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This butler 初遇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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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拒绝了最后的信仰，就再也无法回到神的怀抱。
1888年，英国。
伦敦的天气总是这般阴沉，厚重的云层如阴影般堆积在一起。繁忙的泰晤士河静静流过拥挤的市区，夹杂着码头上嘈杂的搬运声和催促声。铺着光滑石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执着手杖的优雅绅士们三两并肩，偶尔交头谈论着报纸上新刊登的评论文章。淑女们则是攀比般穿着镶有各色宝石的华丽长裙，柔顺弯曲的金发上别着精致高贵的羽毛装饰。挎着篮子的卖花女童热情地向贵族夫妇们递去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罩着破旧围裙的主妇们在集市上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高大的四轮马车在街道上彼此交错驶过，冒着长烟的蒸汽火车缓缓地驶进中央车站。这里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人们心目中最向往的天堂，轰隆声，嘶鸣声，叫卖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勾勒出维多利亚时代至高无上的荣耀，也隐藏着日不落帝国即将终结的辉煌。
伦敦，西郊。
刻有绯色新月家徽的马车稳步驰行在郊外的小路上，沉重的车轮和地面碰撞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穿过青绿的梧桐树林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规则的辙印。
布置豪华的车厢里铺着温暖的黑色天鹅绒坐垫，制作精良的手杖安静地放置于车内一角。衣着严谨得不留一丝死角的中年管家威严正坐，发白的鬓角下却是一双精悍的鹰眼，目光如炬精神抖擞，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由衷的欣慰和赞赏。即使侍奉的主人年岁尚小，这位前圣约翰骑士团的骑士长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老爷，这位新任的主人可是毫不逊色于先代的优秀的黑森公爵，一定可以带兰彻斯特家族走向辉煌的顶峰。
顺着管家的视线看去，车厢的对面正坐着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的精致「少年」，耳旁的银色碎发在透进车窗的夕阳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身后长及腰身的发丝则是用绸带整齐的束好，低调而华丽的黑色礼服完美地衬托出其纤瘦的少年身骨和优雅的贵族气息。似是察觉到管家的目光，闭目养神的孩子只是勾起一个无奈的微笑，随即缓缓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原本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眸子终于显露于人前。纯粹，浓郁，宁静，不染一丝杂色的赤红在昏黄的暮光下无声地闪耀，如同黑夜里疯狂燃烧的烈火红莲，纯净地不容丝毫玷污的绯红，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就能让人沉溺其中的赤色之瞳……同样，也是代表着恶魔与血腥的黑夜之眸。
“威廉姆先生，这次也拜托了呢。”威廉姆·哈米尔·维斯塔利，这位在身边指导自己的骑士长，不仅是兰彻斯特家族的两任管家，同时也是自己的剑技和骑术老师。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严肃刻板的军人形象，但实际上却是一位十分和善亲切的绅士。因为儿子被前任公爵所救而自愿担任兰彻斯特家族的仆人，总的说来是个淳朴而令人尊敬的老人呢，当然，除了在某些方面异常固执——比如主人每日的甜点数量。
“大人严重了，能为家族尽力可是老伯的荣幸。这次前往凡多姆海恩宅恐有变故发生，还请您多加警惕。”苍老却依旧有力的声音响起，管家还在皱着眉担忧自家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人。虽然这位伯爵不可能在明面上动手，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要多加提防，毕竟是被称为「女王的番犬」的恶之一族。当然，黑森公爵可不是好欺负的，孤狼一般的兰彻斯特不会放过任何对手。
“呵呵，先生无需担心，只是小小的拜访而已，游戏这种东西总要有些危险才好玩。而且，这一代的凡多姆海恩当家，我可是很感兴趣呢。”银发少年缓缓转动右手食指上象征家族血脉的古老戒指，人骨雕刻而成的指环上镶嵌着天然纯粹的红色宝石，低调而绚丽，正如主人那双耀如绯月的血色双眸。“再怎么说，我可是兰彻斯特家族唯一的家主，第七代黑森公爵——千夜·艾尔亭兰彻斯特。”
少年的音色清脆而略带稚嫩，似是隐藏着什么一般，狡黠的赤色瞳孔里闪耀着点点期待的光芒。夏尔·凡多姆海恩恩伯爵……吗，终于正式相遇了呢，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以来的第一次。Ciel，明明是蓝天的意思，可惜后面接的却是Phandomhive,隐藏于黑暗中的鬼魅之人。真是令人期待呢，绯色新月下的孤狼，还有女王殿下的看门狗，同样处于黑夜中的我们，谁会是最终迎接黎明的一方？
车轮声渐渐接近又走远，只留下灰尘的印迹显示着曾经路过的神秘来客。
呐，你，愿意抛弃自己的信仰吗？
凡多姆海恩宅。
古老庄严的宅邸从上午就忙碌了起来，清洁打扫修剪整理，务必使每一丝细微末节之处都能展示出凡多姆海恩家的严谨与高贵。光洁如新的地板上，几名激动的仆人慌忙（欢快）地跑来跑去。
“公……公爵大人……就要来了呢，一定要……准备好上好的餐具才行。”戴着圆形眼镜的红发女仆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话，手上端着的各种白瓷碗碟因主人的紧张而不断抖动。
