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待旦》木迦

10、第 10 章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过去。万没想到，第二天木清来家里突袭。莫戈打开门想要捂脸已经来不及。木清一向温柔的神色瞬间冷凝：“怎么回事？”
　　“你儿子打的。”
　　莫戈笑嘻嘻说完，后背就一阵发凉。
　　“莫戈，你果然是活腻了！”
　　木清不理他们插科打诨，又重复一遍：“怎么回事？”
　　莫戈这才发现，虽则木清一向温温柔柔好说话的样子，到底是梁家人，板起脸来也是怪吓人。
　　梁骁按按莫戈的脑袋：“走夜路遇到流氓了，已经解决了。”
　　木清皱着眉，手指轻抚上莫戈的脸：“还疼么？”
　　莫戈愣愣摇头。鼻尖萦绕着淡淡香气，却冲得她鼻酸。
　　“你过来！”
　　梁骁食指虚空点了点莫戈，跟了木清去书房。
　　关门训人？
　　莫戈觉得梁骁实在冤枉。书房隔音太好，半点动静没传出来。莫戈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耐不住，蹭蹭蹭跑到厨房榨了杯果汁出来，咚咚咚敲门：“妈妈，您口渴了吧？喝点果汁吧。”
　　隔了足有一分钟之久门才打开，木清接过杯子嗔怪：“我还能吃了他？”
　　“那哪能呀。嘿嘿。您吃早餐了么？”
　　“吃了，就是顺路来看看你们。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出门，白天梁骁也不在，不如来家里陪陪我。”
　　莫戈忙讨饶：“我这个样子回家又得让爸爸跟着操心。您可饶了我吧。”
　　木清不勉强，转头又问梁骁：“昨晚是你送小舟回来的吧，过了家门也不进去？还有，小舟最近怎么回事？”
　　莫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抢过话头：“那会儿我在车上呢。”
　　木清点点头，梁舟一向护短，又喜欢莫戈喜欢得紧，倒也难怪。
　　好不容易恭送走这尊大佛，莫戈阖上门觉得脸都僵了，就下意识搓了把脸。
　　呲！！！
　　妈蛋。忘了脸上有伤。
　　身后又是“嗤”的一声。
　　最近梁先生明显有情绪啊。“妈妈骂你了？”
　　可不是。
　　几百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生怕他一丁点对不住她。
　　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不痛不痒。不过“梁骁，你别是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这句话还是很打脸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起来。梁骁拿出来看到显示立刻接通，嘴角轻勾：“效率还挺高。”
　　莫戈听他嗯嗯了几声，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搁在台面上食指轻点，唇线扬着，眼睛里却火光一片。
　　他挂掉电话就朝她看过来，一向漫不经心的如今却浑身透着股邪性：“你上次说王家小姐？”
　　这副样子，是要放大招啊？！
　　莫戈点点头。阿井那会儿打听来的，只说梁舟喜欢的那位，原是已有了个青梅竹马的王家小姐，那边吊着不放，这边还试图跟梁舟暧昧不清。
　　“所以，从头到尾是王家小姐导的戏？”
　　“他但凡有点能耐，处理得当，就不该让人闹腾到小舟面前。”
　　这是将那位列入黑名单了。十八九岁，未来无尽可能。万一兜来转去，梁舟还是要他呢。莫戈决定未雨绸缪：“这话不公平。每个人的出身、性格、处事方式不同，他也不过十八、九岁，换成你，也不定就应付得来。更何况，不可控的人事那么多，有心却恐无力，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尽善尽美。”
　　倒是好口才。梁骁朝她走近一步，手指抚上她脸上的红痕：“不要跟我扯人生充满意外的闲篇。不管十八、二十八、三十八，我绝不容许因为我而对羽翼下的人造成伤害。那些可能发生的伤害是可控的，既是可控，我会第一秒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莫戈微仰着头，鼻尖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似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半天动弹不得，掉进他深潭一样的眼眸里。
　　不可一世。势在必得。还有，承诺么？誓将她护在羽翼下不受伤害。
　　她窥见了一角，难以置信地抽身，胡言乱语：“你用的什么牌子沐浴露？”
　　梁骁从眼前走开。
　　“王家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可别杀人越货啊。
　　“一个小姑娘犯错，怎么好刁难，总归是家教不严。”
　　多么光风霁月光明磊落啊。莫戈对了对手指：“其实如果是我，犯了错更愿意让我担着。累及家人，简直罪过。”
　　“悖论。这样想的人，根本就犯不了什么大错。”
　　倒也是。不过“那同样的，不这么想的人，教训到她家人头上，她未必记得住教训。”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教训。”
　　莫戈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道行浅。
　　隔了两三个小时也不见梁骁出门上班。莫戈摆出道具都准备开工了也不见他有动静。当老板这么闲的吗？
　　她正各种嘀嘀咕咕就接到梁舟电话：“完蛋了！我完蛋了！”
　　“怎么了怎么了？”
　　“妈跑来学校了，呜呜呜……”
　　嚣张跋扈的梁小姐这样怕木清倒是莫戈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样说来的话，早上她各种拙劣演技谎话成篇不就全拆穿了？！
　　这边电话刚挂断，那边梁骁电话就跟着响起。莫戈凑到跟前用口型说：“妈知道了！”不知道他看没看懂，唇角弧度可疑。
　　“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您出马。”语气略无奈。
　　“好，我保证。”
　　莫戈眼巴巴看着他挂了电话：“妈妈生气了么？”
　　梁骁扬了扬眉，意外她首当其冲问的是这个。
　　“护短是梁家人的优良传统。木女士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欸？所以到底是生气没生气啊？
　　莫戈心虚气短，跑回梁家负荆请罪。木清打开门看见她颇意外：“顶着这张脸就过来了。是哪个说的，回家又得让爸爸跟着操心。”
　　莫戈赶紧低头求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撒谎骗您的。”
　　就为了这巴巴跑过来？木清将她拉进门：“老头子不在，进来吧。既然来了，正好陪我吃饭。”
　　莫戈偷偷觑她，还是温温柔柔没有生气的样子，嘿嘿傻笑了两声，撸袖子：“今天我来做饭呗。”
　　一分好用十分回馈。性子自然是好。可算计得如此清明不拖不欠，又何曾是真的将他们当了家人。
　　木清是见过莫戈小时候的。七八岁的模样，巴着她的腿甜甜地喊阿姨抱抱，眼底一泡泪水欲坠不坠，看得她心都化了。
　　小屁孩长成了大姑娘，抱着手臂拒人千里，再不会敞开怀抱主动索求。
　　木清摸摸莫戈脑门：“女孩子在外面我总操心得多。小舟初中我就给抱了跆拳道班。轻易倒也不至于就被欺负了去。莫莫，你和小舟在我这里是一样的。”
　　所以不对你说谢谢。
　　所以手心手背都是肉，受伤的是谁，她都一样心疼。
　　莫戈点点头，笑着进了厨房。水龙头打开，水哗啦啦滑过手心，冰冷一片。
　　莫戈扑了一把水在脸上，从冰箱里搬出菜来。
　　木清从厨房边走开，眉目深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