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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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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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玄真人脸色一变，看了他一眼，喝道：“苍松师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苍松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道玄真人脸色严肃，但声调转为低沉，凛然缓缓道：“苍松师弟，你执掌我门中刑罚二百余年，公正严明，为兄深感敬佩。但我看你这十几年来，戾气渐重，杀性愈盛，为兄心中十分担忧，你可知道？宁杀错不放过，乃是魔道中人所为，我青云正道，若遇事便当宁可放过，也不杀错，否则我们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苍松师弟，你道行虽深，但仍需潜修道义，参悟道法才是。”
苍松道人单掌竖起，点头应道：“多谢师兄指点，苍松受教了。”
道玄真人面色一松，道：“你知道就好了。”而后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抛给张小凡，微笑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说着拍了三下掌，便有堂后侍立的小道童快步走了出去。
张小凡伸手将噬魂接住，入手时一霎沉甸甸的冰凉感觉，仿佛背在身上的宿命和责任。他转身一眼看过去，只见那小道童引着齐昊与曾书书走在前面，曾书书趁着他老爹曾叔常不注意，还偷偷向他做了个鬼脸；而走在最后的，那个清冷绝艳的少女，却正是陆雪琪。
这三人再加上张小凡，正好便是这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前四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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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站在殿内的张小凡，陆雪琪眼眸之中闪过一缕难名的光彩，淡粉的唇~瓣轻轻抿起，很快便侧过头去。
张小凡却从看到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然怔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她。
那漫长无止尽的永夜，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梦里，她滴落在他颊畔的泪水还带着灼人的余温……青云之巅的决战时分，她温热血迹和冰冷躯体的触感还在他指尖萦绕……
本以为错也错了一生，就此轮回永相隔。
谁想到一朝梦醒，再回首是百年身！
他眼中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灼烫温度，深深地、深深地凝注着她清丽而淡漠的侧脸，一时之间，竟如全然忘记了今夕何夕。
陆雪琪感受到他越来越炽~热的视线，只觉面上热~辣~辣的几乎快要烧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微微侧首，似恼非恼地悄悄瞪视了他一眼，眼波轻移，向上首道玄真人和水月大师的方向转了一圈。
张小凡以往见到她时，总越不过“正魔殊途”四个字，却仿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纯粹的小女儿模样，虽然终于反应过来，向着一同进来的齐昊和曾书书打着招呼，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齐昊长身而立，意态潇洒，神情自若地与他见礼。曾书书却把视线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背过身去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张小凡素知他本性，只作视而不见般转向了上首，道玄真人已微笑道：“此番叫你们四人前来，也是为一桩事，要让你们下山历练一番。“
“那空桑山万蝠古窟，自八百年前魔教炼血堂一支被我正道先人击溃之后，沉寂已久，但近些年来似乎又有当年余孽在彼处出没……
“你们的萧逸才萧师兄早已前去追查此事，我也已知会了天音寺与焚香谷，此番俱会派出门下弟子与你等同行，你四人皆是我青云门精英，此行既不可失礼，亦不可折了本门气势。那邪魔外道，奸险毒辣，你等也要小心珍重。”道玄真人肃然道：“我辈正道，理应匡扶正义，剪除奸邪，不堕本心。你等须勉！“
四人齐声应答。道玄真人又轻轻拍手，将齐昊唤上前去，赐下此番“七脉会武”优胜的奖励，上古奇珍六合镜。
那六合镜看起来不过是一面形状古拙的小镜，镜片黄澄澄的照不见人。张小凡目光在其上一扫而过，忽地想起上一次看到此镜祭起之时，正是在那污秽无比的万蝠古窟之中，彼时陆雪琪极爱洁的性子赌着气，罕见的狼狈又可爱，忍不住又将视线在陆雪琪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噙起一丝笑意来。
陆雪琪再度感受到他的目光，只觉他与上一回相见的情景大有不同，虽然正该觉得被冒犯气恼才是，却不知为何，心底更泛起一丝丝难以名状的酸~软波澜来，她虽然冰雪聪明，但自幼专注剑道，修得清净，从未曾体会过人间激扬跌宕的情怀，因此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恍惚地跟着一行人向外走去。