“对啊对啊，这可是第一次有公爵来拜访呢，菲尼也要去把庭院里的草地再修剪一遍！”后颈挂着草帽的阳光少年开心地接着梅琳的话说道，一边还跑向仓库去拿新发现的除草原液。
“没办法了，既然大家都这么积极参与，我也只能拿出独门的□□为客人做一顿大餐了。”叼着火柴的多鲁巴摸着脑袋爽朗地笑着，卷起衣袖十分自信地朝着厨房走去。
不同于大厅的吵闹，整洁的书房里墨蓝发色的少年正安静地支起手臂坐在书桌前，印有皇室徽章的信纸被工整地放在桌子一角。深红的暮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窗细碎地倾洒在暗色调的房间里，点缀在眼前人的发丝上，睫毛上，手指上，还有黑白分明的棋盘上。略显昏暗的侧影里，如同蓝宝石般澄澈清透的眸子里隐藏着远远超过年龄的知识与力量。
“归来的……王吗？”八横八纵的深浅格子上，彼此敌对的黑白双方终于开始面临死亡的厮杀。黑色的王，终于行动了呢。戴着眼罩的少年勾起一起期待的微笑移动了下一个棋子，不过，游戏就是要危险才好玩不是吗？说起来，甜点怎么还没有端上来，这个赛巴斯想要主人等多久。
还没等少年的眉毛皱起，门口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标准的力度间隔声调完美地符合了这世上最严格的礼仪规范。“啵酱，我进来了。”温润而富有磁性的成熟男声传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的高大青年微笑着走了进来，右手上端着的银质托盘里正是刚刚装点好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啊啦，少爷还真是喜欢在忙碌的时候给我添乱呢。”散发着浓郁奶油香气和巧克力醇厚的蛋糕被恭敬地递了过来，原本捉摸不定的棋局也被进来的男人所打断。
“赛巴斯，速度太慢了。”许是少年一身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即使高傲的话语也不会让人厌恶，倒是有一丝反差般的可爱。
“啊，真是抱歉了啵酱。毕竟黑森公爵十分钟之后就会抵达，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务必要向新任的公爵大人展现出凡多姆海恩的优雅才行呢。”当然，如果您也乖巧一点就更好了。
面对眼前人一贯追求完美的执事美学，夏尔只是在心中皱皱眉，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打发下隐约散发着黑气的执事，流光的蓝色左眸再次陷入凝固……那个家族啊，真是有趣。
兰彻斯特，跟随英国的建立者“征服者威廉”一起从法国移居而来的古老家族，在金雀花王朝期间开始崛起并显赫一时。兰彻斯特一族最早以海盗发家，之后又借助十字军东征疯狂敛财和谋权，与各国皇室交好并拿下不少爵位和封地。祖上有一丝犹太血统的兰彻斯特能人辈出，在先后几代的经营之下已经成为欧洲不可忽视的神秘家族，与其他名门甚至皇室的联姻更进一步巩固其地位。由于初代公爵的领地名为黑森，以后历代继承人都被习惯性地尊称为黑森公爵。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家族也有走向衰落的一天，领地的分散和家族的争权夺利使得内部矛盾日益突出，大陆上的分家早已私占大权各自独立，绯月孤狼的兰彻斯特再不复当年的勇猛之势。然而，就在一群饿狼坐等瓜分巨额家产的时候，年仅12岁的七世黑森公爵破例继位，越过父辈直接接手外祖父的实权。两年过去了，表面上的兰彻斯特还是一贯地低调甚至衰落，内里的情况却更加错综复杂。至于被隐藏的真实，或许只有小公爵一个人知道吧。
晃动的小陀螺缓缓停下，啊咧，是五点呢。优雅地轻放下手中光泽如玉的骨瓷茶杯，银发少年饶有兴趣地将己方棋子向前走了五步。
“真是不走运呢，黑森公爵。”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看着图盘勾起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开口说道，“这一格是「陷阱」，要暂停三次才能继续走，公爵下次可要小心。”
“陷阱？嘛，这样也不错，偶尔停下来才能看得更清楚。你说呢，凡多姆海恩伯爵？”千夜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领先，反而对游戏规则的设置颇为认可。
“……谁知道呢？”支起手臂的墨发少年只是转了转拇指上印有家徽的戒指回道。
“少爷，晚餐已经备好，还请公爵大人一起移步到庭院里。”弯腰请示的黑发男人再次一脸微笑打断了自家啵酱的棋局，然而处处符合礼仪规范的优雅举止又让人挑不出丝毫差错。同时进来的还有千夜的管家威廉姆，一身凛冽气势的中年大伯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对于主人的吃穿住行都要进行最严格的检查防止纰漏。“大人，可以和伯爵共进晚餐了。”
一路经过装饰精美的走廊和客厅，不经意间略过的前一代凡多姆海恩夫妇的油画引起了千夜的注意，不过后者也只是巧妙地隐藏起情绪走了过去，倒是夏尔本人在暗处微微皱眉。走在前方的黑发的执事悄悄勾起嘴角，啊呀，看来少年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要是能很小公爵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暗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没人知道这位万能的完美执事在想些什么。
庭院里赫然是一副日式的枯山水风景，勾画出层层水纹的细沙挡住了下方枯萎的草地。装饰着白色蔷薇花的长桌上放置着香味独特的异国盖饭，一改传统英式料理的黑暗风格。纯白色的桌布在小公爵兴致勃勃地品尝盖饭时被瞬间抽掉，同时多出来的还有眼前倒好红酒的高脚玻璃杯。
一顿还算宾客尽欢的晚宴结束，蹲在暗处的三位仆人一致逃生般地倒地舒气，哦，请忽视身后一身黑气笑的灿烂的某燕尾服执事。而这里最年轻也最尊贵的两个孩子则是在书房里下起了国际象棋，水晶制成的立体棋子透彻而梦幻，运筹帷幄的两位少年时而无奈皱眉，时而勾唇微笑。这是彼此间的试探，也是彼此间的谈判。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棋局每次都只能下到一半，因为结果——注定是平局，也只能是平局。
没有胜负，才是真正的胜负，正如他们以后的故事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This butler 初遇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