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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黑色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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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彻把瑟西送到宴会厅门口,男巫又戴上了遮住整张脸的金色面具,手指紧紧扣住孟彻的右手,孟彻试探三次都没能脱开。
“去吧,你上半场无故离席,下半场尽力弥补。”
瑟西此时站在宴会大厅前,兴致勃勃,抓着孟的手道:“我已经有目标了。俗世皇帝的使者连续参加晚宴半年有余,至今没有巫师接受交易……”
孟彻目光微动,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唇前,含笑道:“低调。”
他似乎特别适合朦胧光,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大半面容,低眉含笑,温润如玉。
“不要告诉我这个普通人。我的瑟西少爷注定成为席德铎历史上最耀眼的一颗星辰,您所做的一切都将成功。与人类的交易而已,瑟西少爷就放手去做吧。”
瑟西得此一句,只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他轻咳两声,压着嗓子,郑重道:“孟,我会的。”
望着瑟西离去的背影,孟彻伫立片刻,心下有些空落,转身去找黛绮丝。
黛绮丝今年已经将近三十岁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穿一身宽松的棉布袍子,见到孟彻,捂住显怀的肚子,脸上满是戒备。
孟彻反身关上门,再回头黛绮丝已经握住了匕首,他没在意:“你居然敢和巫师闹矛盾?”
海伦本月没有变成黛绮丝的样子,只要有大脑的人都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出去!”
孟彻双手举过头顶,笑道:“黛绮丝,你觉得我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能威胁到你?”
黛绮丝后退一步,冷笑道:“少装蒜了孟,你绝非善茬。瑟西·席德铎才多大,一周前,他活生生剥了一个女仆的皮!”
孟彻柔声道:“瑟西只是有点小小的洁癖,觉得脏了,自然要剥掉,他没杀人不是吗?黛绮丝,冷静一点,你这副样子,难怪连海伦都生你的气。”
“海伦?她不重要了。”黛绮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里已经确认是女孩,我们的盟约可以继续,一个婴儿,从头开始教导,肯定比海伦更听我这个母亲的话。”
“如果你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个孩子的将来恐怕还不如海伦。”孟彻自顾自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冷笑道,“等这个孩子成长起来,你确定你还有美貌和体力帮她去争?照照镜子吧,现在你的脸上全是松弛的肥肉。”
席德铎没有因为女巫们的孤僻厌世而成为平静之地,他们偏执易怒的性格注定纷争不断,收纳各种穷凶极恶之徒作为仆人更助长了这种风气。
与瑟西同辈的小巫师只有八个。
一个早早被毒死于襁褓之中,三个女孩中两个有哈里先生庇护,剩下的海伦身边,也有与多个巫师后裔保持特殊关系的黛绮丝。
除了瑟西之外的三个男孩。一个杀了另一个,失去天赋后被活活烧死,如今只剩下一个还在时灵时不灵的境况下挣扎,已经有女巫放出话来,只等他失去天赋就给他施加衰老诅咒。
黛绮丝闻言脸色一黑,却没发作,深吸一口气道:“孟,等瑟西失去巫师天赋,你和我一起辅佐这个孩子。”她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棕黄的眼上下打量着孟彻,“就像哈里先生一样,仅次于她之下。”
“可瑟西说首领就要老死了。”孟彻顿了顿,坐正身子,认真地对黛绮丝道,“今晚的宴会上,五位席德铎掌权者都没有出席,瑟西说,首领要选继承人。”
瑟西……哈里先生……
黛绮丝悚然而惊:“他们干了什么?!”
孟彻摊开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
瑟西极其依赖他,可他没有对他泄露一丝半点讯息。
黛绮丝皱眉思考片刻,问道:“你有什么打算?”顿了顿,“需要我帮忙?”
“我想直接和海伦谈,希望你能保证她不对我下咒。”
“凭什么?”
“我想支持海伦获取席德铎的权利。瑟西身为男性不可能当上首领;年长女巫不需要你我这样的助力;爱丽丝和莎拉完全听命于哈里先生;你肚子里的孩子又太小。如果首领真的不行了,我们现在能够指望的,只有海伦。”
孟彻微微压低下巴,将自己下半张脸更多的藏在阴影中,黑眸幽深邪异:“我觉得我和她谈的效果会更好。别做出那副样子,黛绮丝。难道你觉得短短几分钟的谈话,我就能把海伦从你手里拐走了?”
黛绮丝心里一阵发慌:“你可以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对我没好处,有瑟西就不能有海伦,而海伦,她懂爱吗?”
