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气氤氲》踏星揽月

1、楔子

　　残阳如血，红袖添香。
　　“小少爷，夕阳西下之前的晚霞红的就像公鸡的血，染红了名扬山庄东边的那条莫愁河。”紫氤的纤纤玉指指着窗外，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唇红齿白，说气话来娇里娇气，天真可爱，却别有一番韵味。
　　小少爷皓轩笑了起来，本来就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笑起来更好看了几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表姐你这么大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没有水平啊？”
　　紫氤生气了，双手叉腰，朱唇紧咬，凤目圆睁，脸蛋也红了起来。过了许久，等小少爷停下来喘气，她才幽幽道：“紫氤再差，还不是小少爷教的？紫氤不懂，小少爷干嘛玩笑话自己呢？”
　　皓轩睁大圆眼睛，那眼睛里像是装下了银河。他唇角一勾，邪笑道：“那你可知为何名扬山庄东边的河取名叫做莫愁？”
　　紫氤得意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出自高适的《别董大》，送别友人、劝勉故人的句子。”
　　皓轩神秘一笑，道：“不，不只如此。你是否听过卢家莫愁女的故事？”
　　紫氤皱眉摇头咬唇道：“不知道。”
　　皓轩昂头看着紫氤道：“李商隐《马嵬其二》：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如卢家有莫愁。莫愁女虽是卢家普通的少妇，却生活幸福，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所以，如果谁要是名扬山庄三少爷的媳妇，我一定会让她像莫愁女一样幸福一辈子的。”说着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紫氤，好像看她看得痴了。
　　紫氤没想到少爷会这么说，顿时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小少爷年方十六，是名扬山庄的三少爷，而紫氤大他一岁，是他的远房表妹，自小便在他身边照顾他，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吵闹玩耍长大。紫氤从小便十分佩服聪明伶俐、鬼头鬼脑的小少爷，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可是似乎小少爷并不在乎她是否陪着自己，只在乎自己的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次怎么会突然说想要娶她，想让她幸福？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小少爷果然已经不见了。小少爷总是偷偷跑出去玩，而紫氤应了老爷看着小少爷，不让他到处乱跑的。没想到小少爷竟然利用她对他的感情逃跑！来不及多想，她跺了跺脚，便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名扬山庄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庄主应鸿麟是上一届武林盟主，德高望重，受江湖中人景仰，夫人上官夜月是江湖第一大派明月宫宫主，不只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武功高强，江湖上除了应鸿麟从未有敌手，听说当年就是因为与应鸿麟比武输给了他才死心塌地爱上了他，不离不弃。四年前的新一届武林盟主就是名扬山庄大少爷应皓龙，他后来搬出名扬山庄，建立名扬镖局，成为远近闻名的总镖把子，他接的镖无人敢抢，土匪贼人皆敬而远之。二少爷应皓天为两年前的武状元，入朝为官，官职虽然不大，官俸亦不高，却是皇上最为器重的心腹，常常委以重要且秘密的任务，也不常回山庄。小少爷应皓轩为应鸿麟最心爱的儿子，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小小年纪长得英俊非常，却因为天生体质不好，不能修习高深武功。不过他聪明机灵，虽然武艺方面不行，却甚好读书，但不读正常书，不愿入仕，另外精于机巧器械，爱好些正道中人不入眼的“旁门左道”。
　　应鸿麟把小儿子养在山庄内，从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见江湖上的任何人，怕他身为江湖之外，却牵扯到江湖之中来。对一个正常的二八少年来讲，不让他出去玩，简直就是“生无可恋”。所以他总是趁着下人们和紫氤不注意，就偷偷溜出去，溜到山庄外面小镇上的热闹集市上去。
　　今天的集市异常的热闹，也许是因为今日有京城出名的戏班子表演节目吧，集市上人山人海，摩拳接踵，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皓轩走在街上，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伸长脖子观看着各种精彩的表演，手里还拿着一个用从住在名扬山庄的程俊表哥那里“借”（其实是偷）来的钱买来的蜜饯，大口大口地吃着。
　　突然，一个人高声大喊“抓贼啊！有人偷了我的钱袋！”众人乱做一团，纷纷护好自己的钱袋，免得也被偷了去。但是人这么多，根本很难找出到底谁是小偷。
　　皓轩走到一个中年人跟前，把蜜饯递给他道：“大叔，你吃不吃？”
