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污浊》春酒

43、chapter 43

　　青木雪奈用钥匙打开她暂住的高级公寓的防盗门时，发现已经有人来过了。

　　她在玄关口做了个小手脚。送她回来的黑手党应该还没走远，她环顾着空旷整洁的客厅——房间里的摆设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一件多余的也没有，落地窗前窗帘规矩地束着，阳光透过大片的玻璃窗，将整个客厅照得宛如晶莹剔透的雪洞似的，一览无遗。毫无可以藏身的黑暗之处。

　　这是她的习惯。她出门前总是会将窗帘拉开，也不爱在屋里摆放太多的东西，以免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入侵者。

　　客厅已经检查过了，但是房间里还没有。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入公寓。

　　假如房间里有“侵入者”，她打开房门时钥匙和锁孔摩擦发出的声音应该也已经惊扰了对方。青木雪奈在脑海里判断着玄关离电梯和楼梯口的距离，察觉背后有人靠近，和手上并无武器的事实，她立即跨过门槛反手锁上了门。

　　入侵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方的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三川社长？”

　　对了，是他。这个人是无差别爆炸案的犯人，迄今还在潜逃中的“能操纵人偶的异能力者”、原三川电器的社长三川政男。

　　“找、找到了。”

　　三川政男惊惶地睁大了眸，他的脸色灰白得不像活人，声音阴冷干涩得像是吞了砂砾，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呼——我投降。”

　　青木雪奈眼角余光瞟向了藏着手/枪的花瓶，只思考了一秒就放弃了拿武器的打算，她看着三川政男腹部缠满的遥控式炸/弹，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

　　·

　　青木雪奈从冰凉的地面上醒来时，眼睛仍旧无法看见——三川政男遵照电话中那人的吩咐，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又用绳索将她的双手捆在背后，让她动弹不得。

　　被压上货车的时候，她被吸入了大量乙/醚，虽然她因为屏住了呼吸和假装昏迷，尽可能地少摄入了麻醉剂，被扔进车厢的起初还能勉强维持清醒在黑暗中模拟和记住行车路线，在□□的药效完全起效后，她还是陷入了沉睡。

　　醒来后她嗅到了空气里汽油和火/药的味道，这里似乎是一间仓库，远离市中心，她敛声屏气还能听见海浪拍打在暗礁上的声音。

　　那家伙不是打算烧死她吧！？

　　青木雪奈想到这种可能性头疼地叹了口气，因为乙/醚的副作用，她有些反胃想吐，三川政男在用绳索将她的双手捆起来时她做了手脚，利用幻术让绳子捆得不那么紧，是稍微活动下就能松开的程度。

　　正当她想解开绳索溜走时，听到了仓库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她停下了手里动作，静待着那人的靠近。

　　“喂、喂，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差不多可以放过我了吧！求你放过我！”不等那人靠近，青木雪奈就感到旁边有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抱住了来人的脚，听声音正是将她绑来的三川政男。

　　也就是说——指使者就在面前了？

　　然而，回应哀求着的三川社长的，却是干脆利落的一声枪响。青木雪奈身形一僵，那人在处理掉已经没用的棋子后，只听一阵皮鞋沾着血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蹲下了身，一把扯散了她眼睛上的黑布。

　　她因为还不适应光线微微眯了下眼，外面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得有些刺眼，她眼中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朝着一旁躲开视线，就被那人捏着下巴让她回过了头。

　　面对乍然凑近她眼前扭曲可怖又结满疤痕的那张脸，青木雪奈差点倒吸口冷气，就听到那人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他的声带因为吸入了过量硝烟变得沙哑又粗粝，像是连续不断洗了多日烟杆的老烟枪发出的声音。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坎特雷拉。”是许久不曾听到的意大利语，男人的气息阴冷得像是从八寒地狱里传来的，他灰暗的眼瞳死死地盯着跪坐在他面前的女孩，一字一句，“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的这张脸、声音，这只不能再握枪的右手，事到如今，你居然在害怕？哈哈哈，可笑，这实在是可笑！”

　　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她顿了下，“弗莱德。”

