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情书》甜食早早

2、第 2 章

　　鹿苍梧中了段横一指，在马上跑出去许久，也未能缓过来，反是周身酸软无力更甚，寄忧发作的后劲亦在，他已有些疲惫。意识恍惚之间，也似乎是因身后并无人追赶，令他松懈了。
　　鹿苍梧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短刀，咬牙刺在大腿上一刀，大腿对疼痛极是敏感，疼痛刺激之下他勒紧缰绳，神智立时清醒许多，继续朝前赶去。
　　途中还遇到个倒霉蛋，叫他互相调换了衣服，定了穴道扔在路边做掩饰。
　　林中一战，陈家复仇，后生扬名皆成空想，竟是成了段横的扬名战。茶馆酒楼议论的，皆是那邪教美护法的“双指爆头功”，有见识的老人道，这是失传已久的探眉指，中此招的人死得非常痛苦，到头颅完全裂开都是有知觉的，却也不知是不是危言耸听。
　　再想那一帮后生，段横对付起来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招式，真本领一点没露，差距就是天壤之别。有人道沧海阁蠢蠢欲动，又欲为害武林，亦有人嗤笑是那些后生不自量力自寻死路。想来也是，沧海阁出来散步，你自己送上去找碴，人家不过是还手罢了，死了怪谁呢。
　　“那么那些人为何突然成群结队的要打败段横呢？”
　　“听说此前曾有风声，沧海阁左护法要途经此地，便有人早早在路上等候了。还说散布谣传者有意弱化了段横的实力，不定是想挑起什么争端呢。”
　　“那段横是谢沧一手调（嚄）教出来的，沧海阁欠的血债太多了，想要寻仇的也不少，自然也有人正好借着比试扬名的由头，报仇吧。”
　　“是谁人放的风声？难道是沧海阁自家后院起火了？”
　　“不是说跑了个少主么？这是叛逆期到了吧，哈哈哈……”
　　“哦？这个谢沧不是个断袖？少主又是哪冒出来的？”
　　“呵呵呵呵，这你就孤陋寡闻了罢。生不出来，还不能抱走别人的么？”
　　“哈哈，这倒也是！”
　　……
　　苍翠竹林，隐有箫声呜咽，马蹄声急，深入林中。
　　马儿驮着一名年轻人奔至山脚，只见上有悬泉瀑布，下是一汪深潭，百花悄然开放，蝶戏莺语间，一座草庐静静立于一侧。
　　草庐的主人是一名耄耋之年的老者，目如阳春，很是平和。老者听到马儿嘶鸣声走出，正见那鹿苍梧从马上摔了下来，拖出一道刺目的血迹。段横指上功夫了得，只那一点换做旁人早该昏厥过去了，鹿苍梧解不了，却偏是一路以疼痛激着自己强撑过来。他意识模糊，力道也早无心去把握，腿上数道伤口深可见骨，严重处虽草草包扎，却也已有感染迹象。
　　鹿苍梧早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凭着最后一丝执念奔走至此，终于彻底昏死过去。他握住缰绳的左手早已吃力而抽筋，此刻仍旧攥着未能松开，马儿便也低着头候在原地。
　　老者快步赶至，将之救起，抱进屋内放在床上，放一沾枕头，鹿苍梧倏然睁开了眼哑声道：“我不可停……留太久，半个时辰后务必让我醒来……”
　　说完便又陷入了昏迷。
　　老者早在屋外便探了他脉细，立即为之针灸施治。
　　未过多久，一名清秀少年挎着药篓归来，屋外那匹马儿突兀的候着，登时一惊，放下药篓便冲进了屋内。
　　指法解去，鹿苍梧便也转醒，只是眯着眼歇了片刻喝了口茶，气色已好了不少。那少年推门而入，蹙眉道：“大哥，你怎么……”
　　那老者正为他处理腿上伤口，鹿祈临上前接手，亲自给他上药包扎，伤在此处也只有鹿苍梧自己才能办到，他大致知道缘由，亦不由唏嘘。“我捅别人都不带你捅自己这么狠得。”
　　老者坐在一旁亦是摇头。不过片刻，鹿苍梧体力恢复得很快，从怀中取出那费心夺来的玉瓶，求那老者：“懿神医，可否帮我多配些这药，我过些时日来取。”
　　却被鹿祈临半路截走，“你是打算一直躲着沧海阁？”
　　“我不想回去。”鹿苍梧微微偏过头，似是不愿多提沧海阁三字，又见鹿祈临像模像样的正将瓶口凑至鼻前闻，不由笑了笑，“给懿神医，你懂什么？”
　　鹿祈临轻笑一声，“耳濡目染，我当然……”
　　话未说完，他神色微变，再仔细闻了闻，又将瓶中药丸倒在手中看。
　　鹿苍梧不由有些紧张，又以为是鹿祈临在逗他，待那药丸滚至鹿祈临手心，亦不由心中一凉。那药丸，他怎么看着错觉颜色浅了一些。
　　鹿祈临不敢再嬉皮笑脸，将玉瓶递与了懿神医，回头问鹿苍梧：“你确定这个是寄忧的解药？”
　　鹿苍梧面色微白，“我看着段横从里头倒出来的药丸给我……”
　　懿神医蹙着眉摇了摇头，“这只是寻常的药草丸子，蜂蜜，姜汁……”
　　鹿祈临叹道：“障眼法罢了，或许他佯装是倒出来给的你，实际上手心里早有一颗备好了的解药。”
　　鹿苍梧沉默许久，颓然躺回去，闭了闭眼：“那颗解药我原本含在口中并未服下，只是后来实在难耐，才咽了下去，不然……”
　　绕了大半天，他抢来的药却是假的。难怪段横会那样轻易给了他解药，还让他逃走的那么顺利，一路上竟也没有被人追上，原来段横早就摆了他一道。
　　鹿苍梧在沧海阁偷偷查阅到，寄忧之毒真正的解药，有一味药材太过特殊，除了谢沧无人能给，然而缓解每次发作的药却不同。懿神医只要拿到一粒，便可配出更多。
　　他在段横带回他之前便将消息散播而出，甚至寻上了陈家叔侄，又催动寄忧发作，更是一路艰辛赶到竹林草庐，他原以为，纵然寄忧之毒如何独特，解不了寄忧，却也可凭借解药自去逍遥。怎知江湖辽远，他鹿苍梧也还是只能回到沧海阁。
　　“鹿少侠这次太冲动了。”懿神医叹了口气。
　　鹿苍梧面无表情，段横是客气把他接回去的，他现在才明白谢沧为何会用“接”这个词。因为谢沧早便知道，他不可能是被“接”回的沧海阁，而段横那个狐狸，也深谙其意，才放了水让他逃走了。
　　他是冲动了，他想要逃离沧海阁的心思太强烈，才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要赶在段横回去之前回沧海阁领罚。”鹿苍梧翻身下床，歇了这一阵身体的知觉也清晰了，大腿上伤口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
　　鹿祈临扶住他，略一思忖，“从南河回沧海阁还得有一阵子，我想办法拖一下段横行程。”
　　鹿苍梧侧头看他一眼，鹿祈临的脸陌生又平凡，人皮面具太过精巧，面上神情丝毫不会僵硬，甚至还可见面颊自然的红润，若非鹿祈临先相认，连他也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同胞弟弟，连那一双眼睛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二人聚少离多，鹿苍梧心中并无不甘，而是有些畏惧回去之后要面对谢沧。鹿祈临心中亦是不大乐观，“此事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大哥保重。”
　　鹿苍梧叹气一口，翻身上马，又对门口的懿神医略一颌首，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