“小心。”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扶住了她。陆雪琪猛然一惊，迈出了大殿门槛，转头这才看到张小凡就在她身边，一张平淡的脸上笑意温柔，见她回过神来，这才放开了手。
陆雪琪脸上又是一热，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多谢。”
张小凡当初在门中时，一直别有心事，对那时的陆雪琪，印象不过是一道明丽清冷的影子，从未曾注意到她竟然还有这许多未被后来整整十年光阴摧折过的娇憨之态，此刻每看一眼，都觉得弥足珍贵，十分满足。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抬眼瞧见旁侧曾书书意味深长的笑脸，忍不住向他丢了个大大的白眼。
曾书书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把折扇来摇，一边似乎准备说什么，却见齐昊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遂住了口。四人简单商议之下，决定不作耽搁，当即取道河阳往空桑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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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到河阳城，御剑不过半日路程。张小凡还记得上一世自己在这一段路上因为道法不熟，可谓是吃遍了苦头。这番自然不似当初，虽然初时身体与烧火棍噬魂磨合尚有些生疏，不过飞出一段路程，自然轻易又熟悉起来。齐昊与曾书书都知道他些许底细，见他犹有余力的表现，自然另有猜度。
张小凡对此并不在意，虽然陆雪琪看上去已经恢复，他心里却仍有担忧，一直紧紧飞在陆雪琪身侧，生怕这一次生出什么别的意外来。
陆雪琪一双清透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云海不愿转头，高空之上天风猎猎，张小凡身上温厚的气息在她身边萦绕不去，几乎让她握不住从升空以后便一直隐隐躁动雀跃的天琊神剑。一直到在河阳城外一隅偏僻角落落地的时候，她才缓过一口气来，觉得面上热度略降了些，抿了抿唇角，将一张俏~脸又板成冷若冰霜的模样，听着齐昊和曾书书三言两语定下了打尖休憩的地点，一行四人换下了青云门服饰，步行进城。
河阳城是方圆百里之内最繁华的大城，又处在交通要塞，往来行旅众多，极有一番人间世的喧嚣气息。四人走在其中，虽然看起来颇为低调，只是陆雪琪一张秀丽绝美容颜，纵然粗衣布裳也掩饰不掉的高华气度，还是让不少人觑眼瞩目。
陆雪琪一路走来，面色越来越冷，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张小凡却觉得有种无名的心火在心底腾地燃烧起来，没来由的怒意充斥了双眼，藏在袖中的右手边，噬魂顶端的珠子泛起了幽幽的红光。他缓缓抬头扫视了一周，目光中冰冷的杀意，令每一个不经意与之对视的人都惊惧地移开了眼。
陆雪琪身后的天琊蓦地发出一阵低沉的轻吟。张小凡如被惊醒，再度巡视一圈，发现已无一人敢于窥视陆雪琪容颜，这才满意地合了合眼，一股冰凉气息在右手腕上游走一环，缓缓地退回了噬魂魔棒之中。
陆雪琪似有所感，侧头向他投去一眼。张小凡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陆雪琪一怔，旋又懊恼地抿紧了唇，挺直腰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张小凡眸中深深笑意一闪而逝，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山海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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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山海苑名声颇大，环境也颇为可观。齐昊作为一行四人中隐隐的领队，自然地出面与店家交涉，如张小凡记忆中一般，他们四人被安排在了西苑，稍作梳洗安顿后，又有小厮引他们前往前楼三楼的贵宾厅用膳。
山海苑的酒楼地处河阳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贵宾厅的环境却十足清幽，疏落有致的十几套桌椅只坐了不到半数的客人。四人捡了一桌临窗的席位坐下，齐昊叫过小二，熟练地点了几样菜，笑着对三人介绍道：“他们家的清蒸寐鱼十分有名，几位师弟师妹不妨尝尝。”
虽然后来也并不是没有尝过比寐鱼更鲜美的菜，张小凡仍旧对这家山海苑里的这道清蒸寐鱼充满了怀念。等到店小二将饭菜陆陆续续地上齐，那最后一道炖鱼，色香味俱佳，的确教人食指大动，他却又不忙夹取，只侧头看着身旁陆雪琪眉尖微蹙小心翼翼地搛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小奶猫似地细细咀嚼了两口之后，眼睛霎时一亮，便觉得止不住地满心愉悦，又有种喷薄欲出的想要展示一点什么的冲动……
他也将那鱼肉夹了一块吃下去，眯起了眼睛略一品尝，低声在陆雪琪耳畔道：“嗯……选肉质极好的新鲜寐鱼，放了些糖，又加了姜片去腥……爆葱的香味想必是新鲜小葱头，难得又将胡椒、五香和麻油的味道调配得恰到好处……”
他看着陆雪琪有些惊异又似有钦佩的明亮眼神，心情大好，又低声笑道：“陆师姐若是喜欢，下次我做与你吃。”
陆雪琪强自镇定地扭过头去，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张师弟，我等修行之人，还是……要在修为上多用些功夫才好。”
张小凡知她面皮极薄，只置之一笑。四人用完了饭，曾书书便极力邀约张小凡出去逛街：“这河阳城如此锦绣繁华之地，不知有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难得下山来一次，就这样错过，岂不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