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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天已经半亮,启放陷在被窝闭上眼后,已经不再生家唯的气,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小情人的笑颦痴嗔,片段如走马灯一样忙着占据他的思维,他微笑着伸出手,想象惺忪温和的光线里情人光滑而颤抖的身体,轻轻触摸——突然心里掠过一丝凉意,家唯指尖苍白的冰冷不尴不尬插进了艳丽的浮想联翩。
      他丧气的把手缩进被子里,有点郁闷第三人知道这甜蜜的秘密,心里却是安定的。在英国和寂寞的女留学生发生关系,是以被双方都认可的热情,所谓热情其实用雪花那样冰冷的东西解释起来更确切,降落的过程美丽,太阳下即失去踪影。
      可这次不是,不是雪花,启放对着天花板喃喃,祈祷着,内心虔诚。
      违逆父亲意思则是必然了,但启放笃定家唯会帮助他——虽然这种关心常常过了头,虽然他从来懒得去计较关心的源头。

      家唯成为知情者并没有给启放太多困扰,画室私会越来越频繁。不久,朴老爷子忽然说关节炎发作回别墅养病,家唯警告他吴渊可能知道了什么爸爸才会回来,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启放放置若罔闻。

      午夜启放偷溜出家和情人相会,直到凌晨才回来,凌晨的空气冻得很,他有些喘不上气。
      轻轻地打开门,突觉暖和的空气,灯唰的亮了。

      大厅里很热闹,朴严坐在大厅正对门口的地方,仿佛等着看他儿子夜归这出,家唯背对自己跪在朴严前面,他的头上是水晶大吊灯,一百十三个灯泡,奢侈的明亮。启放知道,这灯光下跪着的不是家唯,而是秘密被戳穿的自己。

      “去哪里了?”朴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戳了下地面,木头和大理石地面相撞发出突兀的响声。
      启放心不在焉的回答:“和朋友在一起。”
      “男的女的?”
      启放这次干脆不理睬,轻喘着眼睛瞄向别处。
      朴老爷子眯着眼作了个手势。

      从小到大,家唯为他挨打几乎成了习惯,大概不是亲眼所见,亲身试过,启放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一样的错误。但启放从没听见过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他觉得牙齿酸,并在密集的抽打声中仿佛要一颗颗松动。
      “停手!我叫你停手!”
      家唯脱了上衣的背脊红的惨烈,启放推开吴渊挡在家唯前面。
      他喘着大气,红了眼瞪他老子:“不许打他!”

      “你和那种随便又低贱的女孩鬼混他敢瞒我就该受惩罚,”朴老爷子冷哼,“要不你就带着那女孩跟我滚出去!”
      启放的身体一颤,呼吸加重:“你,你别以为我不敢!”

      “阿放,你先上去。”嘶哑的声音,嘶哑但平静。
      启放没有回头,摇头执拗的站在前面,耳朵和脖子发红,满腔郁积的愤怒。
      “你,只准你搞外遇,不准我,选择爱的人?你有本事,打我,就打我!”
      朴严怒笑:“给我一起打!”
      启放觉得强烈的窒息感,他警戒的注视着吴渊,眼前已经开始晕眩,手在身上摸索。

      家唯站起来,从裤子里拿出喷剂递到启放嘴边。
      他套上衬衫,对朴严说了句‘对不起,爸爸’。
      僵持了一会儿,朴严点了点头,让家唯背着启放上楼。

      锐利的眼神暗淡下来,这时朴严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家居业皇帝,他和其他老人一样衰老而脆弱。

      打开启放的房门,家唯给启放除了外套,让他躺在床上。衬衫领口露出的胸口起伏着,家唯看了一眼别过头,把被子盖在启放身上。
      “别,别下去!”
      启放拉住家唯的手,他的手在发抖,那是真诚的好意。

      家唯垂下眼睑:“其实没做好和爸爸决裂的准备吧,一个除了有钱有势的家庭什么都没有的公子哥。”
      启放猛然瞪大眼睛,家唯没准备停下他的冷言冷语:“别傻了,什么都不能自己掌控的人生,谈什么给别人幸福?”
      启放扔开家唯的手。
      “……好好休息。”家唯站起身,准备退出房间。

      “帮凶。”

      启放第二天没有看见家唯,他也不想见他,浑浑噩噩去了趟总公司,给馨悦拨了电话却听见“对方已关机”,马上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秦妈告诉他馨悦没来家里,启放急起来,他只想到向一个人求救,他冲进家唯的房间。

      被窗帘遮住光线的黑暗室内,没有人在。
      桌上有什么在闪着光,他走近看,是家唯的手机进了新短信。
      除了家唯从不外漏的情绪,他对他没什么秘密可言,所以启放只犹豫了一下,就摁下确定。他看见了来信人的手机号,熟悉的号,那么熟悉,早上他才拨过。
      信里说:好的。

      启放用力握住手机,这没头没脑的回答让他不安起来,他打开发件箱,今天发出的短信息只有一条。
      信里说:MT酒店,1210。

      连事由都没有,那么简单的文字,如同暗号一样……
      启放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害怕。

      阴历十二月十日是黄道吉日,启放原来不信这些,去了英国几年,这些陈旧迂腐的道道他更不信,但为了和心爱的人注册结婚,他傻颠颠的跑去算了日子。十二月十日是好日子,那天注册他和她可以幸福美满一辈子,他这样对她说,她笑得象朵花。
      启放抬头看着门上的1210,觉得是人生中最大的讽刺,他把手放在门铃上。
      大后天的大后天就是十二月十日。

      ——什么都不能自己掌控的人生,谈什么给别人幸福?

      启放握紧拳头,用力砸上门铃。

      侥幸的期望只有半分钟,绝望更短,只需一秒。
      启放推开衣衫不整的家唯,走到了房内。
      那个他要在黄道吉日与自己相守一生的女孩子,恬静的睡在看上去软和舒适的白色被褥里,就像从天而降的沉睡天使。

      两人什么也没说,一个没解释,一个也不求解释。没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具说服力。
      启放眼神冰冷,是事主自己被冰冷的事实埋藏的受伤眼神。

      我曾最信任你……

      他掴了家唯一巴掌,家唯只是看着他,启放笑了笑,眼泪也笑了出来。
      真可笑啊,这闷葫芦捅了我一刀后竟然还在担心自己犯病?
      又掴了一掌过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想打碎这个梦魇,他没停,闷葫芦也没躲,直到手心和脸都又红又肿,直到这聒噪的单调响声,惊醒了床上的天使。
      天使睁开眼睛,启放停了手。

      馨悦看了看周围,很茫然,她然后看见了启放,短暂的微笑,随后察觉了什么不对。
      但在她弄明白一切为自己辩解之前,启放已经愤然离开了。
      从头至尾就像一场哑剧。
      家唯从裤子里拿出烟,手在发抖,花了点功夫点燃,呼出气的时候,腰上一凉。他转身,那里站着拿着水果刀比自己更惊恐的行凶者。
      刀刃上有血,但没扎进去多少。
      她看到了家唯背脊上的血印,中途停了手。

      天使就是天使,家唯想。

      穿好外套后,馨悦还是维持着持刀的姿势没变,但此时悲伤相比恨意更占上风。
      “警告过你,”家唯说着从馨悦手里拿过刀,“忘了阿放,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和你母亲好好过日子。”
      他从上衣口袋拿出张支票塞进馨悦手里。

      馨悦低头看了看,把它撕成碎片,扔在家唯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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