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污浊》春酒

44、chapter 44

　　和那条青花鱼道别后，中原中也接到了苏姬打来的奇怪电话。

　　电话里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中原先生，不是说好晚上在红砖公园见面吗？为什么放我鸽子？”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谁跟你说好了？”

　　“我跟井上先生说的，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他，没有通知到位一定是他的错，不信就去问井上先生。总、总之现在过来，拜托了！”话说到一半女孩儿的语气忽然变得慌张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以至于/迅速地想要挂断电话。

　　“哈？你究竟在说什么，现在都几点了……”他诧异地发出了质疑。

　　“无论多晚都行！无论多晚……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的。请一定要来呀，中原先生。”

　　最后一句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说完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徒留稀里糊涂的中原中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半晌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

　　挂断电话后青木雪奈被弗莱德缴走了手机，她耸了下肩，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大海。远方灯火宛如夜晚森林里飞舞遨游的萤火虫，远远的连成一片，站在甲板上往外望去，就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发光绸缎轻盈地洒落在横滨港口。

　　原来这里是货船上啊。难怪她听见了海浪翻腾的声音。

　　“你确定那个男人会来？”身侧男人语气阴森的质问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青木雪奈回过头来说，“不来就把我一枪崩了扔海里喂鱼吧。”

　　一副无所谓的作派。

　　弗莱德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然而——在“擅长伪装”的方面到达登峰造极以至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的坎特雷拉面前，弗莱德的审视最终还是徒劳无果，他警告：“别跟我耍花样，除非你想被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说完这句话弗莱德才发现他的恐吓和女孩满不在乎的言辞重复了。她爽快点头的态度更让弗莱德在觉得她简直像是在嘲笑他是个蠢蛋！

　　恼羞成怒的弗莱德一把抓起女孩的头发将她拖到了面前，她蹙起眉强忍住了到口的惊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弗莱德凑近了她，他怒目而视刚想说些什么，看着女孩强忍住疼痛的隐忍表情，却忽然松开了手，心满意足地咧开了一个笑。

　　青木雪奈：？？？

　　望着男人布满疤痕的脸上展露出的扭曲又贪婪的笑容，她登时反应过来弗莱德想做什么，青木雪奈脸色难看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人伸向她脸颊的那只手。弗莱德没有错过极力隐藏着自己情绪的少女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惊惶。

　　“你、你冷静点，弗莱德。”她还想后退背部却抵在了冰凉的栏杆上，青木雪奈终于为自己的作死挑衅感到后悔，她深呼吸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脱口而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布置陷阱对吧我想你没有时间浪费在和我周旋上我就先回仓库不打扰你了再见！”

　　话音未落她找准时机想要逃入左手边的仓库里，却被弗莱德抓住头发拖回了面前，她“嘶”了一声刚抬起眼睑就看见了凑近她的那张看不出原样的脸。弗莱德怪笑了两声问：“很可怕吗？我的脸？哈哈哈，对于西西里岛的野玫瑰来说，我的这张被火焰灼烧过的脸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恶心想吐？待会儿亲吻我这张满是疤痕的脸会不会更让你痛苦和反胃？”

　　“坎特雷拉，别露出这样的表情，这都是你欠我的，这都是你应该遭受的！”他低头要吻她，被她偏头躲开了。

　　她倒是没有剧烈的反抗，只是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不说话，所以弗莱德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他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语气阴沉地道：“坎特雷拉，还是说苏姬·艾斯托拉涅欧？你不是没少用你的脸和身体达成目的吗？比起耶尔卡斯特姆的那些妓/女又好到哪里去？怎么，现在做起圣女了？”

　　弗莱德下流粗鄙的话语里不乏夸张和污蔑，也有他想当然的理解——诚然坎特雷拉知道、也擅长利用她的美貌，但她还没有廉价到和谁都能上床的地步。不过，她也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说到底，这个人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因此她只是很冷静地说：“我不是什么圣女，也没有反抗你的能力，但想看着我在你身下摇尾乞怜还是放弃吧——我可能会表现得和一具尸体差不多。要怎么做随便你，当然，前提是，你认为你这么做了我还会配合你的计划……或者说，你想为了一时的痛快放弃复仇。请便。”

　　她说完这句话后真的就毫无反抗了，任凭弗莱德亲吻她的脸颊脖颈和撕扯开她的衣衫都毫无动作，就像她说的一样，和一具尸体相差无几。弗莱德在她身上啃咬了一番忽然失去了兴致，他将她拽入了旁边的仓库里，双手系着绳索套在窗户边，他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叮嘱：“乖女孩，待会儿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撂下这句话他“砰”的一声关上铁门离开了仓库。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她僵硬的身子才缓缓放松，倚靠着杂物箱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中原先生怎么样了。

