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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逃离火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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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动的火焰,漫天的火海,倒塌的书架,燃烧的纸张还有浓重的灰尘,张牙舞抓地蔓延开去,一点一点地缩小着众人所能落脚的地方。
窗口是唯一能逃生的地方,然而此刻木质的窗沿也已经燃烧起来,激烈的火焰疯狂地跳动着,吞噬着,而留下的缺口正在一点点缩小。
两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行动,运起功,用仅剩的一点力量将小宋竹拍向那个窗口的缺缝。小宋竹通过窗口的缝隙离开之后,窜动的火焰突然一跃而起,将最后的逃生口也吞噬了。
要……死在这里了?
能够隐隐约约听见外头的暗卫呼喊的声音,还似乎有水泼在火焰上产生的刺啦声响,可是喉咙已经被完完全全地堵住了,一呼一吸之间全是股股热浪,使得整个人几乎难受得要窒息。
“撑住,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要活下去。”
宋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苏锦画耳边,明明他也是一副要窒息的样子,还强撑着说话,开了口吸入了烟尘也不住地咳嗽起来。
苏锦画想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背,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没有力气。脚底传来的热气烫得人几乎站不住脚,苏锦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然后再与世间无瓜葛。
可是一秒一秒,二人还是努力地挪动到了一个暂时躲避的角落,外面的暗卫正在努力,自己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服输。
有的时候,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
“宋楠、苏锦画!”墨白的声音通过内力传了进来,“听得见吗?”
废话!听得见也回答不了啊!在这种情况下你倒是试试?
“我的妈这破火怎么这么大,你们俩一定撑住了!”墨白在外头高声鼓励道,“我现在就来救你们!”
墨白的内力走得至柔路线,能够从一个细小的缝隙穿入,扩大,将周围的一切柔和化。此刻他在外使出内力,通过火焰之间细小的缝隙,一点点将火焰往四周推开,压缩,从而在窗口处形成一个足够人通过的出口。
这样使用十分耗费内力,因为使用者完全作为一个内力释放器在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内力,若是内力完全枯竭,使用者是会当即死亡的。而墨白尽管内力充沛,但依旧禁不住这种挥霍内力的使用方式,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勉强撕出一个小口子。
火势已经很大了,地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从二人隐蔽的地方到窗口的路上,有些已经被火苗吞噬,而且又愈演愈烈的趋势,让人无从下脚。
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苏锦画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回过神来的时候宋楠已经抱着她向窗口那处冲过去。地上有些无法逃避的落脚点已经被火焰吞噬,宋楠还是毫无犹豫地踩了上去,脸上密布的汗水足以说明当事人有多么痛苦,然而他没有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反而朝苏锦画略微勾了勾嘴角,露出她熟悉的贱贱的笑容。
苏锦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他,抱得更紧,更紧。
突然,头顶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抬头的瞬间,苏锦画看到一根剧烈燃烧着的房梁已经坍塌下来,马上就要砸了上来。
但是只是一瞬。
因为听到房梁碎裂的声音的一刹那,宋楠就把她的脑袋死死地摁在了怀里,耳边只有重物敲击上□□的声音,还有他的闷哼声。
苏锦画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更不敢想象他的伤势,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可是有什么东西却从眼角滑落,一点一点,还没沾湿她的脸庞就已经被满天的热度吞噬得一干二净。
红色的,都是红色的。
不管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为什么怎么也逃不出去?
为什么?
苏锦画惊醒了。
身上的里衫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哒哒地糊在身上,十分难受。身下是软绵绵的床垫,手里的锦被已经被收紧的手指攥得不成样子。呼吸间充斥着的热浪和尘埃消失殆尽,转而被冰冷的空气取代,刺激得喉咙发疼,惹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
“醒了醒了!”屋外守着的丫鬟惊喜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里是……客房?
简约大气的房间摆设,干净整洁的被褥枕头,还有门口守着的下人,一切的一切说明,她已经逃出了那片火海。
那宋楠呢?
苏锦画突然想到了燃烧的地面以及砸下的房梁。
他会不会有事?
