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城》绘花猫

19、第七章中

　　“虽然韩王世子进京了，但不代表着皇上会放弃现在的太子。你这样急急忙忙的举动，倒是让人觉得突兀了。陈王也是急了，才会让你做出这样冒失的事情吧！”宋衍曦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这样来嫁祸给韩王世子，实在不是一件高明的做法。说起来你是学富五车，可还是只会纸上谈兵而已。你就不怕陈王到了紧迫时候，做出弃卒保车的事情么？”
　　听着这些话，程旎欷反而笑起来：“我这样做，并不见得是因为陈王。宋大人说对了八分，可还有两分错得离谱。你为何就咬定了我是要嫁祸给韩王世子呢？宋大人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俩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不过站在了不同的角落？”
　　宋衍曦从容地笑着：“船太大了，人太多了，船上的人不见得都是同一条心。就算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现在，你也只能跟着我的方向走，不能有异议。太子彦必须平安地回到帝都，而你，为了你今后的打算，必须安安分分。我想，话说得这么直白，程大人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对不对？”顿了顿，他又是一笑，道：“太久没说过这么委婉的话了，要是大人听得一头雾水，我不介意说得直白一些——程大人，您，可明白了？”
　　程旎欷脸色一白，还是点点头，却不肯再说什么了。
　　这时，何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程大人，太子殿下想见您。”
　　程旎欷看了宋衍曦一眼，顺口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马车。宋衍曦嘴边挑起些许玩味的笑容，也下了马车——比起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他还是比较喜欢坐在马背上吹风，至少，不会因为头脑发热做出一些可以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看着程旎欷上了太子彦的车驾，宋衍曦收回目光，命令侍卫保护好他们。
　　何琪也是好奇地看着程旎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大人，太子殿下好像很宠信程大人呢！”
　　宋衍曦横了他一眼，顺手敲了他的头一下：“哪来那么多话说，安静点走！一会儿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就找你！”
　　何琪委屈地摸摸头，小声嘟哝着：“我这不也是好奇嘛，难道大人您就不好奇？”
　　宋衍曦撇撇嘴：“就你话多。虽说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也得看看场合。以后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可别说是从我宋衍曦手下出去的。”
　　何琪嘿嘿一笑，道：“报大人的名号比较好混，所以，大人您也只好委屈了。”
　　突然之间，宋衍曦觉得很无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又看了看头顶上阴霾的天空雪花飞舞，远远的，似乎有叮铃铃的声音传来宋衍曦敛了笑容看向了何琪：“你注意着前面的车驾，我到后面看看。你可要小心着周围，别出什么岔子。”
　　何琪见他如此神色，慎重地点点头。
　　宋衍曦勒马转头，一路就到了车驾的最后，等着最后一个侍卫走得远了，才淡淡然开了口：“明小公子，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路边的树丛中一个身穿白袄的人牵着马儿转出来，竟然是明斐。一见宋衍曦，他便笑嘻嘻开了口：“宋叔叔怎么知道是我？”
　　宋衍曦抚额长叹，一把就拉过了他，接下了身上的大氅给他披上，语气不善：“你小子就穿这个出来？难怪明大人这些年眼看着就老下去了。”
　　明斐嘿嘿一笑，拉了拉身上的大氅，道：“我爹是思劳过度才老的快，才不会是因为我。”
　　“好啦，你的闲话最多。”宋衍曦没好气地看了眼他，又看向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的车驾，“路上不太平，我不能离得太远。我知道你来是有事情，挑重点说。”
　　明斐满不在乎地笑笑，摇着手中的铃铛叮零零地响着：“出不了大事，程旎欷还没那个胆子。不过，陈王是按捺不住了，帝都里动作不断。宋叔叔可要见机行事。”
　　宋衍曦眉头一紧：“皇上的态度呢？”
　　“皇后的时日不多了。”明斐轻笑一声，言语间流露出不合年龄的老成，“所以……”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宋衍曦已经恍然，又问：“那，皇后是个什么想法？”
