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孽》K兽

10、灭星辰

　　“十一她——”
　　“切勿伤她！赶紧派人前往冥……唔！——”
　　“析木神君！”
　　束魂令见效之快，如燎原之火。
　　本以为那是折磨灵体自身的利器，谁知析木却一反常态，还未等旁人搞清状况，她就直接召唤出一柄长枪紧握手中，毫不迟疑地朝着自家人挥去，用的是十足的力气。
　　“析木！”
　　“十一！”
　　朝夕相处多年的兄姐如何处理得来此等变故，所以被析木攻击之后他们仍旧维持防御，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原本的意识。
　　寿桯怔住了，她对上析木那双空洞的眼睛时，大脑一片空白。
　　“去冥城通报司命大人，赶紧！”临舜火急火燎地推了身边亲信一把，不料析木却像是听得到他说话一般，猛然回过头来紧盯他所在的方向，目光冷冽。
　　“她…析木神君她…”
　　亲信一下子被那慑人的气场惊得原地下跪，如针芒在背。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哪怕是大口呼吸。他们精神紧绷地看着析木，身上似有无形的禁锢之术囚着他们的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析木在一瞬间跳脱出十二星次的队列，纵身而起。
　　成了……我的大计将成！李呈阳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是被震慑的一员，喜上眉梢地望着析木失去神智。他以为析木此刻已沦为他的傀儡，却未料到析木的下一招式不仅是击向神界中人，更击向处于对立面的他们。
　　“不可涂炭生灵，不可！”
　　临舜惊呼出声，为时晚矣。

　　那是昔日四方位未定的时候。
　　析木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哥哥姐姐们都去修炼法术吸纳真气了，唯独她一个悄悄地跑到外面去，对着夜空伸出小手一直抓着虚无，不知道在干什么。
　　寿桯寻遍了各处未曾见她，等到她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小丫头时，小丫头正坐在一边哇哇大哭，手上不知道是干嘛了，挠得黑紫黑紫的颜色。
　　“怎么啦！”
　　于寿桯而言，析木总是她最为上心的妹妹，平日她总留意着析木的一举一动多于关心自己。“这手是干嘛啦，怎么这个模样？？”温柔的姐姐连替她检查伤口也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弄疼了这小祖宗，然后小祖宗哭得更厉害。
　　“我、我呜呜呜……”析木泪眼婆娑地指着夜空，好像是控诉夜空之中有谁把她揍了一顿。
　　“嗯？慢慢和姐姐说。”寿桯伸手揽着她，抹掉她的眼泪。
　　析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寿桯才听清楚了她控诉的句子：
　　“我想给你摘星星…可我够不到…”
　　寿桯啼笑皆非。
　　小祖宗哭得愈是厉害，她心里便愈是感觉触动，因这一句话而有一种喜悦。但寿桯也不舍得看她哭鼻子，便只好耐心地替她把眼泪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轻轻地哼着歌，然后继续哄她。
　　“傻十一…”她低声笑。

　　“姐姐，姐姐！”
　　“你怎么来了？”
　　寿桯刚打开青龙宫的殿门，那小祖宗便雀跃地跳到她跟前，手里还晃着几个新鲜的蟠桃。
　　“我特地到仙界替你寻的，你尝尝？”
　　析木献宝一般递上手中的东西，两眼闪闪的，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寿桯的夸赞。寿桯下意识地抽出手帕替她擦掉鬓边的汗珠，蹙眉道：“你又私自出游。”
　　“一次半次嘛……我听说这蟠桃吃了会开心欸，你试试嘛寿桯~”
　　寿桯莞尔，打趣她：“怎么那么大胆，不喊姐姐了？”
　　“我…我有时候就是不想喊嘛…”
　　小祖宗认怂极快，像是怕寿桯会因此生气，所以答话时整个人都局促起来，只眼神不安地偷瞄寿桯，然后轻轻地攥她衣角。
　　寿桯拉她到身边，笑着在她跟前又问：“那么，是什么时候不想喊？”
　　析木抬眼看她，咫尺之距。
　　“像现在。”

　　神界没有仙界那么多条条框框，可是对于私动凡心一事又有着最为苛刻的规定。
　　太始为天帝时接纳了不少渡劫为神的地仙，更赏识以凡人之躯感动天地而有灵根的众生。他在位的神界鼎盛时期，曾有比之往时多数十倍的亲信部下，在神界各司要职。
　　人多好办事，但是也带来其他烦恼。
　　地仙六根不净，凡人红尘未断，从而便导致了神界偶有动情之事，虽未酿成大祸，但被揪出来时受到的惩戒都是极重。
　　“情丝伤根，作为神君可是万万不能有的。”太始处置了那些人之后便来星承里和他们谈话，那些什么贬为凡人、六道轮回、历劫百世的结果说出来好像是极普通的对话，寿桯每次听了，心头都会一跳。
　　每一个动情的神君，哪怕轮回受苦万世都得不到自己所想，因为神界会用尽办法隔绝。
　　这是让寿桯感到后怕的地方。
　　“怎么了，析木？”
　　太始却偏偏在这时提及了她最在意的名字，寿桯心有余悸地朝那个人看去，只见那个人也看着自己。