苏锦画想着,便急忙揭开被子,扶着床头就要下地。
“诶诶诶,苏小姐!”推门而入的丫鬟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盆,上前搀扶,“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先别下地了,等会儿旧伤复发我们担待不起啊!”
“那……咳咳……”苏锦画一开口,刺骨的冷气一下子通过口腔钻进肺部,刺得人生疼。
“您放心,我们家大少爷暂无性命危险,只是现在还处于昏迷中,”那丫鬟倒是很善解人意,一边倒了茶递过去一边解释道,“宋竹小少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子,现在老爷子正在着人调查呢。”
“小姐可以叫我翠环,”丫鬟笑了笑,脸颊两边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二夫人遣我过来照看小姐您的。”
二夫人?那位温和有礼的杨氏?
苏锦画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
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死不瞑目的宋家二少爷宋林,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那么惊讶。到底又是为何起火,是为了把我们烧死在里面,或者是为了消灭什么证据,或者两者兼有?
还有,那个时候,到底是谁关的门?
……
心头疑云窦生,这个案件,处处都是疑点,也处处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宋家堡到底是被我们的青玉牌牵连的,还是我们是被宋家堡牵连的?
死里逃生之后的松懈使得苏锦画困倦不堪,尽管满腹思绪也敌不过席卷而来的睡意。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
又来了。
不过这次的梦境,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一点。
苏锦画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
门上刻着的……似乎是八卦阵的图案。
紧闭的石门后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苏锦画突然很想打开那扇石门,内心的好奇几乎满溢出来,止也止不住。
到底是什么?
石门似乎能感应到她内心的想法,缝隙一点一点地打开了。
开了……竟然开了?
夺目的光线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有一个逆着光的身影从那光芒里走了出来,其实按理来说,根本不能看清那人是谁,可是……
苏锦画突然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走着走着,他的衣着发生了变化。
本来露出胳膊的衣服款式变成了宽袖长袍,本来紧身的,不知什么硬板材料制成的下装变成了宽松的长裤。
白色的,都是白色的。
那人像没有看到自己一样,径直走过来,就在苏锦画以为要撞上的时候,那人竟然从自己的身体里头穿了过去!
“谁!?”苏锦画被梦境再次惊醒。
“我啊,还能有谁?你已经从昨天下午睡到了今天早上了,”墨白被苏锦画突然的喊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出那么多汗?做噩梦了?”
“墨白?”苏锦画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我怎么……好像在梦中看到了一个跟你很像……又不太像的人?”
“啊?”墨白有点摸不着头脑。
“算了算了,”苏锦画摇摇脑袋,“宋楠怎么样了?”
“睡着呢,”墨白叹了口气,给苏锦画递了杯茶,“背上大面积烫伤,不过好在烫的不太严重,脚底板也是烫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烫的很严重。”
墨白顿了顿,回想道,“我记得我去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那竟然是人的脚,几乎连轮廓都看不大出来,而且脚底板的皮肉与鞋面已经黏在一起了,撕下来的时候……”
苏锦画脸色苍白,握着被子的指尖泛白。
皮肉连着一起撕下来,鲜血淋漓。
几乎不用墨白说下去,苏锦画也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
“你也别难受了,毕竟他是个大老爷们,身上留点疤也不见怪,”墨白安慰道,“现在当务之急,得找出那个凶手。”
“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苏锦画稳了稳心神问道。
“线索?我感觉倒是人为故意纵火的。”墨白想了想道。
“墙上贴了一层白色的墙纸,”苏锦画回想道,“应该是墙面和墙纸之间刷满了火油,然后有人故意引火,在外把门关上才导致的。”
“在宅子附近的应该只有你们和暗卫们,”墨白摸着下巴道,“我回去报信的时候没感觉到有外人。”
“而当时我们在里头,外头的只有暗卫,”苏锦画接着分析道,“我们上了楼发现了宋林的尸体,而小一被留在楼下。”
“那不是说明关门的很有可能是他?”墨白拍案而起,“赶紧的,咱们去找小一去。”
“你容我换身衣服啊。”苏锦画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兴奋起来的墨白十分无奈。
由于被保护得很好,苏锦画身上并无大碍,睡了一觉缓了缓神,又吃了点东西,便和墨白一起去了宋楠所在的院子。
门口的丫鬟守着,似乎是除了问诊的大夫谁也不放,要让宋楠静养的样子。
“啧,连你这个未婚妻都不放啊,”墨白咂嘴道,“太没有人性了。”
“小一他们呢?”苏锦画朝着当值的小九问道。
“保护主子不利,通通领罚去了,这会儿应该在后头的院子里养伤。”小九回答道。
于是二人便只能往后头的院子里去,叫来了小一。
小一出来的时候着实惊了二人一跳。
苍白的脸色,颤颤巍巍的走路姿势,似乎每走一步就会牵连到哪处的伤口,疼得一个大小伙冷汗直冒,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好肉。
这之前还好好的一人,就算领罚也未免有点过重吧?