　　“那可就不知道了，凤心难测啊。”明斐大大咧咧地笑起来，“不过，有一点，虽然韩王是支持陈王的，但是韩王世子是向着她的。许氏说起来是灭了二十年了，可影响还在，何况还有个出自许氏的皇后。当初许氏一族明面上是只剩了皇后一人，可据说还活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皇后的侄女许澹和，另一个是邱旭楠的儿子邱蠡叶。皇后已经和许澹和见过面了。”
　　“许澹和还活着，这我也知道。”宋衍曦眉头轻轻蹙起了，“邱蠡叶这个人，我倒是真没什么印象。”
　　明斐轻笑一声，道：“记得的也没几个了，宋叔叔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到时候，只怕也是出来当幌子。”顿了顿，他也看向远处的车驾，却笑起来：“程旎欷受伤了，是真的？”
　　宋衍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胳膊受伤了。”
　　明斐呵呵笑起来：“好啦，我也该回去了。”一边说着，他解下身上的大氅还给他，“还是你穿着吧，一会儿你回去要是少了大氅，那群人就该好好关心你了。到了龙泉，你可能会遇到邱蠡叶。我走了，宋叔叔，你一路保重。”说完，明斐一跃而上身边的马，便离开了。
　　宋衍曦也不多逗留，迅速赶上了前面的车驾。
　　何琪好奇地看着他，又凑了过来：“大人，你的衣服怎么松开了？”
　　宋衍曦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再多话就抽你。”
　　何琪吐了吐舌头，忙退开了。
　　在龙泉可以见到邱蠡叶？宋衍曦的心都揪起来了。当年邱旭楠抛妻弃子换来如今的显赫，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还活到了现在。邱蠡叶会是以一个什么身份出现呢？宋衍曦开始好奇了。
　　这时，前面太子彦的车停了下来，程旎欷从车中下来。和宋衍曦对视一眼，程旎欷放弃了上马车的意图，叫侍卫牵了马过来，和宋衍曦并肩而行。“宋大人，我们聊聊好吗？”程旎欷微笑着看向宋衍曦。
　　宋衍曦温和地笑起来：“聊什么？”
　　程旎欷沉思片刻，看向跟在宋衍曦身边的何琪，又看了看宋衍曦：“单独聊聊，可以吗？”
　　宋衍曦轻笑一声，示意何琪先行一步。看着何琪走远了，他把目光移到程旎欷身上：“程大人想聊些什么？”
　　“聊聊邱旭楠，怎么样？”程旎欷挑起些许笑意，若有所思看向前面浩浩荡荡的车驾。
　　“我和邱大人不熟。”宋衍曦依旧是温和地笑着，不卑不亢地把话推了回去。
　　程旎欷毫不在意地笑笑，道：“不熟也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聊。在马车里憋得久了，总想找人说说话才好。宋大人，您说是不是呢？”
　　宋衍曦看向他，轻笑一声：“程大人有话请直说，曦轩洗耳恭听就是。”
　　“既然宋大人这样说，那扬塱就开门见山了。”程旎欷轻轻笑起来，“有句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许氏算是灰飞烟灭了，可总有那么些人，到如今了还是一心一意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看着许氏站起来。或许，我和你都是这群人中的一分子。刚刚说到邱旭楠邱大人，本来是想提醒一下大人，邱大人还有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如今可能还活在世上……”
　　“活着又如何？又不是许家的人，就算活着也算不了什么。”宋衍曦截断了他的话，漫不经心笑着，“就像你说的那样，许氏已经灰飞烟灭了，如今这些人说起来是还想看着许氏站起来，说白了不过就是还想把曾经失去了的权势重新握在手中。我想，程大人是赞同我的话，对不对？”
　　程旎欷眉头一挑，笑起来：“宋大人说得真……直白……”
　　宋衍曦仿佛是嗤笑一声，道：“我不想让你误会了什么。程大人是聪明人，可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话要是不说直白点，到时候从大人口中再说出去，就成了另一个意思了。”
　　程旎欷讪讪地笑笑，倒是不知道怎么再接下去了。
　　宋衍曦又道：“其实，话又说回来了，程大人和我，倒真不是一路的人。各侍其主，也没那个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达成一致。就好像，陈王和老韩王看上去是好兄弟，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一样。程大人，您说，对不对？”
　　程旎欷看向他，轻笑一声：“宋大人总是说自己不善言辞，今天看来，并非如此呢。”
　　“是么？”宋衍曦自嘲般笑笑，抬头看向那阴霾的天空，“不善言辞是真是假，有什么分别么？程大人，您说，对不对？其实我和你之间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又何必在这里针锋相对呢？”
　　程旎欷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策马向前去了。
　　宋衍曦也不在意什么，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