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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面 ...

  •   唐礼今儿难得不用练早课的休息日竟然也醒得很早,或许是知晓庄子外头等着个漂亮妹子,自诩心地善良的唐小爷连做梦也做不踏实了,闹铃刚响就爬了起来,收拾利索换了件骚包的白衬衫便奔到了庄门口。

      听说小女孩都爱看穿白衬衫的男人,据说一个男人穿了白衬衫,即便啃一块五的包子喝着塑料碗的胡辣汤,也有不同于西装笔挺的浪漫与飞扬。阳光洒在肩膀,恍惚穿透时光,额发轻扫,眼眸疏狂,半是明媚半是伤,更何况自己还英俊潇洒,相貌堂堂。

      举着手中的小镜子照了照,唐礼对自己感到非常的满意。

      门口传来“笃笃”地敲门声,哟,妹子今天竟然敢敲门?

      唐礼有些意外,拂了拂额发,嘴角噙着四十五度角的微笑拉开了大门,压低声音充满磁性:

      “hello......”

      “哈啥喽啊唐娃子,早哇。”

      呃,哈,哈喽,山,山间的晨风,林间的花草,金色的阳光......还有......咳......

      尴尬地咳了咳,唐礼瞬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热情地着朝面前手捧小西瓜的来人打招呼:“张大爷早啊,今天这么早就把吃的送上来啦,真是麻烦您了。来来来,赶紧进来歇会,”

      “嗨呀,新鲜的果子早些送上来你们也能早些吃上嘛,菜都是菜地里刚摘的,还带露水呢,没啥农药污染,保准好吃!”

      “辛苦了辛苦了,喝点水散散汗。”

      “好嘞,不急。”

      将板车拖进院子内,坐在石桌旁,接过唐礼递过来的温水,张大爷朝后头拽着手套擦汗的宋阮招招手:“阿软丫头过来,累着了吧,手疼不?说你还不听,快喝水,坐着喘口气。”

      “没事儿张大爷,你瞧我带着手套呢,没木刺能伤着。”乖巧地应着张大爷,宋阮捏着手套朝一边瞪着她的唐礼眨眨眼,端起水喝了一口。

      “你这孩子,也是倔得哟。”无奈得叹了叹,见唐礼拿了袋子过来,张大爷放下手中的水杯,开始准备将东西从板车上卸下来。

      挽着袖口将送来的蔬果分门别类装进袋子里,唐礼凑近板车,伸手戳了戳忙上忙下帮张大爷卸货的宋阮:“小阿软,你怎么又帮张大爷送货来了?”

      “能进曾先生的庄子看看呀。”宋阮扬眉,弯腰拿放瓜果的动作很是轻快。

      “这就推这一板车几十公斤的米粮上山了?”

      “推车怎么了呀。”

      “至,至于吗小阿软,就为了能进来看看,宁愿累一身汗,手上刮蹭得红一道肿一道?”拧眉拽过宋阮,唐礼指了指她的手掌:“你先跟我去抹点酒精消消毒,别以为戴着防晒的丝绸手套就能掩耳盗铃了,那东西能护着手?唬张大爷可以,我可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没事儿啊,都不怎么疼的。”宋阮嘻笑。

      “少废话。”也不管宋阮拒绝,唐礼拉着人就往后面走:“都扎出血了还没感觉,整乐器的手给伤了,你还要不要学了啊。”

      “我......”宋阮有些理亏,这事儿被唐礼一说,好像确实是她欠缺考虑了。

      垂着脑袋随唐礼走到后院,宋阮刚欲告诉跨过月亮门的唐礼自己在檐廊上等他就行了,却听檐廊左侧一间屋子的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宋阮转头,晨光迷眼,清风拂面,拉开的雕花木门处,一袭浅灰色棉麻衬衫的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唐人王维有诗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时值初夏,花草繁茂,树木葱茏,尚无清泉新雨,明月青松。但宋阮在看到曾先生跨出院门的那一刻,骤然想到的已是这么一片皎皎明月与淙淙泉水。

      宋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曾衍钊原是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以为每周末雇来打扫院子修整花木的人过来了,于是便搁了手中的事情,出门来看一看。

      谁知刚打开房门,就是唐礼拽着小姑娘的一幕,特别这姑娘,还有一些眼熟。

      有些诧异的望了望面前站着的人,曾衍钊转头看向唐礼,看似平静的脸上隐有不悦之色:

      “唐礼,怎么回事。”

      “呃,师傅......”唐礼吓了一跳,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拉过叫了声“曾先生”便愣着有些无措的宋阮:

      “师傅,阿阮她帮张大爷推车送吃的上山,手被树枝和板车上的木刺划伤了,我带她到后面来消消毒。”

      讷讷的配合唐礼站在曾先生面前,宋阮紧绷着脸极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忐忑,面上似乎还有些镇定,其实早就尴尬得要哭唧唧了,微低着头生怕曾先生因为自己擅自跟唐礼进了后院而恼火。

      帮张大爷推车?曾衍钊眼神动了动,这个看起来不知有没有一百斤的小姑娘......

