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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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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肆
账房在院落的南面,穿过通幽的曲径,绕过别致的假山,再往直走便到了。然而苏锦画在路过假山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墨白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便又折了回去。
“感觉……好像闻到了有些奇怪的味道。”苏锦画向假山那头看过去,发现假山的另一面是一座偏僻的小院子。
“什么奇怪的味道,没闻到啊?”墨白不解。
“准确来说不是我闻到的,”苏锦画又拿出那个匣子,“黄斑斑好像在撞盒子。”
“怎么撞得这么轻?”墨白戳了戳那个小盒子,“该不是没吃饭吧?”
“大概是因为味道不怎么浓烈吧?”苏锦画皱着眉头思考。
“可能也没什么,”墨白看了看日头,“还有不少路呢,我们还是先去账房看看帐。”
苏锦画一时也发现不了什么,便只能放下眼前奇怪的情形,跟去账房了。
账房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屋子里头放了些桌子椅子,每张桌子后坐着个先生,熟练地打着算盘,心无旁骛地看着手里的账册,桌上旁边还堆了好些账册似乎是还没有清完的,忙得连门口站了两个人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账房里只有算盘相互撞击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衬得屋子里更加寂静。
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踏进去要账册了。
“二位?”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账房是有什么事吗?”
“陈伯?”苏锦画回头问好,“我们是想来这里要一下各个院子的账册,不知可以吗?”
“这……”陈伯为难道,“恕小的直言,这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墨白急急地追问道,“这跟之前纵火的案子有关啊。”
“虽说二位与我家大少爷关系密切,”陈伯婉言道,“但这还算是家事,二位没有必要为这事情跑来跑去大费周折。”
其实说白了,就是你们俩还没资格管我们家家事。
“可……”墨白还想辩解。
“陈伯,”宋竹突然从一边的偏门中走了过来,“这一路过来他们与大舅子的感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还请陈伯网开一面。”
“小竹子……”苏锦画有些惊讶。
宋竹向苏锦画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这场纵火案我也想亲自抓住凶手,他杀了我小舅子不说,还把我大舅子给折腾成那样,我肯定饶不过他们。”
“那……好吧。”陈伯无奈地妥协,“三位请跟我来。”
宋竹凑到苏锦画边上,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跟去,墨白一个人缀在后头看着前面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底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这破小孩没来蹭着我?
不对,好像除了这个,还有哪里不太对。
在陈伯的带领下,很快几人便找到了所要院落的详尽账目,可是翻翻找找了两三个时辰,三人还是没有找到大笔金额出入的账册。
“陈伯,这账册不会造假吧?”墨白直了直身子,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这点小的还是敢保证的,”陈伯道,“宋家的帐每个月要小清,每个季度要大清,到最后年尾还要再清一次,请来的先生都是严肃认真的,绝不会有假账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陈伯,所有院子的账目都在这里了?”苏锦画问道。
“是的。”陈伯尽职地回答道。
“那……”苏锦画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假山后头还有个院子,那个院子是?”
墨白注意到宋竹拿着账册的手在空中一顿。
“那个院子是已经荒废的,”陈伯回想道,“好像有个二十年了吧?在杨二夫人刚进门不久,就向老爷推荐了她的陪嫁丫鬟碧水。老爷收了那个丫鬟以后便把她安置在了那个小院子里头。”
“后来不多久那丫鬟就不知着了什么魔怔疯了,”陈伯惋惜道,“老爷后来就禁了人过去,也不再管那丫鬟了。”
“哦,说起来,好像小少爷小时候去那个院子玩过?”陈伯突然道。
“好像有点印象……”小宋竹回忆道,“我就记得那边的姐姐人很好,之后就见不到了……”
“那这个院子的账册有没有?”苏锦画问道。
“老爷就相当于把这院子废了,也就不再点那头的帐了,要有账册,怕也是七八年前的几本了。”陈伯摇头道。
“那,那个院子的财物进出就没有人看管?”墨白追问道。
“那个院子老爷都不发月钱了,哪来的财物?”陈伯叹息道,“真是白白可惜了这么好一姑娘。”
“陈伯,”苏锦画道,“听你的口气,似乎那个姑娘还……挺好挺受欢迎的?”
“那可不是,当年那个姑娘乖巧懂事,又心肠特别好,”陈伯小声跟三人嚼起了八卦,“老爷很怀念她才特地接来了容貌相近的三夫人呢。”
……
三夫人夏氏?
那个浓妆艳抹,粉抹得扑扑往下掉,穿金戴银,就算是满脸堆笑看上去也挺势力的那个?
宋楠他爹这个品味……还挺符合他的商人职业的啊。
苏锦画勉强找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天哪,宋老爷竟然是这个品味,”墨白朝苏锦画挤挤眼,“幸好宋楠不随爹,啧啧啧,父子俩完全两个审美。”
苏锦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墨白,很认真地压制着体内涌动的洪荒之力。
“不不不,”陈伯很适时地打断了苏锦画的读条,“三夫人刚进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这两年,不知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突然?”苏锦画皱着眉,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
“对,就是……”陈伯压低了声音。
“小苏姐姐,”老早无聊至极的宋竹突然扯扯苏锦画的袖子,“我娘来了。”
“见过三小姐。”陈伯赶忙行礼。
“嗯。”宋茵点点头,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凌厉的眼神一扫,最后停在了苏锦画身上,苏锦画只好直面对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起来。
“苏锦画,”宋茵开口道,“你们在查案子?”