　　那个人很明显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摇着一只手道：“不吃不吃，你吃吧。”
　　皓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道：“你吃吧，你接着，我倒给你。”说着便要往他手上倒。
　　中年男人马上伸出两只手做成捧状来接，皓轩倒完之后，就顺手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个钱袋，交给了那个说丢钱袋的人，而中年男人手里全是蜜饯，竟一时忘了阻止。那个丢钱袋的人一看发现真的是自己的钱袋，喜笑颜开道：“谢谢小兄弟，谢谢小兄弟，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钱袋在这个人的衣兜里？”
　　皓轩笑着道：“这个人在这里已经来来回回逛了很多圈，而且好像一直在犹豫什么，后来他一直把手放在衣兜里，生怕别人发现，明显是做贼心虚。刚才我故意倒给他蜜饯，仔细看了他衣兜里的钱袋，他衣服这么破烂，一看便是贫穷人家，不可能会有丝绸制成的钱袋，所以我猜就是他偷了你的钱袋，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是第一次做，也不会因为太紧张而被发现。”
　　丢钱袋的人特别高兴，道：“小兄弟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厉害，真是让人佩服啊。”
　　中年男人脸憋的通红，想要逃离这个让自己很没有面子的地方。
　　丢钱袋的人一把抓住他，道：“你偷了我的钱袋还想要跑？看我不把你送官究办！”
　　皓轩阻止他道：“看他这样子也是穷苦所致，大家都是老百姓，没有什么大是大非，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
　　丢钱袋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了抓住中年男人的手，道：“好吧，我就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放了你，不过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做了，要不然，即使我不惩罚你，也会有人惩罚你的！”
　　中年男人突然跪下道：“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其实我本来是个小农民，可是拙荆病了，花去了很多积蓄，而今年收成又不好，卖了田卖了地还卖了仅有的一头牛，也没能治好妻子的病。不得已头脑一急，才干了偷钱这种勾当。”
　　皓轩把身上的钱全都递给他道：“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你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这里有些碎银子，还望你不要嫌弃，悉数收下，家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解一时之难，不过以后还是要勤劳节俭。祝愿你的妻子早日康复，希望你们能过上幸福生活。”
　　中年男人接过碎银子，眼睛里含着泪水，感激地看着皓轩，道：“如果有什么能帮助小恩人的，我一定会肝脑涂地！”
　　皓轩因为做了好事心里特别开心，于是笑着道：“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今日就先别过啦～”说着一蹦一跳跑远了。
　　他跑到莫愁河边，看着清亮亮的河水和喝水里无忧无虑的游鱼，轻轻叹道：“如果人人都可以不发愁，人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怎么，我们每天衣食无忧总是偷偷跑出去玩的无所不能的小少爷还有什么发愁的事情吗？”一个声音从皓轩身后传来，皓轩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了紫氤。
　　她正看着他，面带愠色。
　　皓轩赔笑道：“表姐……”
　　紫氤道：“我看像我这样每天看着你，却怎么也看不住的人发的愁才比莫愁河河水还多吧。”
　　皓轩仍然笑着道：“哎呦表姐的文采怎么突然这么好了，李煜李圣主怕也是和你学的吧？”
　　紫氤嗔怒道：“别给我油嘴滑舌，这个时候就开始夸我了，太假了吧？！”
　　皓轩看有戏，便接着道：“怎的会假呢？你知道的，我说话向来句句发自肺腑，诚心诚意，推心置腹，实事求是，从无半句谎言……”
　　紫氤忍不住笑出了声。
　　皓轩趁机笑着道：“表姐笑起来倾国倾城，天下无双，牵魂摄魄，路人看了都忍不住驻足，农民看了都无心耕种，花看要又谢，鱼看了要沉到水底，大雁看了要掉下来，月亮看了要躲到乌云后面去了……”
　　紫氤憋着笑，故作正经道：“行了行了，别换着法儿夸我了，你以为我没听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今日就姑且饶了你吧，回去我不会跟老爷说的。”
　　皓轩一脸堆笑，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摇晃着道：“我就知道表姐最～好～了～”
　　紫氤突然正色道：“这次可以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啊！”
　　皓轩道：“好啦好啦，一切都听表姐的还不行嘛？”
　　紫氤带着笑，斜着眼睛宠溺般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