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灼》久妄未忘

3、雪中妖（下）

　　大旱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田地因为缺水干裂着嘴，更别谈能产生粮食了，这里的收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
　　一位在世间游历多年的法师经过这个村庄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直盯着天空喃喃自语到：“好重的妖气，怪不得此处滴水未下。”
　　法师的话被恰好路过一个村民听见了，那位村民便请法师来到了村庄见村长。人多嘴杂，几天之后，这个村庄的人都知道村上来了一位法师，他们也都知道这里许久不下雨是因为有妖怪。当然，朱青也知道了村上来了这么一位法师。
　　本来在街上的朱青连忙跑回家慌张地关上门，雪言看见朱青慌张的模样有些担忧地问：“夫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青径直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他喘了喘气，才开口说：“村长请来了一位法师说是要捉妖……”
　　朱青的话只说了一半咳嗽了几声，不得不喘几口气，雪言见状连忙轻拍着朱青的后背，笑着说：“请法师捉妖就请法师捉妖啊，你这么着急干嘛？”
　　朱青一把捉住雪言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雪言，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雪言见状担忧地问：“夫君，你想说什么？”
　　朱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构建了一下词汇，才开口说：“雪言，我相信干旱的事和你无关，可是村里人他们不一定相信。那个法师很厉害的，雪言，你出去避避吧，等那个法师走了，你再回来，好吗？”
　　雪言听完朱青的话震惊地看着朱青，她愣了几秒，才轻声感慨：“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不怕我吗？”
　　“傻瓜！”朱青一把搂过雪言的肩膀，用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刮，附在雪言的耳畔低声说，“害怕就不会娶你了，雪言，我爱你。以前是，现在依旧是。这一次，我想保护你。”
　　“只要你相信我，都可以的。”雪言回抱住朱青，温柔地说。
　　雪言经不住朱青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朱青去后山避一避。
　　就在雪言去后山的第二天，法师便要做法找出妖孽的藏身之处，同时也要做法求雨。
　　这一天，村长要求所有的人都必需到场，朱青自然也去了。朱青的邻居见只有朱青一个人有些疑惑地问朱青：“你的夫人呢？她怎么没来？”
　　“雪言她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在家里休息。这种场合，让雪言来恐怕惊扰了神明。”朱青说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躲闪。邻居疑惑地看了朱青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法坛在前一天就已经建好了，法师登上法坛向上苍求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中居然聚起了一小团乌云。还未等众人欢呼雀跃，那乌云便消散了，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向后山。
　　“法师，这……”村长看着从法坛上面走下来的面色凝重的法师欲言又止。
　　法师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后山的妖孽作恶多端，已经触怒了上苍，所以才连累你们受罚。”
　　“那怎么办啊？这……”村民们听到法师的话皆是焦躁起来。
　　“等晚上湿气较重的时候我再做一场法事，如果这场法事还不能求来雨，就只能去后山捉妖了。”法师看了一眼后山，轻轻地摇了摇头。既然法师都这么说了，村长只有让所有的村民都散了。
　　夜晚里。朱青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反复想着白天法师所说的话。第一世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那个时候法师看到雪言后一眼就看出了雪言是妖。那时的朱青被吓得不清，雪言被带走的时候他看都没有看雪言一眼，更不要说问雪言了。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可是闪电为什么会劈向后山呢？
　　朱青反复地翻滚着，他喃喃自语到：“雪言，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吗？雪言，我知道，你一定是无心的。”
　　夜色越来越浓，朱青一直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突然的一阵闷雷声让朱青一个激灵，意识立马就清醒了起来。同时，屋子外面响起了一阵一阵的脚步声。朱青连忙起身推开门，随手抓过一个人问到：“兄弟，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法师在夜里求雨，为我们求来了雷声。我们现在都赶着过去看法师求雨呢！”那人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朱青愣了片刻，也是急忙朝法坛的地方跑去。等朱青到法坛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雨点的降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中始终只有轰隆隆的雷声，一直是未见雨点的降落。
　　只见法师面色凝重眉头深锁，村长看着法师小心翼翼地问：“法师，这是……”
　　“那妖孽似乎又害了一条命，看来那妖孽不除，这雨是无法下来了。”法师叹了一口气说。
