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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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倒春寒下了场雪，五嫂乡下的老娘提水时在井台上滑了跤，床上躺了几天竟没了，她告了十天丧假。子和天天在家念叨，陈氏和五嫂相处甚好，便说要去送白喜。
早上起来陈氏安排好家务，领着子和上船。自家的船，船娘阿珠和陈氏道过早安，笑道：“三哥儿这么高了，从前小毛头时还坐过我的船呢。”
子和凑在舱口看风景，闻言应道，“娘娘我八岁了。”
河边的柳树已经爆芽，远远看去像笼着层浅绿的纱，细看才发现是枝条上新萌的叶。树下有几枝早开的迎春，当风招展。前几天下过雪，吹到脸上的风还带着凛冽。阿珠招呼子和，“三哥儿当心别着了凉，回头脸上起西风霜，五嫂看见心痛。”
陈氏把子和揽在怀里，哄道，“出来前说好的，要乖乖的。”
阿珠站在船头摇橹，看见日头高了，放声唱道，“春三二月桃花儿鲜，双双紫燕落在眼前，…”
刚唱两句，河面上有人也唱起山歌，阿珠和对方一唱一和起来。
“无梯楼儿难上下，”
“尽力往上扒。”
“天上的星斗，难抓难拿，”
“两眼白瞧他。”
“画儿上的马，有鞍有辔难骑跨，”
“拉不动他。”
“冰凌里的鱼，纵有金钓无处下，”
“得使榔头砸。”
“竹篮子打水，镜里采花，”
“抓不着他。”
……
刚放春的河水，澄清明亮，哗哗地流向远方。
“姆妈，水流到哪儿去？”
“江里，湖里，你不是爱吃白虾白鱼吗，它们就长在江里。”
听说陈氏来了，五嫂带着弟弟连忙到村口迎接，一行人边聊边走。到了屋前，请来哭丧的老年妇女见来了人客，清清嗓子唱起哭歌，锁纳手也放下水杯吹奏起来。五嫂带着陈氏到灵前，说了句，“姆妈，陈夫人看你来了。”泪水直流下来。陈氏陪着落泪，子和见她俩垂泪，不知怎么，刚刚出门的欢喜劲全没了，放声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五嫂收泪，拿手帕替子和擦去泪水，让着到干净房里喝茶。
陈氏坐下来，先把白喜的人情给了五嫂。
五嫂一看，急道，“哎呀夫人，太多了，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再三推让，才收了下来。
五嫂抹泪道，“夫人，谢谢你有心来，给我天大的面子。乡下地方邋遢，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等回城里，我再绣几幅被面谢谢你。老娘一去，这里也没我呆的地方了，本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偏偏我的运道不好，没嫁着好人。”说时泪水越发联珠般掉下来，“还好遇到夫人，是我三世里修来的福气。”
陈氏柔声劝慰，无非将来子和是她带大的孩子，总不会让她老来无依。子和见她又哭起来，急得直拉她的衣袖。她收了泪，给陈氏杯里加热水，知道陈家家务多，催着她们回去，直送到船头。
阿珠拿篙一撑，船离了岸，陈氏同子和在舱里向五嫂招手作别。船摇出几百米，还可以看见她站在岸边，目送她们离开。过得数日，她回到陈家，到街上买了三条被面，抽空绣好回敬给陈氏。
春天不是读书天，油菜花开得满山遍野，桃花成林，沸沸扬扬映红了桃源涧。吃过春笋和菜苔，又是荠菜、马兰头，每场春雨过后，后山的松树蕈齐刷刷冒出来，少不得齐家要去祈福寺吃上一碗蕈油面。子宽是家里长子，从小持重，到这种天气，也忍不住做了风筝，一到晴天带着子和去小山台放风筝，路上买了腌草头给子顺作零食。
子顺是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央了几次，子宽才答应带上她一起。趁父母有事的当儿，换了子宽的衣服一齐去玩。一到外面，眼睛忙也忙不过来。林间有个简易秋千，不知谁来玩时留下的，三人嘻嘻哈哈地轮流打秋千玩儿。轮到子顺时，子宽力大，把秋千推得高高荡起，子顺又惊又喜。山脚下还有种紫色的草，子宽教她们将草折下去了根和花，把茎含在嘴里，酸酸的味儿。
三人贪玩误了时间，回到家陈绍泰端坐在堂间，折尺放在桌上。
“子宽没带好弟妹，到自己房里罚跪到明早才起来，不准出来吃晚饭；子和贪玩成性，回房反思。子顺女孩儿家没一丝稳重，都是做父母的没教好，罚为父的今晚不得进食。”
他板着脸一一判定。
陈氏听了暗暗好笑，当着孩子们面只好忍住。
夜半声静，子顺蹑手蹑脚下了楼梯去子宽房里，子宽尚跪在地上，只是跪着还不忘拿了本书在读。她捂嘴笑道，“大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是她叫珊瑚去街上买的松团，糯米的团子外面裹了松花粉，白芝麻的馅，又香又甜，还有壶新泡的碧螺春。子宽早饿得前心贴后背，立马就着清茶把三只松团吃了。
“快去睡吧。”吃完他催着妹妹回房休息，“明天先生要来上课的。”
“噢，大哥，你也靠着床架眯会啊。”子顺应了，又提着脚尖回房。
“家主公，大儿子吃了点东西了，你倒也进进点心。”子顺一上楼，陈氏轻轻合上房门，向陈绍泰劝道。
“算了，我不吃了，做长辈的要言而有信。”陈绍泰道，“我只担心二女长大总要嫁人，人家屋里哪有自家屋里好。幸好三个孩子友爱得紧，将来二女出了阁，有兄弟撑腰总是好的。”
陈氏笑，“大不了陈碰陈，以后也许给陈家，不还是陈家的人吗？”
“夫人所言甚是。”
外面交了三更，更夫边敲边叫，“小心火烛。”
陈氏打个呵欠，“下个月是孩子们舅舅生日，叫孩子们准备寿礼，过去玩一天。”
陈绍泰也困了，含糊道，“夫人你看着办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