      扫过唐礼拽着的手,露在衣服外面的手掌和手腕上,一道道交错凝结的血痂衬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阮?叫的倒亲昵。曾衍钊皱眉,移开视线又转向唐礼:

      “你年纪也不小了,君子端方,当知男女有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唐礼一抖,倏地放开拉着宋阮的手辩解:“师傅,我真就只想带阿阮妹子去上药消毒没别的意思啊,我保证!”

      “......”

      “师傅你咋能这么质疑我的人格!你徒弟能是这样的人吗!”义正言辞的人一脸悲愤欲绝。

      “......”

      理也不想理旁边浑身都是戏的唐礼,眼光再一次扫向跟前站着的,看上去越发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小姑娘,曾衍钊微顿,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严厉了些。

      想了想,曾衍钊开口:“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说完也不再管檐廊里站着的两人,抬步转身,径直走出后院。

      目送了师傅离去,唐礼“嘘”地松了口气,打着哈哈自我安慰了一番,在宋阮再三表示不进客厅后,只得示意宋阮稍候,随即快步走进房子里。

      廊檐上只剩下了宋阮一个人,静了会儿刚刚因为曾先生的出现而“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脏,宋阮拭了拭手心冒出来的虚汗。

      刚刚,又见到曾先生了。宋阮抿了抿嘴,他说“君子端方,当知男女有别”,还说“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虽然是特别严肃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那么好听。

      自己曾经有一次在爷爷带回来的会议音频上听过曾先生发言的声音,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曾先生谈的是关于“笛与诗文化”的议题。

      在笛诗中,诗人通过"闻笛"、"吹笛"来表达了自己丰富的情感世界,很多"笛"被作者进行想象拓展构成审美意象。咏叹笛或是描述相关音乐已成次要,而更多的是进行想象拓展构成审美意象,再以此来借喻时间流逝,愉悦愁思,从而使诗的意境上升了一个高度。

      在那场会议上,曾先生侃侃而谈,通过笛与诗文化的探究,详细解剖了笛诗诗人们的精神生活,比对阐述了他们所处社会时代的生活点滴,也通过笛诗讲解了不同时代诗的艺术内涵、不同时代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当时的音频被自己软磨硬泡向爷爷借了过来,反复听了无数遍,曾先生清朗的嗓音也连续多晚萦绕在闪着荧光的星空,柔软馨香的枕面。

      真羡慕唐礼呀,能每天听到曾先生说话......宋阮勾了勾唇,刚刚曾先生出来的屋子或许是书房,还是他的卧室?爷爷平时没事儿就待在书房里,曾先生应该也差不多吧,如果能看一眼曾先生每天看书写字画画练笛子的书房就好了......

      “在想什么啊,做梦呢吧。”不知不觉就跑偏了,宋阮摇头,甩了甩脑中不切实际的念头。

      倒是刚刚曾先生往前院的方向去了,去干什么呢......小姑娘又发起了呆。

      等着唐礼从屋里拿了消毒酒精和创口贴回到檐廊,忍了半晌,宋阮还是没按捺住:“唐礼,曾先生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见张大爷了吧。”托着酒精看着坚持自己处理伤口的宋阮,唐礼咂舌:“我说小阿软,你就这么怕我师傅啊,瞧你刚刚那小白兔的样子,还是我昨儿见过的那个你吗。”

      宋阮撇了撇嘴,棉签蘸了酒精擦过伤口:“那不一样啊,你和曾先生哪能一样嘛。”

      “......”唐礼默,这姑娘是在讽刺他?

      “你想多了。”宋阮放下棉签。

      “......”唐礼眼色不对劲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很好猜呀。”取过一边的创口贴撕开,宋阮不假思索:“你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唐礼眉毛皱了皱,听到这话又赶紧恢复原样。

      “呐,你也别紧张,其实基本没什么人能看出来的。”

      “阿软你学过心理学?”

      “没有啊。”将创口贴尽可能的覆盖贴合好伤口,收拾好垃圾,宋阮抬头眨了眨眼:

      “只不过,你刚刚自己问出来了呀。你自己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哈哈。”

      “......”

      自己问出来的唐礼逆光而站,心疼地抱住了冰冰的酒精瓶子,觉得生活是真的一言难尽,他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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