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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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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岸原也想离开的,但是想想反正都来了,今夜闹腾得有差不多了,宋凝也睡着了,自己的奶娘还在这看着呢,他就算例行公事的去看看宋凝也是可以的,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就算自己不喜欢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孩子还在他娘的肚子里看不着长得什么样,大不了就去看看肚子也行。
所以沈岸说服了自己半天,终是轻手轻脚摸进了宋凝卧房。侍茶和侍剑并不想他进去,但是还有沈岸奶娘及沈家一干家仆在此,得罪了难办的是她们公主,因此也只得让沈岸进去了。
让这二人独处,侍剑于侍茶当真放心不下,只得战战兢兢候在门外。
沈岸这次光明正大进了这屋子,被打碎的灯盏已是重新换了新的,因宋凝睡了,卧房里只亮了这一盏灯,这一豆光,映得整个房间昏黄昏黄的。
沈岸习武,步子很轻,几步走到床边,帐子只放下一半,宋凝绻着身子面朝里面睡着,一把青丝迤于枕畔,被子没盖严实,露出半个肩膀。
算算日子宋凝有孕已经六个月,然而无论脸蛋、肩膀还是手臂似乎都没有长多少肉,沈岸已经记不大清以前的宋凝大概体格如何,只是现在看来奶娘说得不错,她果真是有些单薄了。
于是沈岸突然爱心泛滥的俯身轻轻给她拢了拢被子,毕竟是三月份,虽然春暖花开,但晚间还是夜凉如水。
宋凝是在军中待惯了的,向来警觉,腹中小儿不太安生,这样的动静就又醒了。
“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宋凝冷不丁一问,还真吓到了刚刚做好事的沈岸。
“自然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的。”沈岸挑直起身子,一贯嘴硬挑挑眉。
宋凝睡着不太舒服,抻着身子半坐起来,看了居高临下的沈岸一眼,问道。
“不知刚刚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这下可问着了沈岸,连沈岸也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才会这么翻墙头,沈岸语塞,还好此时宋凝腹中的孩子又踢的厉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颦了颦秀致的眉头,抚着肚子安慰小家伙。
“怎么,可是又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沈岸觉得那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愧是自己骨肉,适时给自己解围,他也忙转移话题。
“无妨,许是今夜你吓着了他,吵了他睡觉,大约是在发脾气呢!”说起孩子,宋凝的面色和语气皆缓和了许多。
“是吗?这么难伺候?”许是血缘天性,想着因为他今天王老大夫急急忙忙往回赶的滑稽样,沈岸也难得温和玩笑,微微挑起嘴角。
“现在还好,过一两个月再长大些怕是更难伺候。”宋凝抿嘴笑笑,爱怜的摸摸肚子,偏头问到,“你要摸摸吗?”
“可以吗?”沈岸即兴奋又紧张,虽然还在征求意见,身体早已很诚实的凑了过去,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他先感觉了一下自己的掌温,确信不会冰到她。
宋凝拉过他的手,放到刚刚孩子踢过的地方。
“刚刚他才踢过这里,可能要等一会才会动。”
沈岸的大掌与宋凝的肚皮只隔着一层中衣,有一种奇异的触感,忽而那块地方微微震了震,好想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真的,动了,动了。”沈岸沉浸在初为人父的新奇之中,却不见宋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沈岸保持着这个姿势约莫有了一刻钟,起先孩子每动一下他就会惊叹一下,之后却换成了呵呵傻笑。但是不一会,宋凝的肚皮又没有了动静,大约她腹中的孩儿亦闹腾累了,再一看孩子的母亲,早已阖目而眠,沈岸见她这么窝着睡不好,便腾出手来调整一下宋凝的睡姿,给她拉好被子,放下帐子后方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却不见就在他才出了卧房门,原本“熟睡”的宋凝霍然睁开了眼,眸中满是恨意,继而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她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睡着。
昨夜夜色明朗,故而今日亦是个好天气,阳春三月,榆枫院里桃花灼灼,老榆树也抽出了新芽,春风带着丝丝暖意,吹过庭院,吹醒了草芽。
宋凝将近午时才起,然而眼底的乌青昭示着她昨夜睡得并不好。
已是在众人的服侍下用过了午膳,宋凝遣人搬了张椅子,铺了软垫,坐在廊下看桃花。
侍茶侍剑亦是随坐在一旁,拿了针线篮子给未来的小主子做衣服。宋凝不擅女红,又伤了右手,针线上的事当真无能为力,沈府自是有针线上的人,但是那些人做的东西,终是不如自己人的针线用着舒心。
宋凝一言不发,侍茶侍剑亦安静做着手头的活,侍剑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她,心中有些忧虑。虽然昨夜沈岸出来时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嘱咐要照顾好公主,但那时侍茶却一点也不放心,果然今日公主便不太好,可侍茶却无法开解,只盼着她自己转嬛。
若说此时宋凝想着什么,当然是“沈岸”,只是是幻境里那个和自己相约白首的“沈岸”,在幻境里的时候,那时宋凝尚不知这一切皆是虚幻,“他”出征,宋凝亦是送了护心镜,不久后被诊出有喜,她一来怕“他”分心,不能安心作战,再者私心想看看“他”知道自己为人父之时欢欣的模样。
然而“他”却再没有回来,死去时尚不知宋凝已有了孩子,之后哪怕是知道这是一个“幻境”,怀着孩子的她常常会想若“沈岸”还在,又会是如何光景?会不会想昨夜的他那样,抚着她的肚子和她一起感受新生命的悸动,好奇得像个孩子。那个与自己没有错过,没有误会的“沈岸”,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而这个真实的沈岸,宋凝只得苦笑一声。
曾经宋凝自那一夜后不屑与沈岸有何牵扯,其实相比于柳萋萋她亦不知如何讨好男人,哪怕她想学上一学,比温温柔柔柳萋萋还是逊色许多,反而更惹得沈岸反感。
而那里的“沈岸”则没这样的问题,反是十分喜爱宋凝这般率直的女子,最喜与宋凝讨论兵略,或是手谈一局棋,或是在天气晴好的日子,牵上他养大的那匹小红马载着她到郊外踏青。而对于宋凝不擅女红,不擅烹饪,“他”则是爱屋及乌无条件的宠溺包容。
然而次沈岸并非彼“沈岸”,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到底不过是因为不爱罢了。
若宋凝与那一个“沈岸”相处的经验有参照价值,那沈岸此人还是有些难以对付的,若和他硬碰硬,那是行不通的,然而他亦不是那种善心泛滥一味同情弱小之辈,可谓软硬不吃。那么宋凝便软硬兼施,攻心为上,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筹码。
宋凝并不会对这个沈岸抱有任何期待,但是就如同作战一样,必要时亦要对敌方采取怀柔战术,为了孩子今后能更好在沈府立足,她不介意违背心意与他虚与委蛇,血缘亲情果然是很深的羁绊,但愿孩子不要怪她把他也算计了进去。
只是,若柳氏知道他昨夜进了榆枫院,不晓得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如此正好可以试试柳氏的道行,这一世她既然决定把该讨的债讨回来,就得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
三天后就是沈老爷的寿辰,那时她不得不露脸应景,宋凝打起精神,准备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