“至少我还能下地,”小一看透了二人的心事,苦笑道,“大少爷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我保护不利。”
“怎么感觉打你打得比打其他人都狠?”墨白想了想之前看到的小三小四几个的伤势。
“毕竟我是跟着大少爷进了那间凶宅的,”小一回答道,“而且,大概很快又要被打了。”
“怎么了?”苏锦画问道。
“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我是跟着大少爷一起进了凶宅,还留在了一楼,”小一苦笑了一下,“最后二楼的房间门被关上,大少爷和小苏姑娘被困在火场里,会怎么想?”
“一定会把我带下去审问,而且,这审问起来,水可就深了。”小一无奈道,“反正不管我认不认,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这叫屈打成招啊,”墨白着急道,“就不能好好问?”
“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现在时间紧迫,我要告诉你们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小一正声道,“那个门不是我关的,当时我还在一楼但是我听到了一阵破风声,外面有人打了暗器进来。”
“那门是向外开的,这一打很有可能把人关在里面,于是我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赶紧跑上了楼,但是门已经着起了火。”小一回想道,“我觉得,待在外头的暗卫当中,可能有人有问题。”
“还有,”小一示意二人不要打断他,“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宋二少爷要读信读到一半跑到二楼去?”
“最后还有一点,”小一向墨白费力地拱手道,“墨白公子,现在我除了二位谁也信不过,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请你稍微看一下大少爷的药方,好防止一些小人从中作梗。”
“言重了,不管怎么说一路走来,我也算宋楠的朋友了,”墨白有些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自然我会留神。”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侍卫的喊声,似乎是在寻找小一。
“这么快已经来了,”小一叹了口气,“也罢,幸好我已经把我所有能想到的都告诉了二位,还请二位保重,务必替我查清凶手。”
说罢,便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大跨步出门应了侍卫的传呼。
这一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人是条汉子。”墨白叹息道,“可惜……以后……“
“墨白,你觉得,什么人会一定要将小一屈打成招?”苏锦画突然问道。
“难不成,你说的是凶手?”墨白小声道。
“如果小一认了,相当于包庇了罪犯,”苏锦画分析道,“如果没认,那也平白无故丧失了一个忠良不说,要是我们这次没有早早地过来,定会失去线索。”
“一般如果要用私刑,应该是这个家里某个人拿银子贿赂执刑的人吧?”墨白思索道,“而且应该是有点身份的人,毕竟银子应该不少。”
“账房那里肯定有每月出纳的记录,”苏锦画道,“我们快些,也许还能救下小一。”
之前去寻宋林的时候,宋楠特地将府中的布局告诉了二人,此刻竟然真正派上了用场。
寂静的偏院里头,幽暗的角落里看不清人脸,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就让他们这么查下去?”女人道。
“几个毛头小子,能查出点什么呢?”男人不屑道。
“可……难道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明明他们已经有点怀疑我们了。”女人有点不安。
“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反正只要最后玉牌到手了不就好了。”男人毫不在意。
“教主不会食言吧?”女人又开始不安。
“怎么会?”男人说着凑近了,“别说那个了,我倒是好久都没尝到你的滋味了呢……”
“诶呀,瞧你这猴急的模样。”女人娇笑道。
……
幽暗的角落遍布□□的气息。
阴暗处滋生的恶毒正在悄悄腐蚀着整个院落。
一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