，他就想发脾气，却又无从发起。不知道她这次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他。
起大早去机场接人，不想一辆开货车的司机疲劳驾驶，开车时睡觉了，反向朝他开来。纵使他快速躲闪，也来不急。他还算幸运，只被碎玻璃划伤了手臂，伤口虽深，但并无大碍！
而货车司机就没有他的运气，货车撞到路边护栏翻倒，车毁人亡！
“我出了车祸！”
自杀、车祸！云间听不得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刚刚还在呜咽，现在突然哇的一声哭开了，“你不要也死了！”
江怀仁被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他一个伤后的模样，就够人瞧的。再加上另一个一直在哭的云间，场面更是好看。
虽然尴尬，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人们都一路猜测，他和云间这是怎么了。他喜欢这种别人把他和云间放在一起想的感觉。就好象现在的他们，真的是彼此的什么人，他们之间也正在发生着什么事。
云间又变回的无声的哭泣，刚才太过突然，让她没法整理心情，对着江怀仁哭已是失态，居然还对着他大哭说让他不要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所以只能一直哭。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早已超出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不管了，今天就让她任性一次吧，她就是想哭！
以前江怀仁实在不明白，好多人都说对女孩的眼泪没办法，这是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不哭的，江胜男，江怀秀，吴丽敏。老天似乎特别眷顾她们，生活里好象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些女人哭。就连他母亲，也只有怨，没有泪水！
他也曾以为，云间和他认识的女人一样，在他的印象里，她是坚强的，就在那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她也是不怕的。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女孩不但会哭，她的眼泪是有声的。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一声一声落在他的心里。是什么让她如此悲伤的哭泣？
北方的春天，非常短暂。只一夜功夫，开得还盛的桃花，就败得差不多了，枝条上的新绿眼看冒出来。春天就这样悄悄的走开了。在他们身后，是一大棵丁香，北方常见的树种。
江怀仁不认识，但也觉得好看。它不似桃花这样先开花后长叶的植物，已是翠绿一片。叶间星星点点是紫色的花苞，还闻不到香气。要再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开花。
在江怀仁眼里，这座城市多变的春天，以及春天诸多景色，是如此美好。他此时正陪着让他心动的女孩，坐在跳跃的阳光里哭泣。背后有绿树充当背景，美得象幅油画！哪怕车祸让他受伤疼痛不止！哪怕有一个人就在他出门之前，因失血过多刚刚死去！
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在，一切悲伤疼痛都是可以平复的。如果永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让他面对再多的痛苦，再大的灾难，他也不怕，他愿意！
早上7：45，由汉莎航空公司从慕尼黑飞抵S城的LH716航班安全入港，
吴丽敏走下飞机，这座有二千多年历史的北方城市，她还没有看到一眼，但迎面吹过来干燥的风，就先让她非常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