“是的。”苏锦画松了一口气,悄悄捏紧下摆的手松开,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珠。
“带着一个小孩乱跑不说”宋茵毫不客气地直言道,“作为一个外人,怎么还擅自介入我们宋家自己的案子?”
天哪大小姐又来发难了。
之前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就此吃了不少苦头。
真是同情小苏小姐。
管家在心里默默地点蜡。
本来略微放松下来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苏锦画一贯平静的表情也掩盖不了眼神里透出的一丝慌乱,本来松开的手又紧握起来。一旁的墨白面对宋茵凌厉的攻击下已经体无完肤,无措地看着苏锦画。
这人怎么这么怂。
苏锦画此时只想翻队友一个白眼,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该如何回答。
朋友?情人?
之前在大厅里的时候明明没有表现出如此的不满,怎的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陈伯,把小竹子送回去。”宋茵打了个手势,后头跟着的暗卫刷刷刷翻下来。
“是。”陈伯闻言立马飞速带着宋竹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苏锦画酝酿好了刚想开口。
“嗯?墨白公子?”宋茵突然把矛头对向站在一旁有点游离的墨白,后者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发难的宋楠,内心是崩溃的。
您老这大喘气喘得,得找苏锦年治治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
墨白尴尬地站在那边。
“呃……我算朋友啊……”墨白摸摸鼻子,在宋茵尖锐的目光下小声解释道。
“算朋友还不在朋友有难的时候过去探望人家?”宋茵挑眉道,语气当中倒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啊?”墨白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是是是,这就去看看。”
苏锦画看着两人像打哑谜一样,满心的不解,这个时候也不好出口问。
“苏锦画,”宋茵又道,“我带你在这大院里头逛逛。”
“这……”苏锦画犹豫道。
“反正你迟早要住进来的。”宋茵略微一笑调侃道。
“……”苏锦画略微迟疑了一下,明白过来以后脸红红地就像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宋茵看着她的样子好笑,上前挽过她的手,带她往前去了,“早听那小子提你了,本来打算一等宋楠回来就给你俩成亲的。”
“啊……是不是太早了?”苏锦画小声道。
“早什么早,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我们家小楠?”宋茵挑眉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锦画马上反驳道,“只是……我姐她不在啊……”
“反正现在想成都成不了,”宋茵的语气沉了下来,“小林这边的事儿……”
“那个,能让我和墨白一起查这个案子吗?”苏锦画小心翼翼道,“毕竟墨白的功夫还是可以的,他又挺想来帮忙的……”
“如果我不让墨白跟你一起查,我就不会让他去找小楠了,”宋茵有点无奈地看着苏锦画,“墨白会点医术,这不马上到了小楠喝药的时辰,让他过去看看药方,也能防个有心人。”
“这……”苏锦画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袖,“那个真是……抱歉……”
“你怎么这么老实,以后会被小楠欺负的。”宋茵调侃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全权在宅子里头查这个案子?”苏锦画试探地问道。
“要是不可以,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宋茵带着苏锦画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扇年久失修的门,破落的木门油漆已经零落,跟门栓连接处也有些断开,似乎只要一阵微风就能把这门挂下来。推开吱吱呀呀的门,入眼的院子也破败不堪。枯萎的杂草铺满了整个院子,一旁栽种着一棵光秃的树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弯弯曲曲的树干显得干瘪而又病态,地上暴起的树根毫无章法地向四周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地下。
这是之前路过假山,在假山后头的小院子。
“这是……”苏锦画惊讶地站在原地。
“我之前一直想来这边,但总是没找到一个由头,”宋茵道,“这个院子果然感觉起来不太一样。”
“由头?”苏锦画不解。
“现在这个宋家堡……早就人心不古了。”宋茵平静道,“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没什么人。”
“刚刚有人跟着我们?”苏锦画瞪大了眼睛。
“准确来说,这帮子人似乎一开始是盯着小竹子的,”宋茵解释道,“感觉来者不善,很有可能跟之前纵火以及杀害小林的是同一班人,不过庆幸的是到现在为止那些人似乎还没有下杀手的样子,但是也不能就凭你们功夫都不错,便这么大张旗鼓地破案,太危险了。”
“更何况,账房还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宋茵接着道,“不过放心,现在这里应该没那些人了。”
所以刚刚宋茵才突然对我们发难?阻止我们查案人子?为的就是让那些暗中潜伏的人知道,我们不能接着破案了。
这是在……保护我们。
“愣着干什么,进去吧,你也很在意这个院子吧?”宋茵向苏锦画示意道。
“嗯,来了,”苏锦画闻言立马跟上,在宋茵身边悄悄地说了句话。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