　　既然法师说了要除妖，村长便立马挑出几个强壮的人和法师一起去后山。朱青自请说要去后山，村长看了朱青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一行人拿着灯火浩浩荡荡地往后山走去，后山被灯火照耀着通亮。朱青举着个灯笼避开所有人去寻找雪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山路上。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扑通——”一声，朱青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他手中的灯笼被丢出去老远。正当朱青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袭白色的衣裙出现在朱青的面前，同时还有幽幽的灯笼光。
　　“雪言，是你吗？”朱青连忙拉住眼前白色的衣裙，眼前的人蹲下来扶着朱青柔声说：“夫君。”
　　朱青在雪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慌忙说到：“雪言，那个法师来后山说是要捉妖，你快跑，快跑。”
　　“夫君，我不怕。”雪言柔声说到。
　　朱青刚想斥责雪言的不听话，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湿湿的。他低头看过去，只见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这时，朱青才发现雪言满身是血，白色的衣裙都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白皙的脸上有着很多血污，就连她的嘴唇处也还要未干涸的鲜血。他想起了法师说的那个妖孽又害了一条人命，不由得恐惧起来。
　　“雪言，这……这是……”朱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的惊骇。
　　“夫君，这是血啊！你连血都不知道吗？”雪言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朱青，接着说，“夫君，你不是说法师来这里了吗？那夫君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两个人的生活。”
　　“雪……雪言，你……你……你杀人了？你……”朱青满眼恐惧地看着雪言，慌忙地放开雪言的手。
　　“夫君，你在说什么呢？”雪言伸出手想要扶住朱青。朱青一把推过雪言的手，踉跄着向旁边跑过去。雪言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扶住朱青。只见朱青慌张地往后退去，惊恐地说到：“妖，妖怪，你……你不要过来。”
　　“夫君，我是雪言啊！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吗？夫君……”雪言看着越跑越远的朱青，不知所措。
　　朱青一路踉跄跑到法师所在的地方，他一把拉住法师的衣袍，语无伦次地说到：“法师，有，有妖怪，有妖怪杀人了……就在，就在那边……”
　　朱青一路带着法师他们去到他遇见满身是都是血污的雪言的地方，此时此刻，雪言还没有离开那个地方。她看见朱青带领一堆人来找她，眼睛中布满了忧伤。
　　一个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是雪言，他推了推脸色苍白的朱青问到：“朱青，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不，不是，她不是。她是妖怪，我看见她杀人了。”朱青颤抖着说到。
　　雪言被带走的时候朱青看都没有看雪言一眼，离朱青比较近的人能听见朱青喃喃自语：“原来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除妖的法坛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建好了，雪言被众人压上法坛。在被绑在法坛上面的时候，雪言动了动嘴唇。别人都没有听到雪言说了什么，只有朱青听见雪言说了什么，雪言说：“夫君，你不相信我了吗？”
　　朱青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离开了法坛。朱青一路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空地，一处从来没有来过的空地。朱青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黑发男子和一位银发少年凭空出现在朱青的面前。男子笑着看着朱青，开口说：“我来取回你交易的东西，怎么样，准备好了？”
　　“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你拿走吧！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是她做的，刚知道她是妖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才会不问问她就让法师带走她。可是那几年里我想起了她从来都没有害过我。我真的没想要这次重来竟然会知道真的是她做的，我……”朱青话说到一半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滑落下来。
　　“是吗？说到底，只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她罢了。”男子伸出手，一团亮光便从朱青的体内飞到男子的手中。男子看着手中的亮光，眼神微微有些忧伤。
　　“银，你知道地奎这种妖吗？”黑发男子问他身旁的银发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地奎是一种吸食天地灵气和人类精气修炼的妖，有地奎地方，天地灵气会修炼衰退。那里许久没有下雨，估计是聚集了多只地奎。恰好那里又来了一只雪妖和一个修行不高的半吊子法师。”黑发男子手中的亮光跳动了一下，便又立马变得黯淡。
　　黑发男子将手中的亮光丢进一扇看起来很普通的门里面，便对着银发少年说：“银，我们该走了，这里估计不久就会下雪了吧！”
　　六月间，这个村庄下起了一场大雪，很不寻常。年复一年，很多人说这个村庄被雪妖诅咒了。六月的雪一直下了好几年，这个村庄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最后这个村庄变得空无一人，最后，再也没有人记得有这么一个村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