　　析木有一次办事不力，被玄枵留在了青龙宫训话。这位大哥哥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可怕的，寿桯费了好久唇舌才让玄枵稍微息怒，然后示意析木赶紧寻机会跑路，不要再到玄枵面前晃悠。
　　“若不是姐姐替我解围，我怕是要遭殃了。”析木嬉皮笑脸地跟在寿桯身后，一会儿跑左边，一会儿跑右边，粘人得很。
　　“我哪一次不护着你呢。”
　　“嘿嘿~”
　　析木拉着她的袖子笑得开心，突然歪着脑袋看她，期待地问：“那姐姐会护我千世万世，一直一直么？”
　　会。
　　寿桯望着她眼里蕴含的情分，却没敢把答案说出口来。
　　…

　　“轰——”
　　析木神君这如同走火入魔的法力，强得厉害。
　　每处宫中三位神君合力方能运用方位法术，可是她如今一人之躯，便能随意编造出玄武神相护持，无差别地释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激起天地开裂般的动荡。
　　修为太低之流，仅这一下便魂飞魄散。
　　老君简直要急疯了，他一边拉着想要冲上前阻挠的临舜，一边派出一队又一队的神兵往地府冥城传信，慌乱得直绕圈。
　　“快别喊析木神君了，不行就制服她吧！”老君也成为了析木的攻击目标之一，一边躲避还得一边操心神界的未来，整颗心像被这局势吊起来一样。
　　“砰！——”
　　毁灭性的威力席卷而来，析木好像是杀疯了一般在众人间来回，手中长枪毫无讨价还价之地，见魔就杀，见神也杀！李呈阳本来还想要捡回束魂令看看能不能操控这份力量，谁知那柄通体沾了鲜血的长枪像有自主意识一般朝他疾驰而来，直接贯穿了李呈阳的身子呼啸而过，然后又来回穿刺，直把他杀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但析木并不为杀李呈阳。
　　因为大火神君想要阻挡她的时候，她同样疯了一般朝大火猛攻而去，任凭手中武器挑穿了大火的元神魂魄，她也没打算撒手。
　　“析木！”
　　星纪大惊，却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寻常人物是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星辰诸君的，可他们自己知道。析木完全就是捏死了他们的命门而来，在打散了大火之后，她便直接追击降娄和实沈，用尽力气痛下杀手，甚至是以她用来庇护苍生的玄武神相姿态。
　　星辰诸君的元神一旦被破，法相也会随之消散，瞬间遁入虚空。
　　星纪还未来得及去留住大火的魂魄，便又眼睁睁地看着三哥哥和五哥哥元神消散。南天门前忽然荡起一片星河，怎么抓都抓不住。
　　“放开我！放开我！”
　　临舜此时正被老君和众神君层层扣在南天门下的一个角落，不管他如何使劲，老君都不让他跑出这个屏障。
　　“不行！”老君抓得手上青筋直现，“星次神君们法力太强，不是我等能抗衡的！还是等司命大人来才好！”
　　“再耗下去，他们十二人都会有难！”
　　“司命说过神界有大劫！”老君扯着嗓子吼他：“天帝！您忘了吗！”
　　“可是！”
　　临舜眼中含泪，急得整个人都在抖。

　　天帝之争，是神界劫数，必有伤亡。尔等毋需忧思太多，命数如此，尽力便好。
　　司命确实有这样说过。

　　“堂堂玄武镇首神，残杀手足，滥杀神君，不配活命！”不舍得对她狠下心来的其他人终于还是被激怒了，玄枵领着娵訾和大梁先一步朝她攻去，朱雀镇敦火也联合敦首敦尾共同施展出朱雀法相，欲将析木一举拿下。
　　“你如何堪当！”
　　玄枵是生气的，同样也是难过与心痛的。他无法接受大火他们三个惨死在析木手上的事实，所以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朝析木攻去，析木防范有所偏差，被他划伤了掌心。
　　鲜血流动的一瞬间，析木有过刹那清明。
　　但是她再怎么想恢复自我意识，她也敌不过十万八千道怨灵对她执念的反噬。一瞬愣神过后，她迸发出了更大的能量与玄枵抗衡，二人刀枪往来，打得不相上下。
　　朱雀神相于顷刻间幻化而成，在析木与玄枵等人打斗时从她后方袭来。未曾做出决定的寿桯行动快于思考，猛地朝他们狂奔而去。
　　然后挡在了析木与朱雀神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