　　弗莱德对中原中也出手是迟早的事，这几个月在横滨发生的多起大案背后都有弗莱德的身影。作为他过去上司的青木雪奈很熟悉他的作风。因为教唆犯罪的弗莱德向来不留活口，又狡兔三窟，敌暗我明，即使青木雪奈能推测出躲在这几起案件的背后老鼠是他，也很难准确无误地揪出对方下落。

　　在这几起案件里，也有不少涉及了港口黑手党的事件。只因为这些案件表面上都没有直接联系，相隔时间不短，再加上对于经常接触到暴力和犯罪的黑手党来说，这些边缘摩擦和纠纷就如同落入了浑水里的一滴墨汁，惊不起丝毫波澜。以至于在还没有酿下大的祸端前被他们下意识的忽略。

　　但是，青木雪奈知道，弗莱德只是还在试探罢了。在没有绝对把握揪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原中也之前，他不打算打草惊蛇。

　　所以她帮他创造了下手时机。

　　她将“自杀式袭击”敌人的正体告诉了中也指派给她的司机井上先生。尽管她因为不能交代出自己过去的身份，对弗莱德的描述有些含糊，但是对方的弱点和习惯她都已经悉数告知。在刚才的电话里，她暗示得那么明显，中原先生应该会打电话给井上确认一遍吧？

　　啊，话说回来，其实中原先生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她的目的不是让中原先生救她，更不是拉一个人陪着她死，唔，她可不像中原先生以前的搭档，有“找人殉情”的爱好。

　　她只是不希望她在无人知晓的死去后，敌人还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中原先生不知道弗莱德的事情，等港口黑手党反应过来发起行动，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弗莱德都准备完全了，也没这么好对付啦。

　　报仇当然要趁早。

　　***

　　她在黑暗里借着从门缝漏进来的一泻月光，在心里大概的计算着时间。仓库里的汽油味和血腥味混合着令人作呕，她闻久了有些反胃和昏沉就靠着墙壁小憩了会儿，期间弗莱德并没有进来打扰她，算了算时间，他应该准备好了那些陷阱。

　　弗莱德管用的伎俩是“炸/弹”，这次也应该是抱着沉船的觉悟去做的吧。

　　大约两小时后，青木雪奈听到了铁门开启的声音，去而复返的弗莱德将她拽出了仓库把手机交给她：“把那个男人引到船上来。”

　　青木雪奈看着来电显示沉默了一会儿，她偏头看向了夜幕沉沉下万籁俱寂的红砖公园。红砖公园临海而建，就在红砖仓库群的旁边，建于明治末期的红砖仓库由一排排老旧复古的砖瓦房子构成，是作为横滨港湾发展的历史性建筑。前几年政府出资改造了红砖仓库，让它以文化展示设施和商业街的面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就在红砖仓库不远处的公园和广场也成为了横滨的旅游热点，尤其日落后的灯火如荼，暖黄色的光照耀着红砖碧瓦，令人赏心悦目驻足不前，是横滨著名夜景之一。

　　不过这个时间，公园里已经没有其他人。除了不合时宜地停留在码头的这艘货船，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她点了下头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依旧是强势又干脆利落的作风，开门见山地询问着。他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才接电话，青木雪奈从他的反常里了解到她已经将情报传达给了中原先生。

　　“我在公园东北方向的货船上。”她平静地问，“你能过来一下吗？夜晚天黑，小心脚下。”

　　弗莱德脸色微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中原中也回答“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后，男人冷笑：“你在提醒他？”

　　“你想多了。”青木雪奈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她不想再激怒弗莱德，免得他又发疯，少女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让他来的主意还是我出的，不是吗？”

　　“哈……坎特雷拉，你真的以为你能掌控所有人所有事态的发生吗？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很清楚，你难道不是希望你的情人像个英雄一样的把你救出去？电影里经常上演这样的情节，”弗莱德怒极反笑，“但是这次你打错主意了，你和你心爱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上帝这次会眷顾我的。”

　　话音未落，爆炸声震耳欲聋，整艘船的甲板都在燃烧。弗莱德在船上装满了炸/弹和火/药，熊熊大火热烈地席卷了镇守船只，站在二楼船舱前幸免于难的弗莱德摇晃了下站稳身形，他看着燃烧的甲板和船舱大笑起来，欣赏着船上爆炸的余光，洋洋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我终于……！！！”

　　“你在傻笑什么呢？”

　　一道不悦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弗莱德肆意的笑声，穿过燃烧着的货物箱和火光出现的男人披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他抬了抬头，看见被弗莱德像是遛狗一样用绳索拴住双手拽在身边的白发少女后，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弗莱德神情变得冰冷，他拍了拍掌：“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这点程度的火/药还不够将你送入地狱吗？那……这个女人呢？”