“你居然还在坚持那么荒谬的事。”
但对方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
黛绮丝扶着肚子坐在床上,猫样棕黄的眼仍钉在孟彻身上。
这人好似有无数种面孔,用最合适的面孔面对不同人,时而单纯善良,时而心狠手辣,时而憨厚直爽,时而阴暗狡诈。
“不行!”黛绮丝下定决心,握着匕首的手反手舞了个刀花,目光冷冷,“你藏得太深,我不放心。”
孟彻嗤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倨傲道:“既然如此,是我来错了。”
黛绮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头凝神看着孟彻脚步微快的离开,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她不知道,海伦就守在她的门外,并且跟上了孟彻。
“被抛弃的娃娃。”仆人从喉咙中溢出的一丝微弱声音,却生生从耳朵钻进女巫的心底,痛彻心扉。
当海伦回过神要惩罚这个大胆的仆人时,才发现,刚才孟彻根本没有停留,跑得飞快。
他早就知道她跟在身后,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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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彻和黛绮丝密谈的同时,宴会厅上。
另一半铺满了荒唐痕迹的宴会厅已经关闭,衣冠楚楚的贵族们再次端起酒杯,游走在黑底红纹的地砖上,吵杂的大厅中时不时响起癫狂的笑声或者绝望的嘶吼。
穿着巫师袍的人们带着恶劣的笑容站在大厅的不同位置,尽情戏耍着这些俗世的大人物们,用超乎想象的法力勾起他们心底的渴望。
接下来无论是将人一脚踢下悬崖,还是拉上一把,都能给他们带来愉悦的享受。
但月中晚宴的下半场上,有个奇怪的,让巫师们避之不及的俊俏年轻人。他穿着华丽的红色短外套,领口袖口缀满了蕾丝,头上戴一顶有翎的宽边帽,那羽毛高高翘起,让人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亲爱的席德铎先生……”
看见他扑过来,男巫连连后退:“别找我,男巫绝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美丽的女巫小姐……”
女巫一把把他推开:“呵,这不是陛下的使者吗,居然还赖在这里不走。说不行就不行,快滚吧。”
“别这么无情嘛……哎哟,这位小姐十分眼熟,莫不是……”
“上半场晚宴时见过,但很可惜,我没怀孕。”身材干瘪面容枯败的女巫冷冷道。
“怀孕哪是一两个小时能看出来的,即使鄙人没有这个福分,我们好歹也算熟人,陛下的事,您看?”
“办不到!理我远点!”
戴羽毛帽子的男人简直成了宴会厅里的一朵奇葩,他和别人一样追着巫师跑,巫师们也都被他缠得一个个暴跳如雷,好像一条癞皮狗,到处用脏兮兮的皮毛蹭人家的大腿。奇怪的是,这种人居然还没被巫师们弄死。
“巫师先生您的头发简直是上帝,不,我是说魔鬼的恩赐,实在太过美丽了。”他再次“抓到”一个穿黑斗篷的巫师,从背后只看见如瀑布般垂下的金色长发,隐约散发着皂角的清香,阿谀之词张口就来,待那位巫师转过头,他“呃”的一声顿住,“您怎么还戴着上半场的面具呢?”
席德铎的女巫几乎没有和好看沾上边的,男巫整体容貌优秀很多但也有限。戴羽毛帽子的男人见多了歪瓜裂枣,骤见这个全身上下只有耳朵和头发露在外面的男巫,居然觉得格外尊贵优雅,仪态不凡。
有些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俗世皇帝想要逃脱死神的追捕,我或许有办法。”金发男巫的声音也格外清越,“代价是,给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俗世权势。”
“你……能办到?”戴羽毛帽子的男人惊呆了,磕磕巴巴地道,“连女巫都……陛下已经六十五岁了,身患多种绝症,这不仅仅是治愈一种病症的问题,还有无可抗拒的衰老……或许您不在乎陛下的怒火,请看在我参加了十多次月中晚宴的份上,别让我代替您承受陛下的责罚……况且您要俗世的权势有什么用呢,席德铎的巫师不被允许离开山谷……《巫师铁律》上有这一条,我记的很清楚。”
金发男巫安静地听完了使者罗里吧嗦的话语,在巫师中实在是少见的好耐心。
“男巫不可能永远是男巫,我即将失去巫师资格,到时候,我愿与陛下面谈,希望使者代为安排。”他微微躬身,斯文有礼,“吾名,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