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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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三个多小时的液，有廖青在旁边胡扯乱侃谢然倒没觉得难挨，回去的时候赵大夫让他们拿了点口服药，说要是第二天还不舒服再来一次，小护士在旁边连连叮嘱平时注意事项，最后直到把他们送到门口才回去，廖青一个劲感慨现在这医务工作者就是不一样，把人民群众放心里，当亲人对待。
谢然此时已然好了许多，回想之前真跟死过一次一样，到了院里怎么都不肯让廖青再上去。他怕欠别人东西，更怕欠人情。别人请你吃一顿饭，你回请回去就是了，别人送你一样东西，你买个更好的送回去就还了，人情不一样，有的人情帮几个忙也就两清了，有的穷其一生也还不完，于是就这么欠下这份债，让它刻到你心里，融入你的骨髓和血液，就算以后人不在了，烧了，化了，它也如影随形，永生永世的跟着你。
他平时极少求助于他人，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就稍微放一放，放到能解决的那天，也有一些他觉得抗不过去的时候，虽然极少，每到这种时候，他眼前总会浮现那时马丽华一脸憎恶的看着他跟谢卫国，嘴里冷冷的吐出一句“这是你们欠我的。”那眼神，仿佛将他们扒皮拆骨用牙磨碎了也不解恨。
廖青倒也没坚持，调侃了他几句，转身就去开车了。谢然忽然想起来什么，敲敲车窗，车窗落下廖青冲他道：“舍不得我是咋地？”
“手机不用修了”谢然想了想道：“用了好几年了，修了好几回，也该换了。”
廖青点点头，掉了个头，从车里伸出来一只手冲谢然挥了挥：“走了啊。”
谢然看着车越开越远，转了个弯不见了，也径直回家去了，到了楼下，有几个邻居大爷坐着下象棋，其中一个看见招呼他道：“小然出去了啊？”
廖青道：“刘爷爷好。刚出去办了点事。”
刘爷爷道：“好，好。去家里吧，你奶奶刚杀了一个瓜，正说叫你去吃哩。哎，哎，老赵你别又耍赖啊！”
赵大爷不乐意了：“你说这叫啥话？啥叫我又耍赖？我不想走这了，我换个地方，我就换个地方，就换。”
两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句越说来劲，旁边几个大爷唯恐天下不乱你一言我一语搅合成一团。
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乘凉，整个院子顿时有了些活力，夕阳余晖将天映出绚烂的色彩，云层折射出渐变色的光，一群鸽子飞过，鸽哨声划破这个破旧家属院的上空，谢然转身朝楼里走去，影子被拖成一抹悠长。
第二天谢然打算去买部新手机，于是去了市中心手机卖场，正好赶上暑期活动，花了一千九百多买了部国产机，还送了两张小申城的电影票兑换券，他把原来的手机卡装上，开开机，又装了几个常用软件，用手机□□同步助手导入了下通讯录，想起来答应李浩的事，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李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起来环境挺嘈杂。
谢然皱皱眉：“这两天有空没？”
“有啊，怎么了？你手机修好了？”
“新买了一部。你不是要去看电影？买手机送了几张券。”
李浩的声音传过来，旁边好像还有几个朋友：“我现在就有空，跟几个朋友一块呢。你在哪？”
谢然报了一个位置，想了想又说：“要不改天？”
李浩道：“一会他们还有别的事，我正说过会去家里找你。”他人就在小申城，俩人离的挺近，挂了电话谢然直奔小申城去了。
到了小申城门口，谢然看见李浩正跟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在一起说着什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旁边有个穿热裤帆布鞋的长发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布偶。谢然过去打了个招呼，帆布鞋用手拍了一下李浩：“这就是你哥啊？也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说完往谢然那走了两步笑嘻嘻的拿眼睛上下打量他。
李浩把她往后拉了拉：“王萌萌，你矜持点，我哥不喜欢你这种没发育的，去去去，往后点。”
“你说谁没发育呢。”王萌萌上去就是一脚，李浩一跳躲开了，旁边几个男孩顺势跟着起哄，闹完，又在门口说了会，谢然听出来了，原来其中一个男孩的女朋友今天生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就领着这帮关系不错的朋友出来采买。李浩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其中一个男孩：“你们先去吧。”
男孩点点头：“你晚上别迟到啊。”几个人又冲谢然道：“哥，我们先走了啊。”谢然点点头，王萌萌走了几步一回头：“哥，你□□号给我留个呗。”
李浩道：“快给这花痴拖走。”