　　他说着拽了拽手里绳子将少女拉入怀中从怀里掏出了枪，弗莱德慢慢咧开了一个魔鬼的笑容，他心情很好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中原中也。这个女人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思考时间哦。快快，时间就要消失了！10、9……”

　　“……”

　　和苏姬说的一样，这个人是以折磨人为乐。中原中也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就算他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也不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所谓的提议也只是为了看到他或者她痛苦的表情心血来潮。

　　如果不是因为苏姬在那个男人手上，他绝对——是绝对会把这家伙用重力碾成废渣！

　　他看着苏姬的脸，却见她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如昙花一现，温柔又短暂，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平静。

　　“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没有这个价值。”在中原中也开口之前，少女便迅速地打断了弗莱德的计时。

　　“弗莱德，有件事你误会了哦。”她在弗莱德惊诧的询问里，从容不迫地说，“四年前，是我利用了中原先生，强行‘借用’了他的异能力，中原先生应该很讨厌我才对，他没有必要来救我。”

　　“你说什么！？等等……这——”计划被打乱，弗莱德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轻信我呀，所以才会输给我。”她看着中原中也对弗莱德说出的这番话，反倒是像对中也说的一样，中原中也直觉不对劲，他喊了声“苏姬”，她弯起明眸坦然地道，“我找中也来，不是来救我的。这个人迟早也会是你的敌人，在这里解决掉他，对你也有帮助吧，也就是说，我们的利益又一次相同了。”

　　“闭嘴！闭嘴坎特雷拉！”弗莱德暴怒地拽起绳索将她的手提了起来，把她压在栏杆上将手/枪抵住了她的额头，青木雪奈听到中也喊“住手”，他这次像是真的生气了，就算她经常做出惹中原中也生气和不耐烦的事情，中原中也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用过这样的口吻——森冷严厉得透着冰渣。让人冷到骨缝里都灌着风。

　　——真的是……为什么呢？她明明……

　　“啊，顺便一说，我讨厌拖累人。”弗莱德是黄昏人种，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想要摆脱他逃往楼下，对青木雪奈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

　　但是另一件事却是她能够做到的。

　　“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中原先生，谢谢你能来。不过，这次我不打算拖累你啦。”

　　她轻声说着，不等中原中也和弗莱德回应，她手上绳索骤然散开——在弗莱德将她的手腕绑在一起时她利用幻术戒指做了个小手脚，让绳索的部分由幻术构成……不过，她的幻术并不强，在用幻术维持内脏的基础上，这点程度的花招已经是极限了。

　　弗莱德愣了下才想起来抓回她开枪，女孩却如一张轻薄的纸般从他手下溜走，她一直以来被中原中也嫌弃不够利落的身手，在这个时候倒是挺快的——翻过栏杆跳海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在她真的要掉到海里去喂鲨鱼之前，她后衣领一紧，脚下是波澜壮阔的黑色海面，细小的浪花缓慢地拍打着她的鞋面，中原中也的怒吼声从头顶传来，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头，然后就咳嗽了起来。

　　发现自己拽着她后背衣服的举动会让她喘不过气，利用重力站在船侧面的中原中也又气又想笑，他把她往上面提了提，忽然间松开手，在她“呜哇”一声往下掉时，中原中也手臂穿过了她的腋下搂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从上面传来了枪响声，中原中也不再耽搁将她捞了起来打横抱起，回到了燃烧的甲板上。

　　船快沉了，火光冲天里，弗莱德抓着二楼的栏杆还在往下面开枪。中原中也躲了一发子弹，略微地抬了抬眼。

　　“白痴，形势逆转了啊。杂鱼。”

　　话音未落，另一发靠近重力使中原中也的子弹被他改变了方向，原路返回在加重力道的情况下直接将对手的脑袋贯穿。

　　附近是海上防灾基地，在沉船和爆炸将政府的人引来之前，中原中也带青木雪奈离开了红砖公园的港口，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说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我救你就好，别擅作主张啊。而且为什么擅自就开始说遗言了……”等弗莱德的事情解决，中原中也才有时间跟她算账，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又确认般地看向了已经平安无事的白发少女，因为这一眼，他忽然晃见了什么便问，“你怎么了？”

　　“诶？啊、没，没什么。”青木雪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敞开的领口，她连衣裙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被扯掉了，她下意识裹紧了衣料。刚才面对火海和生死局还毫无畏惧的少女，在中原中也的面前，此时却少见的露出了有些慌乱的表情，甚至于在支吾后又再度强调，“我没事。”

　　她其实已经掩饰得很好，但是因为她平时的演技太过优秀，反而衬得她此时的表现拙劣起来。

　　中原中也原本以为是那个男人弄出的伤口，他看着少女慌张的神情和不愿回答的模样，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青紫痕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敛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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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以为BE了呀，
看我峰回路转又HE了。
是不是以为可以HE啦，
看我又挖了个坑_(:з」∠)_（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