　　他还活着。

　　四年前，她亲手设计的那场大戏，其中一环就是处理掉这个想代替政府的疯子。无论是多么强大的黑手党组织，面对国家和军队的力量，也如螳臂当车，这个人的脑海中却完全没有“忌惮”和所谓的“常识”。

　　她之所以将“坎特雷拉”的这个身份从里世界中抹掉，就是因为这个人——作为“代行者”之一的弗莱德，他过于冒险和激进的行动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放任不管的话，除她以外的其他人——比如乔伊和亨利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没能彻底地杀死对方是她的……或者说“苏姬”的失误。

　　现在道歉好像也来不及了！

　　“我认输，你想做什么？把我浇上汽油烧死在仓库里？还是灌入水泥沉到海里去？”她考虑着脱身的办法，发现无论哪种办法可能性都很低，索性直截了当地询问出口。

　　她其实并不是强大的人，利用技巧、操纵情报达成目的对她来说很轻松，但这不包括面对“疯子”的时候，在“不能用常理考虑”的复仇者面前，她在体术上的劣势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

　　“唔、咳咳——”

　　她话音未落，暴跳如雷的男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他将她压在旁边的箱子上，缓缓地收紧手心，感受着女孩在他手下颤动的肌肤和因为窒息而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痛快地大笑起来：“现在是你来求我，不是我在求你！我已经不是你的部下了，坎特雷拉！你还没认清楚形式吗！？”

　　“呼、哈，我、我知道。”她费力地从喉咙里溢出破碎的词语，掰着他的手指，让自己有说话的余地，她知道，只要她痛苦他就会高兴，但要让她摇尾乞怜她还不如去死——啊，反正她其实不怕死亡。

　　她轻声：“只是，我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俘虏居然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

　　弗莱德从以前起就无法理解坎特雷拉的想法，他甩开手任凭她虚脱背靠着储物箱跌坐在地面上，弗莱德有些不安，他还记得坎特雷拉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她擅长操纵情报，曾将西西里岛的一干BOSS刷得团团转还全身而退，就连他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因为她。

　　“……你想耍什么花招？你想干什么！？”他大吼着掩饰自己的心虚，弗莱德觉得自己应该拿枪出来立刻崩了坎特雷拉，但是，她说对了。

　　是的，便宜了。太便宜她了！她将他害到今天这个地步，整日里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般东躲西藏，她想就这样轻松地去死？开什么玩笑！

　　“哈……你想杀我随时都可以。”她捂着火烧似的喉咙，尽可能地将声音放轻，又足以让对方听清楚的程度，没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是有人掐着似的发疼和吃力。

　　青木雪奈背靠着储物箱抬起了头，她看着弗莱德，慢慢地说：“但是，只杀了我，你废掉的右手和毁掉的脸也不会复原。我太轻松的死掉，你也不会甘心，不是吗？”

　　“我不是你的对手，那个时候，之所以能赢过你，是因为我借用了其他人的异能力。”她斟酌了一会儿，忽然问，“你难道不憎恨将异能力借给我的那个人？说到底，我没有借用那样强力的异能，当初也无法将你逼到这个地步。”

　　弗莱德脸上的疤痕像是扭曲的虫子在颤动，他反应过来，怒极反笑：“你想利用我？让我去对付港口黑手党，惹火烧身？”

　　青木雪奈——或者说坎特雷拉，她摇了摇头，微笑着漫不经心地道：“不是哦。我不是要你对付港口黑手党。诚然，一个人对抗一个组织很难，但是，假如我帮你将中原先生引出来呢？”

　　“在你提前设计布局的地方，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请君入瓮。作为我曾经的、优秀的助手，你难道认为自己会输？”

　　“他不是你男人吗？”弗莱德狐疑地眯了眯眼，他紧盯着她迟疑地质问，“你能下得去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正是如此，所以……我不能一人去死啊。”

　　她看着他，露出了看不分明的笑容，语气缥缈轻快得不真切。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我不怕死，但不想一个人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落笔剧情就不受控制地朝其他方向跑了……_(:з」∠)_
我努力让苏姬不作死了但是她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