几个男孩连拽带拖弄走了王萌萌，经过她刚才那么一闹，来往行人有些个好奇的不禁都看了看谢然，感受到人群的瞩目，谢然多少有点不自在，低着头往小申城里走去。
到了楼上的电影院，谢然把券给了李浩，让他想看什么自己换，自己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李浩回来，谢然一看票，又是《环太平洋》，心说最近算是跟这片子卯上劲了。嘴里却说：“你那天说的是这个？”
李浩点点头：“早就想看了。我同学没吓着你吧？”
谢然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有，就是不知道你们这帮九零后天天脑子里想点什么。”
李浩道：“什么叫‘你们九零后’你看着跟我们差不多大。”说罢从谢然手里拿过来眼镜看了看戴在自己脸上：“今天怎么戴眼镜了？你近视度数不是不深么？”
谢然从包里摸出来眼药水，滴了滴眼睛：“散光，不戴眼镜看不清楚电影。”闭上眼睛眼药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摸背包里的纸巾，这时有人拿东西在他脸上擦了擦，动作轻柔。
李浩一边帮他擦眼药水，一边道：“要不晚上你跟我一块去吧。”谢然眨了几下眼，让眼睛适应适应，然后从他脸上摘下眼镜给自己戴上：“你们一帮小屁孩，我去算怎么回事。”
“去吧，人都特好相处，都跟我似得。”
谢然看了他一眼：“都跟你似的？那就更不能去了。”
李浩还要说什么，电影院广播里通知他们那个厅检票进场，他心思单纯，立马把这事抛到脑后，起身拉着谢然就排队进场了。
晚上李浩去找同学，谢然还有点轻微的闹肚子，回家洗了个澡吃了点药就睡了。等到半夜，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李浩，心想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哭哭啼啼的声音：“哥……哥……你快来，李浩被人打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安慰对方：“你别急，慢慢说，告诉我位置。”
王萌萌抽抽噎噎报了个地点，谢然抓起包就冲出了门，到了地方，楼下停着一辆警车，还有一辆120，李浩满脸是血，医护人员正在为他包扎伤口，看样子是伤了头，警察询问着另外几个人，王萌萌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抹眼泪，她平时看上去泼辣大胆，终归是个半大孩子，碰到事上顿时傻了眼，只觉得没了主心骨，除了哭就不知道要做什么，警察要她给李浩家长打电话，她就打，被李浩拦住了，把电话递给她，让她拨通了谢然的电话。
谢然问了问情况，原来中间李浩去厕所回来，看到一对男女发生争执，眼看着女孩要吃亏，上去管了下闲事，接着不知道怎么，本来挨了打的女孩跟打人的站到一边齐心协力对付他一个，最后男的放了句狠话，李浩也没往心里去就回包间了。后来散场，李浩第一个从楼上下来，刚到门口就被几个男的围上来揍，挣扎的过程中不知道谁从哪捡了块砖头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一看见红了，带头打人的领着人就跑了。李浩这边的人下来就看见他坐在地上捂着头。等警察过来，打人的早不知跑哪去了，给李浩处理伤口的护士直说他命大，幸好那一下没砸对地方。
做完笔录，李浩那帮同学也陆陆续续回了家，王萌萌哭哭啼啼不肯走，谢然劝了好半天，总算把她哄回去了，他跟着李浩去了趟医院，急救中心的医生帮李浩大致检查了一下，又嘱咐了几句。确认人没事，等他领着李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他拍拍李浩的后背：“先去我那吧。”
李浩嗯了一声，跟他上了出租车，平时话唠一样的人，一路不带蹦一个字。回到家，谢然提在心口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帮李浩把沾了血的T恤脱掉，又帮他擦干净脸上身上的血迹，李浩的伤在额头，封了几针，谢然估摸着可能会留疤，想了想觉得男人身上有点疤也不算什么事。
关了灯上床睡觉，折腾到现在谢然有点累了，他快睡着的时候，李浩忽然说：“哥，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
谢然抓过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可能是空调温度开的太低，透着心的凉，他帮李浩把手放回被子里，替他掖了掖被脚：“你没错。”顿了顿又道：“不要去管那些人，问心无愧就好。”
李浩“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对谢然说：“先不要告诉爸妈。”
谢然答应道：“好。你放心，别多想，睡吧。”他天生不会安慰人，极尽所能的憋出来这几个字。
他又等了一会，李浩没有再说什么，黑暗中李浩的呼吸悠长而沉重，这个没心没肺的纯真少年头一次开始学会思考一些自己不曾触及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